果然三天後,覃煬委派跟蹤丹澤的軍探子回報,說丹澤最近似乎和什麼人接頭,但對方用西伯語,大部分不懂,只聽懂幾個簡單詞彙,燕都、南、午夜。
覃煬根據有限線索猜想,以覃昱的習慣,應該是“午夜在燕都南城門見面”,唯獨哪天,不清楚。
“你繼續盯着,只要丹寺卿晚上出門,務必來報。”
軍探子領命退下。
一個出院門,一個進院門,與溫婉蓉打個錯身。
溫婉蓉見這人面生,不像府邸下人,進屋問覃煬,剛纔來的人是誰,行色匆匆。
覃煬沒說明,要她別管,也別打聽。
又過一小會,他跟她打個招呼,去找宋執。
溫婉蓉站門廊下問:“一會小廚房送晚飯來,你不回來吃嗎?”
覃煬想了想,要下人把他那份端到宋執那邊,他們有要事商量。
溫婉蓉面上應聲,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自從大理寺突擊檢查粉巷那晚開始,覃煬和宋執兩人神龍見尾不見首,不知道在秘密協商什麼。
但表面平靜幾天來看,丹澤應該沒抓到實質性的證據。
溫婉蓉心裡不踏實,晚飯叫一個機靈的丫頭送過去,順便聽聽兩人說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小丫頭回來。
溫婉蓉問她聽到什麼沒?
小丫頭點點頭,竹筒倒豆子般道:“和夫人料想的一樣,二爺和宋爺聽見敲門聲就不說話了,奴婢進去擺好飯菜就出來,二爺和宋爺明顯防着奴婢,交談聲音小了許多,奴婢聽不真切,就聽到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城南什麼的。”
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城南?
溫婉蓉一時沒想透徹,叫小丫頭先下去。
夜了,她遲遲沒睡,等着覃煬回來。
覃煬進屋時放輕手腳,一轉身溫婉蓉正站在裡屋間的八寶閣旁朝他笑笑。
“你怎麼還沒睡?我以爲你睡着了。”他上前摟了摟斜肩細腰,低頭親一下。
溫婉蓉順勢靠進懷裡,輕聲說:“我這幾天總覺得要出事,你不回來我睡不着。”
覃煬拍拍她的背,說泡個澡,解乏,再一起睡覺。
溫婉蓉點點頭。
澡桶大,她靠在他旁邊,有一下沒一下捧水玩。
覃煬想那事,親了幾下,被她拒絕。
“有心事?”他直言不諱。
溫婉蓉嗯一聲,猶豫片刻又擡起頭,看着他,問出心中顧慮:“覃煬,你這幾天和宋執到底在說什麼?每天神秘兮兮的。”
覃煬心中一把慾火原本火燒火燎,被一句話,徹底潑熄。
他收回摟住香肩的手,不耐煩嘖一聲:“跟你說了多少遍,別管,別打聽,聽不懂話?!”
шшш t t k a n ℃O
溫婉蓉別過頭:“我擔心你。”
覃煬意識到剛纔語氣不好,平復情緒,重新把人摟過來:“知道你爲我好,不過這事不是你們女人管的,你也管不了。”
“你嫌我沒用嗎?”
“怎麼是嫌你沒用?”覃煬看她一臉哀怨的小樣子,倏爾笑起來,嘴賤,“不是怕打起來,濺你一身血嗎?我知道你最愛乾淨。”
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溫婉蓉推開他,不想和他一起:“一嘴歪話。”
覃煬狗皮膏藥貼在背後,繼續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老子說實話,也是歪話?”
溫婉蓉反手又推他一下:“你到底睡不睡?”
覃煬點點頭,睡啊。
溫婉蓉從澡桶裡出來,剛擦乾淨身子,就覺得背後個溼乎乎的人黏上來,蹭她一身水。
“覃煬,你幼不幼稚!”
她瞪他,覃煬嬉皮笑臉,說反正蹭溼了再擦,還怪她先擦自己不管他。
“你沒手沒腳,不能自己擦啊?”
