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醋意·大發

月尊白瑪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如此曖昧的樣子,也不想阿旺楠傑就此在教徒心中失去威嚴的形象。想要躲,卻又無法躲,唯有窘迫。

月尊白瑪說道:“牟楠千里迢迢從女王谷逃過來,無親無故,我們多加照顧他也是應該的。如果你不是竺巴噶舉的教主,也是一介奴隸,也會希望有人對自己好一點的。更何況,牟楠這人,天資聰穎,如果好生培養,也可成大才。”

梅索一早起來,大梅和小梅服侍着梅索穿戴、洗漱。

“最近都是什麼人在伺候教主起居?”梅索張開雙臂,好讓大梅將一件藍青色外套爲她穿上。小梅一邊擰着手帕,一邊回答:“也還是那些侍者們。竺巴噶舉的女人不多,雖然水天嬌帶來的人都是女人,但畢竟跟隨教主的時間不長,伺候起來也沒那麼順心。因此,教主也沒有提出更換侍者的要求。”

梅索說道:“總是些男人怎麼能做好這些事,教主也是一生辛苦,長途跋涉這麼久,飽受顛沛流離之苦。現在好不容易在這裡安定下來,還不能好好享受,也太爲難他了。”

大梅一邊爲梅索穿戴,一邊說:“公主說的極是,教主待我們也不薄,我們理應爲教主多多考慮。不如,公主去跟月尊祭司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爲教主挑選一些婢女。那些男人們,打仗還行,伺候人就太勉強了。”

找月尊白瑪商量?梅索的心抽搐一下。月尊白瑪,她也的確算是良善之人。雖然加入竺巴噶舉不久,但對竺巴噶舉的貢獻卻早已超出一些元老。似乎,也遠遠超出了梅索。

也正因如此,梅索的眼中散發着一絲陰森。

大梅見梅索露出不悅的神色,立即收斂了話題。連忙攙扶着梅索,坐到月尊白瑪製作的梳妝鏡前,月尊白瑪說,這是中原人常用的一種梳妝鏡,以銅線捆了鏡子,綁在雕琢的鳥雀身上。既美觀,又方便照鏡。

大梅拿起木梳,剛要爲梅索梳頭。梅索將手上的髮帶,狠狠往梳妝檯上一扔。

“公主……”大梅站在原地,低着頭。

梅索略帶慍怒的說道:“把這梳妝鏡都拆了,這樣綁着有什麼好看的?還是原來的樣子好。”

小梅聽梅索這樣說,走了過來,把梳妝鏡看了看。說道:“不會啊,公主,這鏡子蠻好看的嘛。以前沒有這梳妝鏡的時候,公主梳頭時,還需要我來舉着鏡子,不一會兒手就軟了。月尊祭司真是聰明,竟然想出這樣的……”小梅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大梅正對自己使着眼色。

梅索雖然慍怒,卻極力剋制着情緒,說道:“沒事,你說。有什麼想法就都說出來吧!本公主今日就想聽聽你們的心裡話。”

小梅剛要張嘴,大梅便使勁對小梅使眼色,小梅這才閉上嘴,低着頭。

梅索看向鏡子中的小梅,“怎麼不說話了?”

大梅立即跪在地上,小梅見狀,也連忙跪地。

“公主,我和小梅都不是那個意思……”大梅極力解釋着。

“哪個意思?”梅索心裡憋着太多的委屈,一時間,這些委屈都化成慍怒。

大梅也不敢再作任何的解釋,小梅低着頭,眼淚不爭氣的答吧答吧滴落下來。

梅索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無力,無奈。

梅索突然起身,走出帳篷。也不管大梅和小梅怎樣難過的跪着。

梅索前行的方向,正是月尊白瑪的帳篷。月尊白瑪自己的那頂帳篷,早被阿旺楠傑命令着搬入了大帳篷內。有大帳篷睡,月尊白瑪也早就不用那隻能容下身體的小帳篷了。即使它在這個時代美得有點讓人驚訝。

“月尊祭司,梅索姐姐來看你了。”梅索收起慍怒的神色,浮出絲絲笑意。話出去,卻沒有人回答。這時,爲月尊白瑪整理房間的侍者走了出來,對梅索行了禮。說道:“稟梅索公主,月尊祭司一大早就出門了。”

出門?她這麼早去哪兒?

