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雖然突破瓶頸的徵兆已經很明顯,時間也很緊迫。但不二還是決定先返回喀則城,把離開後的事情提前安排妥當。
角族人走了以後,城裡的尖角、禿角建築就空了出來。降世營和大威營安排各宗修士住在了這些建築中。
因爲修士的數量遠比喀則的角魔多,所以房間有些吃緊,通靈境修士還能保證一人一個房間,開門境修士幾乎都是很多人擠着一間房。
不二身上的秘密太多,不適合跟旁宗修士住在一起。他便找到尋過,尋了降世營某位執事的後門,要了一個單獨的禿角建築。佔地不大,房間不多,但也夠碾冰院幾人用了。
“我現今方不方便求見大帥?”不二問尋過。
“如果施主不介意到大帥帳內跟楚憤將軍打幾日嘴仗……”
“那還是免了,我破壁在即,耗不起,”不二又道:“我此番回去,應是用不了幾日光景。雲隱宗的事,你繼續幫我盯着。倘若大帥那邊打算商議雲隱宗定罪之事,你千萬要幫我拖着——”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尋過雙手合十,“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那還是提前爲雲隱宗諸位施主準備法事的好。”
不二摸了摸他錚亮的腦門:“那就等我回來弄死你。”
阿彌陀佛,誰曉得他會不會真的突破地橋境——尋過只好答應。
不二又琢磨喀則城這邊還得有人聯絡,劉明湘要駕駛飛舟,楚月要維持陣法,便叫唐仙、李苒留下。秀秀還得照顧李苒,自然也留下了。安排妥當之後,便帶着楚月和劉明湘,乘飛舟往降世營返去。
一路無話先到了昆比山脈。按照他和楚月早先的安排,昆比山脈的傳送節點可以直達燭谷。不二便將楚月帶到後艙,說道:“古城一有跡象,馬上告訴我。”
“突破所需都準備好了?”
“等我凱旋的消息罷。”
“我爲你準備好啤酒和爆米花。”
不二聽不懂。不過這不重要。
楚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手舉起來。然後教他碰拳頭,拍掌心手背,上下對拳心,又在他的胸口比劃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這是……”
“哦,”楚月笑了笑,“在我們那邊,這是爲隊友加油的手勢。”
(二)
劉明湘返航的時候,楚月和魏不二都已經不在。
“魏師兄要突破,你去幹什麼?”
“我有一片莊稼地要長草了。”
“聽不懂……”
“三天以後來接我們。”
劉明湘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不夠用了。但有一點她還惦記着——她要去降世營把易萱易仲母子倆個接上。一個人照顧孩子不容易。喀則攻城戰結束,接下來的大戰還有些時候,幾個姑娘都可以抽空幫一幫她。雖然只過了數月,但小易仲又往高竄了一節,已經開始牙牙學語。易萱卻更加沉默。
回到喀則城之後,碾冰院小隊再沒有接到新的任務。
拂去戰爭的傷,幾個姑娘開始慢慢打量這個城市。
劉明湘返回喀則城當天下午,就帶着唐仙來到喀則城北。
“這是哪?”唐仙問道。
劉明湘指着眼前一座冷冰冰的赤色錐角形建築,“咱們的師傅,諸位師叔,還有師兄弟就關在這裡。”
唐仙愣了一下,旋即轉身往回走。
劉明湘拉着她,“你去哪兒?”
唐仙道:“魏不二不在,我們又救不出來。”
“好歹要告訴大夥兒,隊長正在想辦法呢。”
“當初把我們趕出來的時候痛快着呢,”
“是你自己要跟魏不二留下的——誰趕你啦?”
“反正我不進去。”
“咱們師傅你也不瞧了?”
“哎吆,”唐仙捏了捏劉明湘的臉蛋,揪起一大塊兒肉,“寶慧把你撂到西北以後,見過你沒,跟你說過一字半句沒有,有沒有想過把你撈回去啊?”
“直呼師傅的名字,你……你太不恭敬啦,”劉明湘將她的手撥開,“一日爲師,終身——”
“你真是修行修傻了。”唐仙道:“對我好的人,我還她一百倍的好。對我不好的,我一眼都不想瞧她。”
“啊呀,都已經到了這裡……”
劉明湘硬是將她拉到赤角建築的門口。門兩邊站着一排守衛,門裡面還有人影走動,防禦陣法隨處可見,守衛十分森嚴。
領頭的見是兩個開門境弟子,鼻孔看人,不作搭理。
“這位道友,”劉明湘拱手道:“可否通融我們進去瞧一瞧——”
“不行。”領頭修士連連擺手,晃得劉明湘眼暈。
“雲隱宗——”
“聽不懂人話?”
“只說幾句話……很快就出來……”
“裡面關的是宗盟重犯,我擔待不起。”
“我們兩個弱女子……”
“我們修士界還有弱女子?”領頭修士說完,引得旁邊一隊修士齊齊鬨笑。
倒唐仙的火氣激起來了,“看你們一個個好端端的嬉皮笑臉,一定是大後方來的罷?”