覃煬歪理多:“颯颯有手有腳,你還幫她擦。”
溫婉蓉氣得想咬他:“颯颯多大,你多大,羞不羞?跟個半大孩子比。”
覃煬賤兮兮搖頭:“跟自己閨女比,有什麼好羞的。”
溫婉蓉小聲罵句“厚顏無恥”。
覃煬聽到也當沒聽到,把身上的水蹭感覺,就光溜溜大喇喇四仰八叉躺牀上,裸睡。
再等溫婉蓉擦乾淨,穿好褻衣褻褲,過來一看,對方已經夢周公去了。
溫婉蓉輕手輕腳爬到牀裡,看見他額頭上沁出的汗,拿起牀頭的團扇,扇風。
覃煬感覺到有風,下意識一隻手撈過來,正好搭在她腿上。
他睜開眼,叫她快睡。
溫婉蓉躺下來,手裡的扇子沒停:“我怕你熱得睡不好。”
覃煬笑了笑,把人往懷裡一摟,說睡吧,就又沒音了。
溫婉蓉扇到最後,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扇子落在覃煬胸口,一股幽幽木香縈繞在兩人周圍,靜謐而祥和。
然而這種靜詳持續到後半夜,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
覃煬本能睜開眼,聽了聽屋外動靜,餘光瞥見窗外人影一閃而過,心裡明白幾分。
他輕手輕腳起牀,去西屋麻利穿好提前準備好的夜行衣,從半開的窗子一躍而出。
外面探子抱拳,正要稟報,被他擡手攔住。
覃煬指了指院門,示意出去說。
探子會意,兩個高大身影從門廊經過,正好落入溫婉蓉眼中,她這幾日睡眠淺,從覃煬起牀那一刻便醒來,可她不想叫住他。
似乎這一戰,終要來。
可不擔心是假話,溫婉蓉想說,不管覃昱還是丹澤,請覃煬手下留情。
轉念,覃煬留情,對方會留情嗎?
說到底,她心裡終究向着他。
所以溫婉蓉默默站在窗邊,聽見漸行漸遠的窸窣動靜,暗暗大嘆口氣。
其實覃煬離開院門的一瞬,下意識回頭時,看見窗邊的倩影,他知道溫婉蓉醒了,但她沒出來阻止,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就是不想打擾他吧。
既然彼此都是對方心尖上的人,這份羈絆就由他來守候。
覃煬收回思緒,帶人一路直奔垂花門。
垂花門外,宋執和守門的小廝早已等候多時,覃煬腳步沒停,瞥一眼倚在牆邊的軟骨頭,開口:“起來挺早。”
宋執跟過來,坦然:“我從吃完飯睡下,到二更天起來,熱得睡不着,跑到遊廊裡乘涼,發現探子來了。”
聽起來想解釋。
覃煬哼一聲:“我以爲你早知道什麼。”
宋執笑:“我能早知道什麼,對你,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稍作停頓,話鋒一轉:“哎,瞞着小溫嫂子出來的?”
覃煬沒吭聲。
宋執會意:“想想也是,她要知道今晚覃昱會面丹澤,估摸會阻攔你。”
覃煬給出相反答案:“溫婉蓉好像知道我出來了,但未戳破。”
宋執微微愣了愣:“你都告訴她了?”
“沒有。”
宋執鬆口氣。
出了覃府大門,兩人跟着探子一路向南。
覃煬問他:“你怕溫婉蓉知道什麼?”
宋執好似無意道:“不是你說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嗎?再說你讓她知道有什麼用,她知道無非就是讓姑祖母知道,別讓老人家擔心。”
提到家人,覃煬想起一件事:“你有這份孝心關心祖母,不如多花點心思在表叔表嬸身上,趕緊回府,別天天賴老子這裡,過不了幾天表嬸又跑到祖母屋裡哭,老子又要挨訓。”
宋執搞不明白:“我娘去姑祖母那哭,你挨什麼訓?”