“月尊祭司何時回來?”梅索心裡略有不悅,月尊白瑪剛來竺巴噶舉,便立下種種功勞。而她這個公主,卻整日跟無事人一樣。

侍者回答:“這個小的就不知道,小的早上來幫月尊祭司打掃房間時,月尊祭司就已經沒在了。”

梅索轉身,走向阿旺楠傑的帳篷。

阿旺楠傑帳篷外的侍者,見梅索過來,紛紛跪地行禮。

“你們起來吧,都辛苦了,不必行此大禮。”梅索微笑着,說道。

梅索上前一步,正要伸出手臂掀開帳篷簾子,侍者便問道:“梅索公主可是來找教主的?”

梅索點頭,還未等侍者把後邊的話說完,便已經入了帳篷內。

帳篷內除了一名侍者在打掃房間,根本不見阿旺楠傑的蹤影。

梅索慍怒的走到帳篷口,冷冰冰的問道:“教主呢?”

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同時不在,這讓梅索暗自感覺不妙。

侍者見梅索如此慍怒,心裡也都疑惑,剛纔不還是微笑着嗎?此刻怎麼就換了個模樣?女人心思真是難以猜測。

“回公主,教主在天剛亮的時候就走了。”侍者們恭敬的回答道。

梅索看向侍者,問道:“教主去哪兒了?”

兩名侍者互相望了望,說道:“這個小的們就不知道了。梅索公主,如果您找教主有急事,不妨去問問月尊祭司吧。月尊祭司和教主幾乎形影不離,因此,月尊祭司應該知道教主的行蹤。”

梅索的面色發青,說道:“知道了。”

這時,剛在打掃阿旺楠傑房間的侍者,走到帳篷口,對梅索行禮後,說道:“梅索公主,教主和月尊祭司都走了呢。”

“去哪兒?”梅索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情緒是否得到很好的控制了。

侍者想了想,說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早上,小的只看到教主和月尊祭司騎着馬,帶着一小隊人馬離開了。具體去哪兒,小的也不得而知。”

騎馬?梅索的臉色更加發青。她知道,月尊白瑪根本不會騎馬。不用想,月尊白瑪騎着阿旺楠傑的的盧馬,還享受着阿旺楠傑溫暖的懷抱。

越是如此想,心裡就越是氣憤。

梅索走出帳篷,走下石階,便看到溫厚望先生和妖花夫人再談論着什麼,神色認真。

妖花夫人和溫厚望先生撿到梅索,連忙行禮。

“起來吧。宮殿的圖都設計好了嗎?”梅索一直都想,在阿旺楠傑安定教派時,爲阿旺楠傑設計宮室房舍。

妖花夫人回答道:“都設計好了,包括房間的設計,也都設計好了。”

“圖紙呢?給我看看。”無論梅索如何控制情緒,依然流露出高傲和冷漠的語氣。

妖花夫人面色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梅索的問題。

溫厚望只得硬着頭皮,如實說道:“回公主,這些圖紙都按着教主的意思,送到月尊祭司的帳篷內,讓月尊祭司過目了。”

“什麼?”此刻的梅索,已經徹底被激怒了。爲什麼?阿旺楠傑,我梅索放棄公主的身份,跟隨你遠走至此,難道你就是這樣對我的麼?

