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神廟兇險

忙完一切,央吉瑪終於攙扶着月尊白瑪回到了房間。“月尊祭司,您可不能再這麼冒險了,如果您和少教主有什麼閃失,我們怎麼跟教主交代?就算不需要跟教主交代,我們也不能讓您出事。”央吉瑪現在想想都還覺得一陣陣後怕,萬一那些亡命徒真的傷害到了月尊白瑪和少教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月尊白瑪點頭,剛纔的確太危險了,但如果她不出來阻止,只怕事態會更加不受控制。

月尊白瑪看着牀上的顏瑪索,說道:“還是你有辦法,儘快的封住了自己的經脈,那兩僧侶就沒這麼幸運了。”

月尊白瑪不禁嘆息一聲,本事神廟聖潔之地,竟然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還讓僧侶受傷了。

顏瑪索道:“那兩僧侶武功本也高強,他們也知道應該先封住自己的經脈。但他們也知道他們一身的功夫都是要拿來保護您的,所以纔沒有這麼做。”

央吉瑪衝顏瑪索嘟了嘟嘴,“就你能,只顧着自己。”

月尊白瑪想要制止央吉瑪,顏瑪索本就沒有武功,他已經儘自己的努力保護她了,央吉瑪還說這話實在不應該。

而顏瑪索只是淺淺的笑笑,並不介意央吉瑪這麼說。

月尊白瑪爲顏瑪索換了藥後,便讓顏瑪索安心休息。

月尊白瑪和央吉瑪出了房間,月尊白瑪卻並不回房,而是沿着石徑小路往一旁走去。央吉瑪擔心月尊白瑪的安危,月尊白瑪讓央吉瑪無需太過憂心。神廟的僧侶們已經徹底封了前往神廟的路,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以來到神廟。

她現在身懷有孕,她只希望自己能多走動,讓心情愉悅一些。她可不希望懷着擰巴的心情,生一個擰巴的孩子。

月尊白瑪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其他婢女,又看了看央吉瑪,見央吉瑪的臉上憂愁依然沒有散去。月尊白瑪知道她在擔心着顏瑪索的傷勢,便讓央吉瑪去忙別的去,她有其他婢女陪着不用太憂心。

央吉瑪遲疑着,她雖然心裡的確擔心着顏瑪索的傷勢,覺得他一個人在房間裡睡着沒人照顧不合適。但她也不能放心月尊白瑪,這纔剛來到神廟,就遇到了兩次危險,萬一再遇到什麼,她不想讓自己悔恨終身。

“去吧。”月尊白瑪堅持。

央吉瑪退卻不掉,只好看着月尊白瑪在婢女們的陪同下離開。

待月尊白瑪走遠,央吉瑪退回到顏瑪索的房間。顏瑪索看到央吉瑪推門進來,驚訝了下。

“你……不是陪月尊祭司出去了嗎?”顏瑪索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央吉瑪本來也沒多想,聽到顏瑪索支支吾吾的說話,她也尷尬起來,面色染過一絲紅暈。她沒有回答顏瑪索的話,徑直拿了臉盆去打熱水,徑直忙碌開了。

顏瑪索心裡撲通了下,轉過頭去,迴避央吉瑪的好。

央吉瑪也不管顏瑪索是什麼反應,自己做着手上的活兒。央吉瑪把所有的藥材都放回了藥庫,見房間裡那柱香已經快燃盡了,便又端了一碗湯藥來,喂顏瑪索服下。

顏瑪索喝過了藥,便是該換藥的時候了。央吉瑪也知道,中毒的傷口換藥要勤快些,不然會延遲毒素清除、傷口癒合的時間。

不等顏瑪索開口,央吉瑪便退出房間去打熱湯。所謂熱湯,也就是沸騰的水,以清洗傷口周圍的藥渣毒液。

央吉瑪打了熱湯回來,剛要進門,一不小心,腳踢到了門檻,整個身體踉蹌了下。熱湯立即從碗裡盪漾出來,灑了央吉瑪一手。央吉瑪本能的抖了下,熱湯灑出來更多。

“嗯~”央吉瑪忍着疼痛,快速把熱湯放到地上。

顏瑪索聽到聲響,連忙翻身看向央吉瑪。見碗裡的熱湯灑了央吉瑪一手,整個心頓時疼了一下。他連忙從牀上爬了起來,快步走到央吉瑪身邊。

“你怎麼樣?”好看的眉眼,關切的眼神。央吉瑪擡頭,剛好看到顏瑪索這般,央吉瑪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他這眼神融化了。

央吉瑪輕輕的搖頭,說無礙。

無礙?這叫無礙?顏瑪索心疼的罵她傻,罵她爲什麼要去在乎一碗熱湯。那只是一碗沒有價值的熱湯而已,根本不值得她這樣維護!