“說老子沒做表哥榜樣,天天就知道帶你廝混!你平時覃煬長覃煬短,叫得順口,沒見表嬸說個不字,有點風吹草動,老子就成壞榜樣!操!”
覃煬尋思,他是壞榜樣,覃昱是什麼?
宋執笑得不行:“我娘就那樣,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覃煬要他儘早滾。
宋執二皮臉,覺得賴在覃府,吃喝拉撒,挺好。
外加府上的丫鬟肥環瘦燕,各有千秋,不能吃看看也養眼,還有老太太身邊幾個貼身丫鬟,各個出挑又標誌。
無聊的時候,找姑娘們聊聊天,解解悶不失爲一種樂趣。
最最主要原因,覃府安靜,比宋府十三房姨娘天天雞飛狗跳強百倍。
宋執住的安逸,不想走,他當下唯一擔心的是:“覃煬,一會覃昱和丹澤打起來,我們幫誰啊?”
覃煬說幫個屁:“你怕覃昱吃虧?”
“不,我怕丹澤吃虧。”
有外人在,覃煬忍住沒動手,也沒破口大罵,只涼涼道:“你怕西伯狗吃虧,你去幫啊。”
“那你呢?”
“觀戰。”
“你不來幫我?”
“爲什麼要幫你?老子今晚看熱鬧,順便抓西伯狗的把柄,又不是去打架。”
宋執不信:“你真不動手?”
覃煬說保證不動:“老子刀都沒帶,玩空手接白刃啊!”
宋執這才注意,覃煬真的沒帶武器,罵句你大爺:“你他媽玩陰的,不動手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覃煬嘲笑他蠢:“你帶武器了?”
宋執把腰裡別的雙截棍亮出來,喏一聲。
覃煬很自然地點點頭:“你準備充分,就全靠你了。”
宋執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暗暗罵了一百句“你大爺”。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嘴炮,眼見離城南門兩條街,就收了笑。
燕都地界熟,覃煬和宋執貓着腰,找了個隱蔽,視野好的地方藏匿起來。
等了好一會,今晚兩位主角還未上場。
宋執用氣音問:“不是有動靜嗎?怎麼沒人?”
覃煬也尋思,看向探子。
探子說,他親眼看見丹澤出府,往城南的方向走。
宋執嫌他不謹慎,小聲急道:“萬一耍詐,半途去了別處怎麼弄?!”
覃煬說不會:“城南這邊,以前覃昱也熟,而且約見地點是他提的,必然萬全之策。”
宋執沒說話。
一行人又等了近一刻鐘,就在宋執準備打退堂鼓時,倏爾一個偏瘦身影從街道對面暗影處緩緩走向空地。
空地裡黑漆漆,伸手看不見五指,丹澤手裡提着昏黃的燈籠,有條不紊往深處走。
突然一個黑影被光暈照亮,一張慘白麪孔浮現在半空。
宋執差點嚇得從藏匿的高點掉下去,被覃煬眼疾手快拉住。
他氣音罵人:“你他媽見死人見少了!這也怕!熊樣!”
宋執說冷不丁來一下,心臟都哆嗦,又悄悄指了指:“那個面具是不是覃昱啊?他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剛纔等那麼久都沒發現。”
覃煬不以爲然:“搞不好他早來了,我哥什麼德行你不知道。”
宋執嚥了口唾沫:“他發現我們了嗎?”
“不好說。”
“那爲什麼剛纔不出來?”
“他今晚的目標不是我們。”
說着,覃煬指了指從暗影裡走出來的高大身影,用胳膊肘撞了撞宋執。
宋執隨他指的看過去,愣了愣,轉過頭看向覃煬:“他們說得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探子在一旁解釋:“宋大人,他們說的是西伯語。”
宋執說難怪。
覃煬沒吭聲,心中漸漸明朗,先前他聽探子說覃昱手下和丹澤說西伯語,以爲故意找外族溝通,看來不是,八成覃昱獲救這幾年一直躲在西伯族領土臥薪嚐膽,就等時機成熟回中原報仇。
“他們大概說的什麼?你能聽懂多少?”他轉向探子。
探子搖搖頭:“覃將軍,丹大人好像不精通母語,簡單交流沒問題,屬下聽不懂對方說的,但能聽懂丹大人說,好像再說身世問題。”
身世?