妖花夫人也感覺到梅索神色的變化,和她強力壓制情緒的舉動,連忙說道:“我們都是按着教主的意思辦的。”拿教主做擋箭牌,這個女人哪怕是教母,也得顧忌三分。更何況,她在妖花夫人眼裡,只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

梅索揮揮手,示意二人離開。

帶二人轉身離去,梅索才讓眼裡的憤怒和敵意肆意的散漫開來。兩隻手緊緊捏成拳頭,指甲似乎要嵌入白嫩的肉裡。

梅索回到自己的帳篷,見大梅和小梅在慢吞吞的拆梳妝檯,一時怒火中燒,一腳踹在梳妝檯上。

“你們都沒吃飯嗎?做什麼都慢吞吞的,像什麼樣子?”梅索吼道。

大梅和小梅不禁顫抖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做錯了,只得趕緊加快速度拆銅鏡。銅鏡很重,兩人的力氣不夠。銅鏡滑倒下來,剛好砸在小梅的腳上。小梅痛得叫不出聲,梅索皺着眉掃了小梅一眼,心裡雖然也心疼,但此刻的她已經完全被憤怒佔據。

大梅剛要去攙扶小梅,查看她的傷勢如何。卻聽見梅索繼續憤怒的說着:“做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本公主還能指望你們做什麼?”梅索說完,站起身來。指着房間中,月尊白瑪贈送的物件說道:“這些東西都收起來!擺放在哪兒,浪費地方!”接着,目光又落到月尊白瑪製作的晾衣服用的架子。

“把這些竹架子都拿出去,根本用不上!”梅索環顧着四周,希望能揪出一切不想看到的東西。

不管梅索說扔什麼,丟什麼,藏什麼。大梅都點頭回答:“是的,公主。”

大梅的眼眶裡也早已有了淚。

梅索發泄一般的說完後,走出帳篷。

待梅索走遠,小梅纔敢痛苦起來。腳上的疼痛,讓她的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身子無力的墜落在地上,疼痛佔據了她的思維。

“小梅,你怎麼樣了?”大梅連忙撲向小梅,連忙掀起小梅的裙子,查看小梅的傷勢。

小梅只是哭,已經說不出話來。

“來人!快來人!”大梅喊着,因爲她看見小梅的腳隆起一個大肉包,青紅的模樣,讓人看了都覺得疼。

大梅攙扶着小梅,“來,我扶你先坐着,馬上就會有人來爲你看病了。”大梅艱難的扶起小梅,小梅忍了忍,強行動了一下腿,卻立即被疼痛刺激得大聲哭喊起來。

大梅心疼,卻也沒有辦法。

“來人啊!”

終於兩名侍者衝入了帳篷,“怎麼了?”侍者走向大梅小梅身旁,見小梅的腳踝處隆起一個青紅的大肉包,連忙上前幫着扶小梅。

“小梅姑娘,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侍者們看在眼裡都覺得疼。

好不容易,纔將小梅攙扶到一張大木椅上坐下。

大梅連忙說道:“你們快去找月尊祭司,她醫術高明。”

侍者遲疑了下,說道:“大梅姑娘,月尊祭司在今天一早就出去了。顏瑪索也跟着走了,剩下的人中,懂點醫術的,也就只有梅索公主了。”

“那我們去找梅索公主吧。”另一名侍者說道。

大梅閉上眼,一行淚落下。

“我去吧。”大梅知道,梅索現在仍然在氣頭上,如果侍者例行公事一般上前請求,梅索定然不會答應。

“大梅姑娘,你在這兒照顧小梅吧,我們兄弟倆去就好了。”侍者熱心的說。

大梅無力的搖頭,說道:“我去。你們先幫我照顧小梅,別讓她動。”

兩侍者見大梅如此堅持,也不再言語。都點頭答應下來。

梅索此刻,正在妖花夫人身旁。

“宮殿後方,爲何不修築一女眷棲息之所?”梅索含笑,目光卻泛着寒光。

妖花夫人有些爲難,猶豫片刻,說道:“梅索公主,教主是佛門之人,修建後宮,怕是不合適吧?”

梅索輕笑一聲,說道:“這你就有所不明白了。我聽其他人傳言,教主在山洞時,曾說過:他從未規定竺巴噶舉的教徒不可以娶妻生子,而竺巴噶舉也向來沒有這個規定。教主的話都說得這樣明白了,你還猜不到嗎?”

