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身傷·心乏

三人跟在牟楠身後,阿旺楠傑也半信半疑,但見牟楠帶着他們,一路暢通,不禁在心裡佩服起這個十五歲小夥子的睿智來。1

半刻鐘後,牟楠終於停了下來。倉央月連忙問道:“沒路了嗎?”

倉央月的聲音剛落腳,顏瑪索便向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行禮,說道:“月尊祭司!教主!”

“起來吧。”

梅索聽到月尊白瑪這邊的動靜,不禁也在心裡感嘆,好一個聰明的牟楠,竟然能這麼快破解了迷宮的佈局。如此之人,留在竺巴噶舉,跟了月尊白瑪,也是個禍害。如果他願意跟着她梅索,她倒可以考慮留他一條活路。可如果牟楠不願意,那就別怪她梅索心狠手辣了。

月尊白瑪扶起顏瑪索,責備而關切的問道:“你怎麼走丟了?”

牟楠也跟着說道:“就是,你都這麼大個人了,竟然能走丟。”

顏瑪索滿腹委屈,解釋道:“月尊祭司帶着我們回石室時,我本來一直跟在後面。可一不留神,走岔了道。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兒,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謝教主和月尊祭司相救,他日顏瑪索必定捨命相報。”

倉央月說道:“這山洞裡的岔路確實太多了,要不是我走在中間,說不定也會走岔了路。”

阿旺楠傑說道:“你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到石室中去吧。”

衆人轉身回石室。阿旺楠傑走在牟楠的前面,問道:“你剛纔是說梅索公主也在這山洞之中嗎?”

牟楠被阿旺楠傑突然問出的問題,問得有些不知所措。

“直說無妨。”阿旺楠傑冷冽的聲音,讓牟楠心裡飄過一陣寒意。但沉吟半晌後,終於還是狠了狠心,決定如實說出來。

牟楠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梅索公主是什麼時候來到山洞的,還在山洞佈下……”

“牟楠!”月尊白瑪責備的低喚了一聲,牟楠頓時閉上嘴,不再往下說。

阿旺楠傑心裡更加疑惑,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本尊命令你如實相告!”

牟楠着實爲難,月尊白瑪是他的恩人,阿旺楠傑是他的主子,得罪了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月尊白瑪連忙說道:“教主,山洞空曠,有時候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也是正常的。牟楠只不過是憑空臆想,沒有根據的。”

阿旺楠傑心裡早已猜到七八分,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柔弱如梅索,竟然敢進入這山洞之中。更難以猜想的是,她來這兒有何目的?

阿旺楠傑說道:“既然月尊祭司不讓牟楠說,也好,本尊自然會明白。那些多出來的機關,本尊還以爲是月尊祭司爲了防範外人潛入這山洞之中,卻沒有想到臉月尊祭司自己都差點被機關所傷。可見,這些機關並不是月尊祭司裝上的。”

“我……”月尊白瑪只是不想讓阿旺楠傑糾結於應對梅索,梅索畢竟是他的好朋友。梅索來這山洞,做出這種種的事來,應該有原因。在沒有得知原因的情況下,月尊白瑪不想太武斷的去判斷一個人。

倉央月連忙爲月尊白瑪說話,道:“教主,您就別再怪月尊祭司了。月尊祭司是菩薩心腸,總不忍傷了別人。”

月尊白瑪心裡覺得汗顏,她月尊白瑪倒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她只是不想太武斷的去評價一個人、一件事。萬一自己武斷的做出決定,與梅索大幹一場,弄得兩面俱傷的局面,結果發現梅索另有苦衷。這樣就麻煩了。

月尊白瑪輕咳一聲,只感覺眼前一排黑線。

阿旺楠傑說道:“本尊沒有責怪月尊祭司的意思,只是瞭解竺巴噶舉內部的事情是我這個做教主的,應當做到的事。既然月尊祭司不想說,本尊也不問。1”