央吉瑪不說話,此刻的她才發現自己在顏瑪索麪前,根本說不出一回話來。只是享受着顏瑪索霸道的溫柔。

這一刻,央吉瑪覺得自己無比的幸福。這一刻,央吉瑪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止。

顏瑪索趕緊從懷裡掏出暗藍色絲絹爲央吉瑪擦去手上的水珠,又趕緊細心的吹氣,讓那些水珠能幹得更快些,也爲了減輕央吉瑪手上的疼痛。

央吉瑪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強烈的感覺到顏瑪索的眉眼這麼好看。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強烈的感覺到顏瑪索的脣這麼性感。

那脣,她好想輕輕上前,吻一下。

想到這兒,央吉瑪不禁羞紅了臉。

顏瑪索擡眼,看到央吉瑪紅紅的臉,於是責備一般的說道:“現在知道疼了吧?”

央吉瑪本想搖頭,但看到顏瑪索這麼關心自己,她索性點了點頭。那麼乖巧,乖巧得不像她。

顏瑪索拉起央吉瑪的手,往一旁的藥箱處走去。央吉瑪就這樣任由顏瑪索拉着手,感受他的一切。

顏瑪索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粉,細心的爲央吉瑪塗抹上。顏瑪索只顧着給央吉瑪上藥,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口。忽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顏瑪索防備不及,不禁緊蹙了眉頭,面色也跟着慘白起來。

“你怎麼樣?”央吉瑪看到顏瑪索這樣,心疼不已。雖然這個臭男人在教主和月尊祭司面前直白的拒絕了她,但她還是忍不下心來恨他。

顏瑪索搖頭,“我沒事,只要按時換藥,很快就可以好起來的。你也要快點好起來,不要再爲這些小事做犧牲了,不值得。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我們要比以往更用心的保護月尊祭司。”

央吉瑪點頭。

顏瑪索看了看央吉瑪,不禁在心裡嘆息了一聲。“你去伺候月尊祭司吧,我自己可以換藥,這點傷口不礙事的。”

“那怎麼行?”央吉瑪着急起來,她可不能讓他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你雖然是醫者,但有些事情該讓我做的,還是要吩咐我來做。整個神廟就你和月尊祭司會醫術,萬一到時候遇到點什麼情況,你倒下了,誰又來給我們醫治?”

顏瑪索無奈的點點頭,他承認他說不過這個女子。

一連幾日,央吉瑪都細心的照顧着顏瑪索。月尊白瑪都看在眼裡,雖然她很想制止央吉瑪這麼付出,可又不忍看着她乾着急的樣子。

這日,央吉瑪一邊細心的給顏瑪索擦藥,一邊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毒藥有那麼多學問,雖然都能置人於死地,但性質卻千差萬別呢。像這種毒藥,雖然常見,要解起來也還真麻煩。”

顏瑪索點頭,“沒想到你還看出些門道來了。”

央吉瑪笑笑,擡眼看到月尊白瑪一臉的憂愁,便關切的詢問月尊白瑪怎麼了。月尊白瑪輕微的嘆息了一聲,說顏瑪索的傷情雖然好了,可那兩名僧侶的傷勢卻是越來越嚴重了。

央吉瑪看到月尊白瑪一臉的愧疚,心裡也不是滋味,她知道月尊白瑪心裡的想法。如果那兩名僧侶不是因爲忠心竺巴噶舉,想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前來滋事的教徒趕走,他們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樣子。

央吉瑪安慰月尊白瑪,說一切都是有辦法的。

月尊白瑪看向顏瑪索,顏瑪索眼裡的目光也黯淡下去,顏瑪索說,正如央吉瑪認爲的那樣,這種毒藥雖然常見,但要解起來卻比好多稀世毒藥都要麻煩。

這種毒藥來勢猛,若不自封經脈,必定會落下嚴重的後果。

月尊白瑪轉過身去,看向兩僧侶養病的方向,說道:“這種毒是能解的,只是需要一種奇特的藥材——紫精仙草。”

