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師傅】
(一)
“又一個?”
不二自認找到了救星,便問道:“還有誰?”
“春花啊,”劉明湘說:“我剛纔路過,看見她和尋過在一個蛋殼裡面。”
劉明湘跳進蛋殼裡面,用手衝着自己的肚子比劃一下,“她的肚子鼓得老大,不過沒有大帥這麼大。”
“怎麼變大的?”不二道。
“我問了尋過,他說,”劉明湘說:“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也不知怎麼春花的肚子就隆起來了。”
不二便看歲月,笑道:“我便說你們冤枉我了。尋過是個閹和尚,怎麼會讓春花懷孕的?”
秀秀道:“你怎麼知道的?”
“你還記得青羊鎮的事情罷,”不二道:“尋過那時犯了大錯,便因此事被大帥施了宮刑。這件事尋過也不忌諱,降世營知道的人不少。”
說罷,真是鬆了口氣。頭一次覺得劉明湘十足可愛,百看不厭。
楚月笑道:“這個閹和尚的事情,我倒是也聽說過。但你高興什麼?”
不二道:“趕巧了,叫他來證明我一身清白,守身如玉。”
秀秀說:“春花一個姑娘,現今只有尋過一個照顧只怕不方便,我們不妨把她也帶到這裡。”
不一會兒,李苒、劉明湘、尋過三人就揹着春花過來,與李雲憬師祖徒孫兩人並排放在一起,春花也很快睡着了。
秀秀便與尋過又問了一遍,說的與劉明湘差不離。
“這麼長時間,就你一個人跟春花在一起?”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師早就破戒了,”楚月笑道:“還敢講什麼出家人?”
“春花的肚子怎麼回事?”
“貧僧苦思冥想,也未曾摸着半點。”
“怎麼會不清楚?”秀秀道:“要是平白無故肚子就會變大,我們幾個爲何好端端的。”
“這……”尋過道:“非要尋個由頭的話,先前在蛋殼裡有一股古怪液體滲出來,春花喝了一口。”
秀秀轉瞧向魏不二,笑道:“喲,藉口找的都一樣。”
歲月道:“你說蛋殼裡滲了液體,且讓我們過去瞧瞧。”
尋過撓了撓頭,說道:“液跡早就幹了。”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歲月道,“我想就算幹了,總得有個印子。”
秀秀道:“我與你同去。”
說着,便叫劉明湘和李苒引路出了蛋殼。劉明湘落在最後,出殼的時候衝着不二眨了眨眼睛,又衝着尋過眨了眨眼睛。
不二當即悟了,想有劉明湘做內鬼,可保自己清白無憂。他想不通的是歲月和秀秀怎麼會走到一條戰線上,更想不通古城裡這般兇險,兩個人還有心思調查取證。讓她們去查罷,反正他問心無愧。那羣巨蛙雖然離開,但也不能保證到了晚上不會再來,需得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回頭一看,李雲憬的肚子越發大了。照這樣下去,許是不久就該分娩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誰的?真的是因爲喝了那古怪液體麼。也許只有李雲憬本人知道答案了。
“魏不二,”這個時候,他的腦海裡聽見到一個沙啞聲音:“好久不見啊。”
(二)
“厲兄?”
不二四下觀望,卻瞧不見厲無影人在哪裡。
“別看了,”厲無影說:“我現在只是一縷魂體。你有什麼話要說,在心裡想着,我就能聽見。”
“厲兄如何尋到我的?”
厲無影喃了一句咒語,便從不二袖中竄出一縷幽魂,鑽出蛋殼底下不見了蹤影。
這鬼魂原先是在降世營翠湖山發現的,不二瞧它與自家有緣,放入養鬼袋中,這次也帶進了古城。但打開養鬼袋也需耗費法力,不知它是怎麼鑽出來的。
厲無影道:“這是我圈養的一隻靈遊鬼。前些日子因一場意外被我放出去求生,沒想到進了魏兄口袋,真是巧的很妙。”
“厲兄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變成一縷魂體?”
不二還記得,二人上一次分別是在降世營。他從神秘大殿僥倖逃生之後,厲無影曾登門拜訪,一番敘舊後離開,說要找一隻尋情鬼去。
“此事可以慢慢道來,”厲無影道:“你師父現今重傷,在另一個蛋殼裡,還等着見你呢。”
“我師父?”