她指了指門後,“這裡面關的都是攻城戰中捨身忘死的戰士,你們憑什麼——”
“你們身上要是有這——”領頭修士敞開衣領,露出胸口一道長長的,尚未結痂的猙獰傷口,“我就放你們進去。”
唐仙轉頭看劉明湘,“這……”
“唉……”劉明湘探着腦袋往大門裡瞧了瞧,“這回可糟糕了……”
(三)
臨時改造的監牢之內。
顧乃春和元貞雙手靠着禁魔鏈,被執法修士押了進來,各自關在一間獨牢之內。
這裡陰暗潮溼,有邪風蝕骨,他們渾身法力被禁,好不難過。
旁邊忽然傳來狗戴勝嘿嘿笑聲:“你們倆個怎麼回來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
狗戴勝原本躺在一片茅草堆上,這時坐了起來,笑道:“來的好哇,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道理你們兩個不仗義的不來陪我。”
二人四處打量,才發現這一片除了狗戴勝,還有寶慧——她一個人盤腿坐在對面的獨牢之中默不作聲。
待押送修士離去之後,元貞便靠向顧乃春的牢房,說道:
“掌門的罪證坐實,抵賴是抵不掉的。爲今之計,只有想方設法減免我們的罪過。”
“從本宗立的功勞着手?”
“我們拼死一戰,才能力保陣盤法柱不失,這算不算大功一件?我聽說宗門已將本宗交由大威營、降世營聯手處置,我們只要找到合適的人選幫忙說話,總有的挽救。”
顧乃春道:“大威營那邊我有一位故友可以幫忙,雲隱宗這邊……一時想不起……”
元貞道:“你竟忘了他?”
顧乃春遲疑了一瞬,又說道
“一個通靈境弟子,說話能有幾斤分量?”
“他是李雲憬的徒弟,”元貞道:“你大概不知道,當日力挽狂瀾的靈石便是魏不二送來的。立了這等不世奇功,再加上本宗力守法柱的功勞,掌門師兄也已畏罪自裁,頭罪已誅,我們的罪責大有可能減免的。”
“要借魏不二的功勞來抵消本宗罪過,恐怕他自己的賞賜要削減不少……他能願意麼?”
“這事得看由誰來說——狗長老素來與不二關係不差,還得由他出馬。”
狗戴勝道:“你們兩個,還要點臉麼?”
元貞摸着黑,走向狗戴勝的牢房,只看見一片陰暗之中,狗戴勝的兩個眼睛圓睜睜瞧着自己,冷不防將他嚇了一跳。
“我的命不打緊,”他強壓住心悸,說道,“但云隱宗的基業就此葬送,你甘心麼?”
狗戴勝道:“各人自有各人命,老天若真的想叫本宗大廈傾塌,我們也只好聽天由命。”
“認識你百多年,怎麼從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死腦筋?”
這時候,從走廊傳來隱隱腳步聲。
不一會兒,一個大威營地橋境修士從黑暗中走進來,徑直找到顧乃春,“顧兄,叫你受委屈啦。”
“巴兄,巴兄啊,”元貞先湊了上來——這位顧乃春的故友名叫巴郎,他也勉強認得,“可有消息?”
巴郎道:“貴宗是不是有一位名叫魏不二的弟子?”
元貞點頭道:“正是,正是——他這次立了大功。”
“這個不假——若是沒有他將靈石帶來,這場仗誰勝誰負還真是難說。”
元貞笑道:“這個魏不二,素來足智多謀,忠心不二,又驍勇善戰。他能立此奇功,我們不奇怪。”
“貴宗能否得救,現今希望全在這個魏不二身上……”
巴郎說到這裡有意壓低了聲音,原本盤腿而坐的寶慧也站起身,向這邊靠了過來。
“我這次來,有一件事情想問清楚,”巴郎接着說道:“魏不二既是貴宗弟子,爲何在降世營效力而沒有隨你們來到大威營?”
“這……”
“我聽說貴宗弟子立了大功之後,立時將這件事報與大帥酌定——當然是想以此來減輕貴掌門的罪責,”巴郎說道:“但我們派人與降世營溝通,才曉得魏不二現今已經不在貴宗弟子名冊之中……大帥說,魏不二既不是雲隱宗的弟子,所立功勞自然與雲隱宗無干……”
顧乃春聽了,面色一白,忽然想到什麼,忙說:“這次立功的可不止魏不二一個人。他小隊裡面——什麼劉湘,唐仙,楚……,李……,好幾個人可都是本宗弟子。”
“這幾個人的名字我也查了,亦不在貴宗的弟子名錄中。”
顧乃春身子猛地往前一探,腦袋差點鑽出牢籠,“怎麼可能?”
元貞反而不說話了。
狗戴勝笑道:“顧師弟,因果循環世事報應,屢試不爽啊。咱元貞長老說這幾個女弟子跟了魏不二,視爲對宗門不忠、不敬,早就揹着掌門師兄,將她們幾個從弟子名錄上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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