顏瑪索疑惑起來,他沒有聽說過這種草藥。

月尊白瑪道,她也是在蒲牢部落時,看到的一味解藥。其他的藥草都有,就缺這味紫精仙草了。紫精仙草在蒲牢部落倒還有一些,可現在要去蒲牢部落拿藥已是來不及了。

顏瑪索問月尊白瑪那藥是什麼樣子。

月尊白瑪形容了一陣,渾身散發着淡紫色的光芒,常年開着淡紫色的花。本身就帶着毒性,若是徒手拿了那藥材,渾身都會僵麻,無法動彈。

顏瑪索恍然大悟,說:“這不就是仙紫精靈嗎?這在我們家鄉都叫它仙紫精靈。這種藥草雖然難尋,但多生長在溼滑的懸崖峭壁。上一次我還看到過,就離神廟不遠。”

“是嗎?”月尊白瑪和央吉瑪都興奮起來。月尊白瑪連忙問顏瑪索那草藥在什麼地方,顏瑪索搖頭說不讓月尊白瑪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央吉瑪對月尊白瑪和顏瑪索說道:“你們就告訴我吧,我去採。”

月尊白瑪點頭,央吉瑪武功不錯,若再帶上兩名婢女,就更萬無一失了。更何況前往神廟的路徑都已經被封了,她們在神廟四周走動也還算安全。

顏瑪索卻搖頭,說那草藥雖然看似容易辨認,實則不易。因爲在這種藥草的周圍,往往生長着其他淡紫色的花,和那草藥極爲相似。若是把兩種花都摘了回來,放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會沖淡藥性。

“還是我和你們一起去吧。”顏瑪索說道。

月尊白瑪拒絕,“你現在身體不適,應該多靜養,怎麼能去摘草藥?你把那草藥的特徵再說細緻些,我帶了婢女們去。”

央吉瑪擔心月尊白瑪的身體,擔憂的看着她。顏瑪索也直搖頭,說什麼他也不會讓已有身孕的月尊白瑪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央吉瑪和月尊白瑪還沒來得及制止,顏瑪索就已經從牀上起身,說自己傷勢已經無礙了。

一番口舌之後,月尊白瑪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只好喚來四名婢女,讓她們陪着顏瑪索去。

顏瑪索帶了衆婢女,去往潮溼的山崖處。

月尊白瑪在房間裡擔心着顏瑪索和婢女們,總覺得來到神廟以後危險就沒有斷過。爲求心安,月尊白瑪跪在佛前,虔誠的誦讀着經文。

月尊白瑪本就不是佛門中人,越是誦讀這經文,越是覺得心裡不安,索性起身去看那兩名僧侶的情況。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月尊白瑪站在院落邊沿等待顏瑪索和衆婢女回來。月尊白瑪身後的婢女見風有些涼了,便把手上的風衣爲月尊白瑪披上。

婢女剛一走到院落旁邊,就覺得一陣陣暈眩。因這院落是妖花夫人和溫厚望先生花了許多心思設計的,整個院落就好像橫在半空中一樣,像是沒有任何依賴的柱子。

婢女爲月尊白瑪披好衣裳後,趕緊退到一旁。

終於,看到斜對面的石徑上站着一團暗紅色的影子。那影子一點點往這邊挪移過來,神廟的僧侶趕緊迎了上去。

“發生什麼事了?”月尊白瑪心急如焚,快步往那邊走去。婢女們害怕月尊白瑪出事,細心的攙扶着她。

那暗紅色的影子正是顏瑪索,此刻的顏瑪索渾身冒着汗珠,衣衫也已經被汗珠打溼。顏瑪索的背上還揹着央吉瑪,央吉瑪面色泛着淡紫色,玲瓏剔透,如同一塊稀世美玉一般。

“你們怎麼了?其他人呢?”月尊白瑪扶起央吉瑪,其他僧侶和婢女也都趕緊幫忙攙扶。月尊白瑪又拿出絲絹,讓婢女爲顏瑪索擦去汗珠。

顏瑪索看向月尊白瑪,搖頭,“月尊祭司不必太過憂心,央吉瑪只是在採藥的時候不注意徒手碰到了那藥材,只要歇息一宿就會恢復。”顏瑪索喘息不勻,慢慢的把一切原委都道了出來。

