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同一片森林中,一個身着青色長袍的男子一邊疾速遁行,一邊四下觀望着什麼。
若是木晚楓身在此處,看見此人的相貌,多半會立時認出來,這人正是幾年前在合規院中,大鬧顧乃春收徒大典的雲隱宗叛徒南秋賜。
只是他分明被古有生擒獲,不知帶到了何處,怎麼今日竟然又出現在了傀蜮谷之中。
“你到底知不知道寒冰界的入口在哪裡?”他已在這谷中兜兜轉轉找尋了太久,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但看其身旁,又瞧不見半個人影,當真不曉得在與何人說話。
便在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其耳邊憑空響起:“臭小子,着急什麼?老夫上一次進入寒冰界,還是上千年前。過了這麼久,誰曉得這谷中發生了什麼變化。”
聽這聲音的源頭,似乎來自他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綠色戒指。
那沙啞聲音的主人也有些不大耐煩:“你小子要是不願意找,大可以在這裡瞎混,等着出谷陣法開啓的時候。”
“前輩息怒,”南秋賜賠罪道:“我的確有些心急了。”
他語氣漸漸低沉:“可我一想到,圓明還在沉睡之中,我心中就難過的要死,恨不得讓自己代替她承受這些罪過。”
“少給我在這裡賣苦情,”雖然說的話不大順耳,但那沙啞聲音的主人明顯消了氣:“你已然給她服了三轉回生丹,百年之內她的性命便無需多慮。只不過,她的神魂已散去大半,再想尋回便算是逆天而行之舉,希望渺茫着實有些渺茫。”
“逆天而行麼?”南秋賜冷哼一聲,忽然仰頭望天:“若不是老天作弄,我和圓明早就雙宿雙飛,成爲這天地間一對逍遙快活的伴侶。”
說着,他怒目而視,伸手指天:“這賊老天若是知趣,助我尋回圓明的神魂也就罷了。若是不識趣,我便是窮盡一生,也要將它轟個稀碎,踏成爛泥!”
那沙啞聲音的主人聽了哈哈大笑,連道三聲好:“有志氣,你小子實在對我胃口。這狗日的老天,若是老子能重獲肉軀,定要將它攪個天翻地覆!”
“前輩,”南秋賜連忙將他拉回來,:“我在谷中能待的時間,不過只有三個月。咱們再不可耽擱了。”
……
在一處稍大的開闊地上,一個巨大丑陋身影獨自盤臥着。
它渾身佈滿油膩膩的黑黃鱗片,兩條丈長手臂上佈滿數十個血紅眼睛。
下半身是長着數十條蟒蛇一般的尾巴,尾巴盡頭均勻排布幾根倒刺,此刻還在往下滴着鮮血。
最令人震驚的,卻是他頭頂之上,竟然長着一個土黃色的長角,角中央呈現出一圈淡淡的紋理。
在他的身旁,橫七豎八躺着數十個人族修士,個個緊閉着雙眼,似乎處在昏迷之中。
此刻,他頗有些無聊的樣子,遊戲般揮舞着自己的尾巴。
那些蟒蛇一般的巨大長尾,在半空之中呼哧呼哧的轉動着,越轉越快,到後來竟然只看得見若有若無的影子在疾速晃動,帶動了一道道巨大的龍捲風,卷着草皮樹葉在半空之中瘋狂的亂舞。
便在此時,他丈長手臂之上,一個血紅眼珠忽然亮起淡淡紅芒。
他低頭看了看,臉上浮起了滲人的笑容。接着,停下游戲般的玩耍,巨大蟒尾一縮一伸蠕動起來,朝着從林深處一扭一扭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他從深林裡鑽了出來,身後的尾巴卷着兩個昏迷的人族修士。
看了看滿地的人族修士,他似乎有些不大滿意的樣子。
從裡面挑出三個,巨尾一卷,便將這三人的軀體舞在了半空之中,似風捲殘雲一般揮動着。
只盞茶的功夫,他便玩膩了,嘴裡發出“撕拉”的低吼,那三道巨尾猛地一捲,瞬間將三人攔腰截斷了。
……
在這片空地另一頭的樹林中,鍾秀秀正藏身於一片濃密的灌木叢裡,吃驚地望着這一切。
這竟然是一個黃角魔,一個絕不可能進入傀蜮谷中的存在。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角魔顯然可以通過手臂上的眼睛,感應到人族的存在。這也就意味着,人族幾乎毫無取勝的機會。
她暗自思量,想道:“我在這灌木叢中,藏了足有個把時辰。期間,這黃角魔遣入林中五次,抓回來十多個人族修士。卻完全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其中原因,想來只有一個,便是我月林宗暗中將宗盟配發的湯藥掉包了。”
如此推測下去……
內奸!宗盟之中無疑藏有角魔的內奸。
這樣一來,各宗弟子沒有傳送在同一個地方,而是各自分散開,也很好解釋了,多半是那內奸從中動了手腳。
黃角魔,人族中的內奸,有問題的湯藥,動了手腳的傳送陣法。
至此,傀蜮谷中發生的事情,已完全超出了她預料。
她越想,越是冷汗連連。現今之計,唯有明哲保身,放棄蜮靈石,放棄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待三月一過,捏碎那傳送符,便可安然出谷。
只是有一個地方,她還想不明白。以這些角魔兇殘暴戾的脾性,抓到人族自然應該殺掉。爲何現下只殺了寥寥幾個,卻將其中大多數人弄昏了。
正想着,那黃角魔手臂上的一個紅色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似乎比前幾次亮的還要更明顯一些。
他一扭頭,竟然向着鍾秀秀藏身的這片灌木叢中望了過來。
緊跟着,巨大尾巴一扭一扭,向着這片灌木叢,緩緩地移了過來。
越來越近。
秀秀藏在灌木中,已足以看到他褐黃色的,陰沉的眼睛珠子。
他身上腐屍般的惡臭,也毫無遮擋的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