梅索站在暗處,往石室的方向走去。她對山洞並不十分熟悉,但從月尊白瑪出來的方向,可以判定,石室就在山洞中間的位置。

梅索的心開始顫抖,真的要除掉月尊白瑪嗎?要!一定要!兩個不同的聲音,在梅索的心底掙扎。

梅索聽到,月尊白瑪一行有好幾個人。看來,阿旺楠傑並不在其中,不過是月尊白瑪帶來的士兵而已,是她梅索想得太多了。

梅索的心也舒緩不少,沒有阿旺楠傑在此,她也就沒有了壓力。

梅索終於摸索到石室旁邊,看到自己的‘傑作’還在,心裡不禁疑惑,眉宇緊蹙。好一個月尊白瑪,竟然連這樣的機關都可以躲避過!

梅索再拿出些古怪的東西,快速的改造着機關。正忙活間,聽聞月尊白瑪一行人的聲音正隱隱約約傳來。梅索加快手上的動作,從額頭上冒出的汗滴也顧不及擦拭。

月尊白瑪一行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梅索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終於,梅索的又一個傑作完成了。梅索趕緊遁入黑暗之中,等待一出好戲的上演。

月尊白瑪走在阿旺楠傑的前面,對山洞越來越熟悉的她已經不需要再步步謹慎了。她曾經聽人說過,一個走在你身後的男人,其實是想時刻把你看在眼裡。阿旺楠傑是這樣嗎?月尊白瑪剛這樣想,心底裡另一個聲音就在嘲笑月尊白瑪花癡。

一路上,仍然有機關。但走過一次的月尊白瑪已經對這些機關的位置瞭如指掌了,因此,前行的道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衆人來到石室之外,月尊白瑪轉過身,對阿旺楠傑說道:“不知可否借教主的長劍一用。”

阿旺楠傑雖然不知道月尊白瑪要長箭有何用處,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從箭筒裡拿出一支長箭遞給月尊白瑪。

月尊白瑪對阿旺楠傑說道:“教主先靠後站,石室大門處有些東西需要清理一下。”

阿旺楠傑不明白月尊白瑪在說什麼,但牟楠和倉央月都知道,於是往後退了兩步。阿旺楠傑見兩人都往後退,也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但他的目光依然定格在月尊白瑪的身上,心裡想着:本尊的月尊祭司到底要做什麼?

月尊白瑪捏住長箭的尾部,伸出手臂,攪了一下梅索設下的機關紅繩。紅繩在長箭的攪拌下,互相牽動,環環相扣。果然,有巨石類的東西,颳着山洞的土牆滑落。

月尊白瑪連忙往後一躲,碩大的巨石順着滾下。阿旺楠傑見巨石就要碰着月尊白瑪了,一把攬過月尊白瑪的腰,將月尊白瑪護在懷裡。身後的牟楠和倉央月都看得目瞪口呆,碩大的巨石,便從月尊白瑪的身旁滾了過去。

倉央月不禁後怕的感嘆道:“好險。”

離去不遠的梅索聽到有巨石滾動的聲音,嘴角上揚。心裡發狠的說道:“月尊白瑪,沒想到你的死期這麼快就到了。既然你是通神祭司,那就請你回你的神靈殿堂、佛門極樂世界吧!”

月尊白瑪也在心裡感嘆,好險。如果阿旺楠傑不拉她一把,就算不會被巨石壓住,也會被擦傷。

“謝教主。”月尊白瑪感激的說道。

阿旺楠傑聽到月尊白瑪這麼生疏的感激話語,心裡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一陣暗啞的聲音越來越近。四人瞬間明白過來,剛纔的巨石不過是一個幌子,現在纔是真正的危險到來。月尊白瑪看向聲音來源之處,大叫道:“好多石頭!往後跑!”