“公主所言甚是,是老身糊塗了。”妖花夫人雖然爲難,但梅索是部落公主,又是阿旺楠傑身邊的人,不可開罪。

梅索聽到妖花夫人說‘老身’,嘴角揚起一絲嘲諷,說道:“你多大年紀了?”

妖花夫人回答:“老身今年六十有餘。”

“六十?”梅索不禁驚訝至極。梅索細細的打量起妖花夫人,實在看不出來,眼前風情不亞於二十女子。

梅索愣了少頃,伸出纖細的手,執起妖花夫人的手。

妖花夫人心裡一顫,在中原後宮,何種女人沒有。梅索的這點微妙變化,妖花夫人又如何感知不到。

“梅索公主,我手髒,還是……”妖花夫人想掙脫,卻瞥到梅索公主泛着寒光的眼睛,只好閉上嘴。

梅索笑笑,說道:“怎麼?本公主不配拉你的手嗎?”

“不是……”妖花夫人心裡再次一顫。這個梅索公主,平日裡見着,微笑親切,卻不想到骨子裡也是這樣心機深重。

梅索說道:“本公主有一疑問,不知妖花夫人可否如實相告。”

“公主請說。”妖花夫人只想着梅索趕快折騰完,好讓她回去繼續監督宮室修築大事。

梅索見妖花夫人沒有拒絕的意思,說道:“妖花夫人雖然年歲花甲,但卻保持着這般美貌年輕,不知是否有什麼訣竅。可否告知本公主。”

妖花夫人愣了一下,說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和夫君年輕時便被人設計,困入那山洞之中。終日不見陽光,又多食清淡之食物。或許正是由於這樣,纔不見老吧。”

梅索眼睛看着妖花夫人,她根本不相信妖花夫人所說的這一套。她在和月尊白瑪閒聊時得知,妖花夫人的山洞之中,有各種奇異的東西。這妖花夫人既然能在花甲之歲還保持這樣的美貌,必然也是有訣竅的。

“看來妖花夫人是和本公主見外了。”梅索心中的氣擠壓在一塊,得不到發泄。現在,妖花夫人又在梅索的心頭添了一道堵。

妖花夫人心裡實在無奈,本以爲遠離中原,也就遠離了那些心計深重的女人們。卻不想,普天之下,都差不多。

“公主——”大梅見梅索公主在那兒,連忙碎步朝前,喚了一聲。又覺得自己來得唐突,連忙行禮。

大梅的話,打擾了梅索的思緒,心中不禁暗怒。

“什麼事?”梅索的聲音讓大梅覺得不寒而慄。

妖花夫人見狀,連忙說道:“既然大梅姑娘找梅索公主有事,我也就不礙你們了。老身這就告退。”

說完,妖花夫人就要走。

美素轉過頭來,看向妖花夫人,冷言一句:“妖花夫人!”

妖花夫人不知道梅索這是什麼意思,也只有站在原地,心中暗叫不好。

這時,在遠處的溫厚望看見自己的夫人被梅索公主喚住,見那形式,怕是沒好事。於是走上前去。

妖花夫人見夫君溫厚望來了,欣喜如同溺水的人見到救命稻草。

大梅雖然感覺到梅索公主傳來的寒意,但不管怎樣,她都不能耽擱了小梅的病情。越是如此,就越心急。越是心急,淚水就越止不住的留了出來。

“公主,小梅的腳被銅鏡砸傷,公主,現在就只剩下公主會醫術了。公主,您可一定要救救小梅啊。奴婢和小梅一路跟隨公主,不求榮華富貴,但求我們幾人都平安無事。公主……”大梅說得情真意切。一旁的妖花夫人卻看得迷糊。小梅不是梅索的貼身侍女嗎?受了傷,竟然要這樣懇求梅索。

梅索目光依然散發着令人畏懼的寒光,冷冷的說道:“大梅,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本公主待你們不好嗎?”

大梅連忙解釋道:“公主,我和小梅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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