“便是在雲隱山樹洞裡教你功法那一位。”
不二聽得此話,便知厲無影所言多半不假了。心想師傅既然來了古城,爲何不與自己相認?聽厲無影說師傅傷重,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心裡頭不免有些忐忑。
便與楚月三人說:“你們在這裡等我,李大帥和春花的安危事關這一次題目勝負,萬不可出了差錯。”
說罷,出了蛋殼,又化作了赤色蠍子的模樣。厲無影雖不見身形,卻浮在他的背上,一路指着他往另一個蛋殼行去。
巢穴之外,日頭將將探出一點點,日光漫溢,一道光幕不知什麼時候封住了洞口,日光便灑在光幕上。
一聲鶴唳從外面傳來,不二聽得哆嗦了一下,連忙加快了速度。
(三)
“便是這裡。”
不二循着厲無影的指引,鑽進一顆蛋殼裡面,轉眼又化作原本的模樣。
蛋殼裡面躺着一個樹族人,渾身的枝條軟綿綿散在地上,浸泡在一片血跡之中。
樹族人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微微睜了睜眼睛,眼珠子動了一下,柔和又黯淡的目光攏住不二,“是你嗎?不二。”聲音虛弱極了。
“師傅?”不二心頭一顫,連忙走過去,跪倒在樹人身側,說道:“師傅!”
“臭小子,你還活着啊。”
“師傅,讓我瞧瞧你的傷。”
不二說着,把樹人身上散披着的枝條輕輕撥開,看見當胸口一個尖刺扎出來,鮮血把樹皮浸得溼透。
他心裡頭難受的厲害,把手撫在樹人胸口,送出一道內力,護住對方的心脈,“沒事的,我能治好你。”
“我的傷,我知道”樹人笑道:“不要白費力氣了。”說着,眼睛又緩緩閉上了。
“師傅,您別閉眼睛,您說說話罷,”不二道:“之前在廣場上,您怎麼不來找我?”
“爲師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我聽着呢。”不二握住樹人的手,“一直聽着。”
“從前有一個名叫張衍,原本也是雲隱宗的天人境修士。一百多年前,被宗盟徵召,參加裂谷戰役。”
“啊,裂谷戰役,”不二道:“我從前在典籍上瞧過的,戰場就在傀蜮谷。”
“是啊,那個時候,傀蜮谷的空間還不像前些年那般不穩定。”樹人說:“那場仗由常元宗的伏鷹派長老雲和風主導,目的是要摧毀傀蜮谷內的空間通道,斷絕角族支援的渠道。雲和風在傀蜮谷與宏然界結合處佈置了空間陣法,張衍和幾個旁宗的天人境修士藉着陣法進入傀蜮谷。
他們沒想到,角族人也在傀蜮谷內佈下了空間陣法,藉此將入谷修士全部捲入了空間亂流之中,唯獨張衍用秘法遁術倖存下來。張衍本想借由常元宗的陣法逃出谷外,沒想到雲和風擔心空間亂流竄入外面的世界,早就把陣法出口關閉了。害得張衍措不及防下被空間亂流波及,斷了半截肢體。”
不二聽着,想起自己在進入古城之前做得那場夢——在傀蜮谷的山洞裡,爹和娘談論着裂谷戰役,身旁躺着一個斷手斷腳的修士,爹還說要用樹族人的秘術來救他。
他抓着樹人的手不由地顫了一下——張衍就是師傅!
這便全說得通了。怪不得數十年前,在雲隱山脈的樹洞中,師傅初次見到他,會問起他爹孃的事情。怪不得他聽到雲隱宗的事情會大感興趣。
“張衍再度逃出空間亂流之後,重傷難愈,就在傀蜮谷藏了起來,後來又被一對夫婦救了下來。等他傷好之後返回宗門,才發現自己的妻子已去西北參戰。她爲了替張衍報仇,孤身冒進,中了角族人的陷阱也遇難了。
雲隱宗是張衍的傷心地啊……他再也沒有回去。
後來,他的傷徹底好了,但也沒了人的模樣。只好躲在雲隱宗的深山裡。這麼多年來,支撐張衍人不人鬼不鬼活下來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他要報仇。雲和風發動裂谷戰役,把他派入谷中,又斷他後路。他的妻子也是被雲和風安排到前線纔會戰死。他害得張衍家破人亡,張衍怎麼能不恨他?”
樹人說到這裡,默了許久,又說道:“但過了這麼多年後,張衍漸漸想開了。他原先恨他,現在回頭想想,也不恨了,人死一撮土,雲和風遲些早些要下來陪他,他也不能帶着滿肚子仇恨去下面。罷了罷了。
只是,張衍到底是雲隱宗弟子,從前老掌門對他苦心栽培,他卻沒能把雲隱宗發揚光大,一直爲平生之憾。
今日張衍要去地府報到了,更沒有機會報答宗門的恩情。”
樹人說道:“不二,你聽懂了罷?”
不二道:“我聽懂了,您就是張衍。但是您絕不會去地府。”
張衍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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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人說,本作者改規則了。滿100均訂多更一章。當然沒有,還是滿50均訂多更一章。我是節操的人。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