月尊白瑪閃躲着,一個個臉盆大小的石頭滾落下來,砸在四人的腳邊。阿旺楠傑一把拉過月尊白瑪,將他護在胸前。牟楠見石頭來勢迅猛,心裡一陣慌亂,連忙伸出手臂去拉倉央月,想要護住倉央月的身體。

“牟楠!”倉央月看到,一塊大石正衝着牟楠的手臂砸了過去!牟楠只顧着要拉住倉央月,不讓她被大石所傷,想要避開石塊,已經是不可能了。大石終於還是硬生生的砸在了牟楠的左臂上。

“牟楠!”月尊白瑪驚訝的喚了一聲,一顆心頓時漏了一拍。

倉央月頓時落下淚來,牟楠大叫一聲,仍然不顧一切的衝向倉央月。巨石滾滾,倉央月一邊往後退,一邊伸出手想要拉住牟楠的手臂。一塊巨石從倉央月的斜上方滾落下來,直接砸在倉央月的腿上。倉央月頓時摔倒在地。巨石順着倉央月嬌小的身體,滾落到一旁。

月尊白瑪的眼裡早已充盈着淚水。“月兒!”月尊白瑪掙扎着,想要走到倉央月的身旁去。阿旺楠傑拉住月尊白瑪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的懷裡。此刻,沒有什麼地方,比阿旺楠傑的懷裡更安全。

“你不想活了嗎?”阿旺楠傑見月尊白瑪依然掙扎着要往倉央月奔去,於是吼了一聲。

躲在暗處的梅索聽到阿旺楠傑的聲音,頓時張大了嘴。梅索快步從黑暗中奔了過來,眼看着巨石就要砸在阿旺楠傑的身上了,梅索奮力一撲,將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都撲到在地。巨石從三人的身旁滾過,並沒有砸到誰。

“你?”阿旺楠傑看到梅索,眉心緊鎖。光線暗淡,梅索看不清此時阿旺楠傑的臉色,也不想看見。梅索快步起身,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巨石都已滾落完了,牟楠爬到倉央月的身旁,“月兒!月兒!”牟楠聲嘶力竭的呼喚着,可倉央月已經昏死過去,根本聽不見牟楠動情動怒的呼喚,也看不見他因她落淚的神情。

月尊白瑪掙扎着起身,快步走到倉央月的身旁。

“月兒!”月尊白瑪抱過倉央月,爲她做急救。

牟楠看着月尊白瑪奇怪的動作,心裡沒底。他多希望倉央月所說的,月尊白瑪沒有通神技能的事情是胡說,是一句玩笑話。他多希望月尊白瑪揮手做法,讓倉央月快點醒來。

月尊白瑪把倉央月的身體放平,自己又快速坐下,將倉央月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阿旺楠傑亦是驚訝的看着月尊白瑪這一奇怪的動作。

月尊白瑪趕緊對牟楠說道:“快!你吸一口氣,然後吐入月兒的嘴裡!”說着,月尊白瑪將倉央月的嘴,掐着,讓倉央月的嘴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張開。

牟楠雖然不懂月尊白瑪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也快速的按着月尊白瑪的意思來做。一旁的月尊白瑪有節奏的按壓倉央月的胸口,倉央月的淚痕還未乾,看得月尊白瑪心疼,看得牟楠心碎。

月尊白瑪見牟楠領悟很好,做得也很好,便道:“快!繼續!多做幾次!”

如此反覆十幾次,倉央月終於輕咳一聲。

牟楠激動得快要哭出聲來,說道:“月兒醒了!月兒醒了!”

月尊白瑪心中的一顆石頭也終於落了地。石室中的人聽到外邊有動靜,也打開石門,見是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連忙上前行禮。

阿旺楠傑揮手,衆人起身。

波瓦上前說道:“月尊祭司,月兒是被巨石砸傷的嗎?我們再石室內,聽到外邊有山石滾動的聲音。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冒然出來。怕是有人故意引我們走出石室。波瓦救護來遲,請教主和月尊祭司責罰!”

月尊白瑪在阿旺楠傑的攙扶下,從地上起身。月尊白瑪對波瓦說道:“波瓦隊長奉我的命令,守護在石室之中,本無過失。而且,幸好剛纔你們沒有出來,如果你們出來了,受傷的人將會更多。”

阿旺楠傑看向波瓦,問道:“共打磨螢石多少?”