原來央吉瑪去採藥時,不小心從溼滑的山崖上掉了下來。其他婢女爲了救央吉瑪,紛紛飛身上前,結果都被那藥材碰到了身子,現在還在山崖下,渾身僵硬動不了呢。

月尊白瑪立即派了幾名僧侶和婢女去接那四名婢女,又趕緊讓人攙扶了央吉瑪和顏瑪索回到房裡。

月尊白瑪看完了央吉瑪的傷勢後,也才終於放心下來。果然如顏瑪索所說的,她只是手上被刮破了點皮,並無大礙。

月尊白瑪又來到顏瑪索的房間,掀開顏瑪索的衣衫,不禁皺起了眉頭。那傷口本來已經要好了,卻沒有想到他在被央吉瑪時用力過度,掙開了傷口。衣衫本來就被汗水打溼了,那汗噠噠的衣衫貼了傷口,感染了細菌,現在又嚴重些了。

月尊白瑪趕緊打了熱湯來爲顏瑪索擦洗傷口,又換了一貼草藥。

顏瑪索直勸月尊白瑪不要太辛勞,要多注意休息。

月尊白瑪白了顏瑪索一眼,“你若真要本座好好休息,就不應該在有傷的情況下還揹着央吉瑪回來。”月尊白瑪嘴上雖然這麼責備,心裡卻覺得高興。顏瑪索總算是做了一件對得起央吉瑪的事了。

這一夜註定有些忙碌,神廟註定因來了月尊白瑪而無法安寧。

終於忙碌完一切,月尊白瑪進入了夢鄉。

“阿旺……阿旺……阿旺!”睡夢中的月尊白瑪囈語不止,她一遍遍呼喚着阿旺楠傑,阿旺楠傑就是聽不見她的呼喚。金戈鐵馬,殺戮無數,月尊白瑪看得心寒。

一支箭,橫空而來,直穿阿旺楠傑的心臟。

阿旺!

月尊白瑪忽然從牀上坐起身來,還好是個夢!月尊白瑪拂袖揩了揩額頭的汗珠,現在想起那夢境都還覺得十分可怕。

醒來,就再也睡不着了。月尊白瑪穿了鞋,走到窗戶邊。冷風從窗戶處跑進來,讓月尊白瑪更加清醒。

不行!她要知道阿旺楠傑現在的情況。

窗外才剛剛出現魚肚白,神廟中的僧侶們已經起來念早經了。月尊白瑪出了房門,想要交代一兩名僧侶去探看阿旺楠傑的情況。

經過顏瑪索房間時,月尊白瑪順勢推門進去,想要看看顏瑪索的傷勢有沒有好轉。

門剛一推開,顏瑪索就醒了。

顏瑪索要對月尊白瑪說什麼,才發現牀榻便還蹲着一個人。月尊白瑪也纔看到牀榻邊那人正是央吉瑪。她怎麼在這兒?

顏瑪索挪了下渾身僵硬的身體,輕輕的推了推央吉瑪。央吉瑪實在太困了,根本沒有醒來。

月尊白瑪擺手,讓顏瑪索不要驚擾了央吉瑪。這個女子真是倔啊,明明都是不可能的人,卻還要這麼執着的付出。

月尊白瑪看到她們都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關了門,走開。

顏瑪索看着身邊的人,心裡陣陣感動。比起江央來,央吉瑪更多十二分真實。她哭她笑,她隨時都在彰顯着真性情,從不矯情造作。

她應該有個好男人愛的,而不是把什麼好都給了一個不值得的人。

顏瑪索嘆息,伸出手給央吉瑪把了把脈。很好,她已經恢復了。

月尊白瑪來到僧侶誦經的地方,吩咐了十名僧侶,讓他們下山去看戰事情況。僧侶領命,立即下了山。

月尊白瑪看着僧侶們離開的背影,心裡還是安寧不起來。

“阿旺,希望你不要有事,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凱旋。”月尊白瑪在心裡默默的念着。

月尊白瑪吃早茶時,央吉瑪匆匆跑了過來,眼裡帶淚。月尊白瑪心裡驚了一下,莫非是顏瑪索那個小子又欺負她這寶貝婢女了?

