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樣沒錯！”
湯元茂說着雙眼開始泛起淚花，臉上如溝壑一般的皺紋更深了，兩道眉毛擰成的疙瘩都快湊一起去了。
“恩師，你都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生怕睡一覺醒來腦袋裡就沒有關於你的記憶了，整宿整宿地熬，就是不敢閉眼，好不容易眯着，立馬就會驚醒過來。
後來，連着熬了一個月，我實在撐不住，倒在了實驗室，被送進醫院icu，整整搶救了半個月才撿回來一條命。
等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天像要塌了一樣，我該不會把您給忘記了吧？
還好，老天對我格外眷顧，沒有奪走關於您的記憶。”
湯元茂上了年紀，說話本來就慢，加上這會邊說邊抽噎，短短一百多個字，硬是被他說了將近十來分鐘。
桑凝一向覺得她沒有什麼耐心，但這次她竟聽得十分認真，沒有因爲湯元茂說話慢而滋生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反而是隨着湯元茂的隱忍抽噎，心臟也變得抽痛起來。
連着一個月不睡整覺，這娃是個狼人啊！
見桑凝沉默了，湯元茂收起情緒，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聲音帶着未盡的哭腔問道：“恩師，您是有什麼想法嗎？”
“小湯。”桑凝非常嚴肅地叫了湯元茂一聲。
湯元茂不明所以，呆呆地應了聲：“昂？”
接着就見桑凝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面目嚴峻道：“我應該在消失前叮囑你，無論發生什麼事，哪怕是天塌下來了，都要保證每天八小時的科學睡眠！”
湯元茂：“……”
現在正是傷感的時候，探討科學睡眠真的好嗎？
“所以，恩師，你這是相信我說的話了，對嗎？”
說實話，決定告訴桑凝真相那刻，他其實很忐忑。
大活人憑空消失，45年後又再次出現，這種事情實在很匪夷所思。
如果桑凝不信他，依然覺得他是個找藉口騷擾她的老流氓，一氣之下報了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向警察狡辯了。
“我信，把你救下來，再給你一腳，確實是我會做出來的事。”桑凝皺着的眉頭終於平展開來，身體又十分放鬆地坐回了椅子上。
湯元茂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愧是恩師，思考問題的角度就是和常人不一樣。
桑凝仰頭看着天花板，頓時覺得一頭霧水。
按照湯元茂所說，那她本來就是這本書裡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邊緣人物，可她明明是從現實穿進這本書裡來的。
45年前在書中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桑凝、45年後在書中作爲真千金對照組的炮灰桑凝、以及她這個生活在現實中的桑凝。
三者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繫？
很少有事情能夠困擾到她，可現在眼前卻交織着一個巨大的謎團。
時空旋渦和那個要逼她漲粉一億的狗逼系統之間又有什麼聯繫呢？
桑凝覺得頭痛，準備暫時忽略這些煩人的問題。
她將身體坐直，兩隻手肘杵在桌面上，十指交疊虛握支着下巴，微微仰頭看着湯元茂，問：“你不是說自從我走後，你就一直在研究時空旋渦嗎？研究進度怎麼樣了？”
湯元茂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抿抿脣線欲言又止，然後用手扯住他那早已花白的短髮，眼神飄忽道：“目前研究進度爲零。”
桑凝：“……”
45年前進度是零，45年後進度竟然還是零，簡直是研究了個寂寞。
湯元茂見桑凝神色不虞，趕緊找補解釋道：“理論知識倒是積累了一堆，但每次試驗都失敗了，進度可不就是零嗎？”
湯元茂盯着桑凝，突然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激動得用力一拍手，接着說道：“恩師，你本人應該算是時空旋渦的親歷者，我現在親自邀請你參加這項研究，怎麼樣？”
“不。”桑凝拒絕了，“天文實驗室有規定，非工作人員不得入內。”
“這都不是問題。”湯元茂立馬擺了擺手，“我是院長，有讓你進實驗室的權限。”
桑凝十分無語地撇了撇嘴：“小湯，你是不是覺得你這個院長當到頭了？要是被人知道你動用私權放我進去，免職和降職都算輕的了，嚴重的，估計我和你都得進去踩縫紉機。”
湯元茂急了：“那還能怎麼辦？目前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其他路徑可以讓你光明正大進試驗室啊。”
“有！”桑凝十分果斷道。
湯元茂豎起了兩隻老耳朵：“是什麼？”
“我考你們院的研究生，只要成爲你們的人，不就有進實驗室的正當理由了嗎？”
“那還不如我直接帶你進去呢。”湯元茂覺得這個辦法不妥。
桑凝現在是個明星，他尚且不得知她現在還記得多少專業知識，何況，最近幾年考研人數瘋漲，考研已經進入了地獄模式，考他們院，那簡直是地獄模式無限加強版。
“恩師，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我不是懷疑你的專業水平，就是單純覺得學習很累，你一個大明星，每天奔波來奔波去，到時候身體拖垮了怎麼辦？”
爲了不讓桑凝多想，湯元茂編造了一個絕佳的謊言。
可桑凝卻不以爲意地冷哼了一聲。
承認吧，騷年，你就是在懷疑我的專業水平。
“行了，你別說了，我就不是一個聽勸的人，這研，我考定了，到時候你來當我的導師。”
見桑凝堅持，湯元茂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是悄悄在心裡盤算起來，要怎麼才能在保證合法合規的情況下，給桑凝放水呢？
桑凝想了想，紫金研究院一般在每年的2月底就能確定當年新入學的研究生名單，距離系統給她的任務期限還有大概五個月的樣子。
趁着這段時間，就可以好好研究研究還有沒有其他苟命的方法，畢竟一年內完成一億的漲粉目標，實在跟天方夜譚一樣。
說完正事，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兩人都不是社牛，一時不知該起什麼話題纔好。
桑凝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擡頭看向湯元茂，不疾不徐地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
“小湯，你可以先借點錢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