波瓦回道:“回教主,螢石雛形12顆,月尊祭司那兒的夜明珠雛形8顆。共二十顆。”

“收拾一下,我們走!月兒姑娘傷勢太重,不宜拖延。”阿旺楠傑揮手,兩士兵上前,要擡着倉央月出山洞。

牟楠見士兵過來,連忙說道:“慢着!”

月尊白瑪從來沒有見過牟楠這樣慍怒而悲涼過,一時間心裡有種酸楚的感覺。

“我來背。”牟楠說着,就要背倉央月。士兵們猶豫着,不知道該繼續奉行教主的命令,還是幫助牟楠,將倉央月放到牟楠的背上,讓他背。

月尊白瑪擔憂的說道:“你身上也有傷,還是讓士兵們背吧。”

牟楠眼裡的淚,掙脫了眼眶的束縛,滴落在地。

“我背。”牟楠的話,容不得商量。

阿旺楠傑揮揮手,士兵們立即會意,將倉央月挪到牟楠的肩膀上。十五歲的肩膀,還不夠寬大厚實,但已經足夠給他心愛的女人溫暖和安全感。

衆人走出山洞,小心的破解一個又一個梅索設下的機關。梅索跑得匆忙,心裡也緊張萬分,根本還沒來得及摧毀自己設計下的機關。她也沒有料想,她設下的這些機關,會不會在一瞬間要了阿旺楠傑的命。

她只知道,阿旺楠傑剛纔看她時,那眼神中所包含的懷疑、慍怒、無奈是多讓她恐懼。

波瓦走在前邊,帶着士兵們,破解一個個機關。阿旺楠傑雙眼中的慍怒,足以燃燒整座城。

終於,衆人走出了山洞。

牟楠揹着倉央月,直奔拴馬匹的地方。月尊白瑪連忙叫住牟楠,“你這樣急衝衝的又有什麼用?士兵們馬上就把馬牽下來了!”月尊白瑪害怕牟楠,因爲倉央月的事情,耗費體力過度,也暈厥過去。在這醫療條件極差的時代,多一個人生病,就是多一份危險。

“教主!”士兵在拴馬匹的地方大聲吼道,“不好了!我們的馬匹都不見了!”

“該死!”月尊白瑪慍怒的罵了一句,牟楠恨得牙癢癢,“梅索!我牟楠定讓你死無全屍!”

阿旺楠傑連忙說道:“本尊先送月兒姑娘回營地,你們先往返回的地方走。待我回到營地,再找馬匹來接應你們!”

牟楠說道:“我要親自送月兒回去!”

月尊白瑪聽牟楠如此任性的說辭,連忙說道:“牟楠,月兒這樣我們都很着急。的盧馬自古以來就有認主的傳言,亦有防主的傳說。一般人騎的盧馬都很容易發生意外,你執意如此,只會給月兒帶來更多的傷害!”

牟楠一雙眼已被淚水染紅,他看向阿旺楠傑,阿旺楠傑點頭。

阿旺楠傑跨到的盧馬上,衆人又將倉央月橫放到馬匹上。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牟楠憂心忡忡的看着的盧馬遠去的影子。

月尊白瑪安慰他道:“放心吧,的盧馬風馳電掣,一日內便可回營地。我們快走吧,爭取能早點回到營地,查看月兒的傷勢。”

說罷,衆人起身。牟楠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如果梅索此時正在他跟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梅索送到西天去。

月尊白瑪看到牟楠的手緊捏成一個拳頭,似乎要滴出水來。於是安慰道:“別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牟楠並不回答,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梅索的影子和倉央月被巨石砸傷時的情景。一個個畫面讓牟楠感覺窒息。

騎在的盧馬上的阿旺楠傑,如同閃電一般在道路上閃過。就在跑了一半路程的時候,阿旺楠傑忽然感覺右手邊的山丘後,有好幾個腦袋。看那鬼鬼祟祟的樣子,就不像是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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