月尊白瑪想到這兒心裡就有些來氣,好不容易對他印象稍微改觀了一點,他又惹央吉瑪不高興。

央吉瑪一走到月尊白瑪面前就哭泣起來,慌亂的對月尊白瑪說:“月尊祭司,快跟奴婢去看看吧,顏瑪索發高燒了。”

“怎麼會這樣?”月尊白瑪立即站起身來,跟隨央吉瑪一同走向顏瑪索的屋子。

一路上央吉瑪都着急的說着顏瑪索的情況。早晨她醒來的時候顏瑪索還好好的,可過了不多一會兒,顏瑪索就渾身發起高燒來,口乾舌燥的,滿嘴說着胡話。

待月尊白瑪推開顏瑪索的房門時,也聽到顏瑪索在胡亂說着什麼,含糊的聲音讓人聽不清。

月尊白瑪走到顏瑪索牀榻前,伸手摸了摸顏瑪索的額頭,好燙!月尊白瑪又查看了顏瑪索的傷勢,見顏瑪索的傷口明明已經有些好轉了。

“怎麼樣月尊祭司?”央吉瑪迫不及待的問道。

月尊白瑪微微皺起了眉頭,對央吉瑪說道:“按理來說,顏瑪索的傷口已經轉好了,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這時,跟隨在月尊白瑪身後的一名僧侶對月尊白瑪說道:“月尊祭司,莫非是顏醫者和這神廟的水土不服?”

月尊白瑪疑惑的看着那僧侶。

僧侶又細細解釋起來,這神廟雖然和竺巴噶舉的宮室相隔不遠,但此處地勢極高,又終年霧氣裊繞,潮溼陰冷。顏醫者又剛好中了毒,或許就有些不適應起來。

僧侶又道出,以前也有些僧侶生病之後出現高燒不退的症狀。

月尊白瑪收回目光,經過這僧人的提醒,她終於明白了。顏瑪索所中的毒屬陰毒,而神廟的環境也陰冷潮溼,所以帶動了顏瑪索體內的毒素。

月尊白瑪便吩咐婢女們,把顏瑪索房間的窗戶關上幾扇,只留下一扇窗戶通風。又讓婢女在房間內升起一堆火來,火焰搖曳驅趕着房間裡的寒氣。

沒過多久,整個房間都暖和起來。

月尊白瑪又讓婢女們按着同樣的方法,在另外兩名僧侶的房間內升起了火堆。

央吉瑪守在顏瑪索的牀前,一刻也沒有離開。

忽然,顏瑪索的手微微動了動。央吉瑪立即激動起來,讓月尊白瑪過去看看。月尊白瑪走到顏瑪索身旁,見他已經能睜開雙眼說話了。

顏瑪索看到月尊白瑪和央吉瑪,不禁笑了笑,他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強烈的感覺到活着真好。

顏瑪索打趣的對月尊白瑪說道:“我也本是蠱毒世家傳人了,沒想到一次又一次被毒藥放倒。”

月尊白瑪笑笑,安慰他不要太着急,會好起來的。央吉瑪也直點頭,讓顏瑪索安心休息。

顏瑪索看着身旁的央吉瑪,總覺得心裡愧疚得慌。央吉瑪見顏瑪索盯着自己看,不禁羞澀的低下了頭。

月尊白瑪見他們二人這般,不便在一旁打擾,便用命令的口吻讓央吉瑪留下照顧顏瑪索,她自己則帶了衆人出去,又讓兩婢女在門外伺候着。

月尊白瑪剛一出了房門,就看到派出去的十名僧侶沿着石階回來了。月尊白瑪急急忙忙往他們這邊走去,僧侶們看到月尊白瑪也急急忙忙奔跑而來。

“怎麼樣?”月尊白瑪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一切。

十名僧侶互相看了看,還真不知道該對月尊祭司怎麼說。

月尊白瑪看到他們這樣,心裡更是着急,說道:“你們快點說啊,快急死我了真是!”

僧侶們這才無奈的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月尊白瑪。僧侶們下山一路疾走,打聽到格魯派節節潰敗,後方援軍沒到,前方戰線又被娑羅國逼得沒有退路。

“教主呢?我們竺巴噶舉的兵馬呢?”月尊白瑪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她不想聽到昨晚夢到的場景,可又着急着想要知道阿旺楠傑的一切。

僧侶們道,只聽說教主阿旺楠傑領着兵馬在原霸下部落安營,具體情況也不得而知。

“我們本來也想去教主的營地看看具體情況,可往來也要好些日子,又怕月尊祭司在神廟擔心,就先回來了,等月尊祭司吩咐了,我們再去。”僧侶們道。

月尊白瑪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被放空了,她後悔了,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她爲什麼不拼盡全力勸阿旺楠傑,讓他不要和格魯結盟。竺巴噶舉好多教徒都和格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阿旺楠傑帶着他們去和格魯結盟,攻打娑羅國,又有幾人會用心用力?