最後一句話同時引起覃煬和宋執的興趣。
探子說他在專心聽。
另外兩人正等下文,倏爾覃昱用極標準的燕都腔說:“丹寺卿,我勸你把安插在燕都界的暗哨都撤了,不然大理寺其他人知道,你是西伯鼎鼎大名丹臺吉的外孫,他們會怎麼看?”
丹澤垂眸,鮮有皺緊眉頭:“你少耍詐。”
覃昱猜到對方不信,也不惱,慢條斯理繼續說:“我剛剛說了,你母親是丹臺吉唯一子女,卻跟一箇中原人私奔,如果不是你母親失心瘋,連夜失蹤,丹臺吉絕不會讓你降世。”
“我母親沒瘋!”丹澤極厭惡有人提起過去。
“是嗎?”覃昱冷靜說,“你母親沒瘋,她告訴過你,你父親是誰?還有,爲什麼你隨母姓,沒想過原由?”
原由?
丹澤當然想過,他一直以爲母親是被賣到中原的奴役,因爲長得漂亮,不知被哪個禽獸玷污,纔有了他。
覃昱見他遲遲不說話,猜中心事:“你肯定一直很疑惑,你母親爲什麼生下你吧?如果是賣到中原的奴役,有姿色的女人被莫名其妙佔有是常有的事,但中原有辦法抑制她們懷孕,可你母親偏偏生下你,你以爲意外苟且?”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覃昱喉嚨裡發出陰鷙的笑聲,“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巧合。”
頓了頓,又道:“你母親失蹤那夜,很多事記不清。”
丹澤內心防線在鬆動:“我父親,現在人在哪?”
“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葬在哪裡?”
“帶你母親私奔那晚,失足漲水河裡,連屍體都沒撈到。”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丹臺吉告訴我的。”說到這,覃昱從懷裡掏出一枚羊脂玉玉牌,丟過去,“這是丹臺吉要我轉交給你。”
丹澤不上當:“憑什麼認定是我?”
覃昱說再簡單不過:“我見過你母親畫像,還有你的髮色,和你外公一樣,準確的說,你繼承你母親大部分血統。你唯獨不像是西伯男人體型,和中原人無異。”
丹澤來回翻看那枚羊脂玉牌,上面有他極少認識的西伯文,僅刻一個“丹”字:“你跟我說這些什麼意思?”
覃昱答非所問:“你外公託我帶話,這些年他老了,也想通了,只要你願意回西伯,他願意將臺吉的爵位世襲於你。”
丹澤垂眸,不言不語。
覃昱知道他在猶豫,開始打心理戰:“我查過,你一直過得很差,大理寺的職位來得不光彩,如果丹臺吉早點找到你,你不會走到這一步。”
稍稍停頓,他壓低聲音,湊到跟前:“以色侍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閉嘴!”
丹澤自皇后黨覆滅後,沒日沒夜在大理寺處理公務,就想以能力證明自己,即便脫離這張臉,依舊有能力坐上今天的職位,現在舊事重提,他怒不可歇,擡手一揮。
拳頭未落覃昱面前,被生生攔下。
對方聲音帶笑:“這一拳打得心浮氣躁,真不像冷麪殘酷的丹寺卿。”
明知對方不是善茬:“你想如何?”
覃昱沉默片刻,俯到他耳邊,極低的聲音說話。
覃煬和宋執恨不得把耳朵貼過去,還是什麼都沒聽到。
不知覃昱說了什麼,丹澤態度強烈反彈,聲音陡然拔高:“不可能!”
覃昱不疾不徐:“我勸你考慮清楚再回答,另外你不答應,是因爲喜歡蕭氏的一個女人吧?”
丹澤眼底浮出殺意:“是,又如何?”
“你沒想過,爲西伯族立下戰功,等蕭氏一族落敗,你可以光明正大要求和親?”
話音剛落,所有人一怔。
宋執湊過去,對覃煬說:“這是你親哥嗎?連小溫嫂子都可以拿出來講條件?好歹小溫嫂子是他弟妹。”
覃煬冷哼:“他沒殺溫婉蓉就不錯了。”
宋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咬自家人?覃昱瘋了吧?”
覃煬臉色難看,回一句快了。
然而丹澤遲遲不說話,宋執預感不好:“我操,姓丹那小子不是真考慮和親的事吧?!小溫嫂子能同意?”
覃煬嫌他話多:“兩族和親,管你同不同意。”
宋執又問:“皇上能同意?你可是先帝賜婚啊。”
覃煬煩了:“先帝賜婚有屁用!能從墳地裡出來說不行?”
宋執說那也倒是,又想了半天,蹦出一句感嘆:“覃煬,跟你哥的道行比,你真有待提高。”
覃煬條件反射一句滾,還停在嘴邊,空地上的兩人又傳來對話。
丹澤問覃昱,如果他不答應他的要求,會怎樣?
覃昱說得輕描淡寫:“那我只能回去告訴丹臺吉,他的外孫因公殉職,大汗會追加封賞丹家。”
丹澤不懼,冷道:“在燕都地界,你有機會回去嗎?”
覃昱哈哈大笑,倏爾一停,聲音帶着狠戾:“丹澤,你以爲蕭璟真的重用你?你外公丹臺吉曾與蕭氏一族短兵相接,蕭璟不知道丹家背景?還是你不過留在燕都的一顆棋,日後不費一兵一卒對付丹臺吉?”
此話一出,又是一記驚詫砸入衆人心中。
宋執徹底懵了,他問覃煬什麼情況。
覃煬說他也不知道。
自皇后黨逼宮失敗那天,覃煬就知道皇上心思深不可測。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丹澤身上也留有後手。
難怪當初皇上不顧衆臣反對,硬推丹澤爲大理寺卿,僅僅因爲他護駕有功?
護駕封賞有很多種,可推舉一個異族在燕都爲四品官,頭一遭。
如今,覃昱一語點醒局中人。
覃煬只覺得自己徹底亂了,他本想抓西伯狗把柄,牽扯大理寺,卻又一輪驚喜變驚嚇。
覃昱似乎早已發現他們偷聽,看着藏匿的地方,對丹澤繼續說:“另外,先前的條件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第二個要求,必須得做到。”
丹澤回過神,問他什麼要求。
覃昱視線緊緊盯着一塊小半截高的屋檐壁牆,一字一頓,清清楚楚:“讓那個蕭氏女人想辦法送人入宮,必須送到蕭璟身邊去!”
最後一句話,加重音。
丹澤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並未發現什麼,淡淡道:“如果不答應?”
“不答應?”覃昱的視線回到丹澤臉上,毫不猶疑,“想她死,就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丹澤怔忪片刻,徹底閉嘴。
他怎捨得溫婉蓉死:“好,我知道了。”
說着,轉身離開。
此時天邊泛起魚肚白,一夜的驚嚇也好,驚悚也罷,都隨着天邊的早霞煙消雲散。
覃昱看了眼丹澤的背影,又看向屋檐,摘下面具,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
覃煬不是沒看到,也知道剛剛最後說送人進宮,是說他聽。
宋執拍拍他,大拇指往後指了指,示意趕緊回去換衣服,趕早朝。
覃煬眉頭緊鎖,悄悄原路返回。
路上,宋執問他:“真要小溫嫂子送人入宮?”
覃煬沉默一會,問:“有其他辦法嗎?”
宋執搖頭,卻意外替覃昱說話:“我覺得你哥後來跟丹澤改燕都話,是故意的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世,爲我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