況且那娑羅國,好歹也算是一方強國,無論兵力財力都是無法估量的。

“阿旺——”月尊白瑪在心裡呼喊着這個名字,她恨自己,恨死自己了。月尊白瑪一步步往山下走去,僧侶們見勢不對,連忙擋了月尊白瑪的去路。

“你們讓開。”月尊白瑪說這話時,已經渾身無力了。

在僧侶們向月尊白瑪稟告戰況時,恰逢央吉瑪出門取柴炭。央吉瑪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那糊塗的阿旺教主纔剛剛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了,竟然就身陷戰事。

但最讓央吉瑪擔心的還是月尊白瑪,央吉瑪趕緊放下手上的柴火,往月尊白瑪這邊奔來。也顧不上手上還有黑乎乎的炭火印子,握住了月尊白瑪的雙手。

“月尊祭司,您冷靜冷靜,事情一定不會是我們想象的這麼糟糕的。阿旺教主洪福齊天,一定會有辦法克服一切困難的。”央吉瑪勸慰道,同時雙手緊緊的拽住月尊白瑪的手,不讓月尊白瑪離開。

月尊白瑪空洞的眼神,有些麻木的看着月尊白瑪,只要她一想到昨晚那個夢,她的整顆心都會爲之一顫。

央吉瑪看到月尊白瑪這般,眼淚也撲簌的掉落下來,“月尊祭司,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們的小教主啊。”

提到孩子,月尊白瑪心裡更是酸澀,眼淚也跟着滾落下來。

央吉瑪轉身看着僧侶們,一時情急,有些憤怒的對僧侶們說道:“難道你們忘了教主交給你們的任務嗎?你們的使命就是保護月尊祭司。月尊祭司現在身懷六甲,萬一有個好歹,你們拿什麼擔待?還說那些胡話來糊弄月尊祭司。”

僧侶們聽了央吉瑪的話,雖然也都知道央吉瑪是因爲心疼月尊祭司才這麼說的,可他們心裡也滿是委屈,便道:“央吉瑪姑娘,我們都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聽說那娑羅國掌握了火藥桶的製作方法,作戰之時,所向披靡。格魯派的那些老戰法,老武器,根本不能與之匹敵。”

“火藥桶製作法?”月尊白瑪忽然回過神來,娑羅國又怎麼會掌握了去?月尊白瑪看向僧侶們。

僧侶們說他們只知道這麼多了,具體的他們也不清楚。

月尊白瑪見他們這般,也只好無力的揮手讓他們退下。

僧侶們嘆息一聲,只好退到一旁,守護神廟。

月尊白瑪看了看央吉瑪,終究還是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

月尊白瑪回頭看向神廟中的菩薩,菩薩!若真有菩薩,爲何要讓她月尊白瑪生活得這麼艱辛。生下來就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好不容易陰差陽錯穿越到這個時代,遇到了阿旺楠傑,又讓阿旺楠傑身陷戰事。

菩薩,若真有菩薩,爲何不保佑她的阿旺?

央吉瑪看到月尊白瑪心傷,心裡着實不忍,一把把月尊白瑪抱住。月尊白瑪哭泣了會兒,擡起頭來,擦拭掉眼淚,對央吉瑪道:“你去照顧顏瑪索和另外兩名中毒的僧侶,本座帶着神廟的人去找教主。”

月尊白瑪心裡五味陳雜,這次,就算她找不到阿旺楠傑,也要找到那娑羅國國主!

央吉瑪死死的抱住月尊白瑪,說什麼她也不能讓月尊白瑪冒這種危險,“月尊祭司,您是萬金之軀,怎麼能去戰場?還是讓奴婢帶着衆人去找教主吧。奴婢答應你,一定儘快找到教主,儘快回來報平安。”

月尊白瑪遲疑了下,還是想自己親自去看看。幸福來得好不容易,她不想就這麼由着幸福從指縫間流走。

央吉瑪見月尊白瑪難以被說服,只好跪在地上,懇求月尊白瑪。其他僧侶也都跪地,懇求月尊白瑪。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唯有霧氣在升騰,唯有秋風在拂動。

月尊白瑪輕輕的點了下頭,央吉瑪這才起身。月尊白瑪回過頭,看向阿旺楠傑駐營的方向,心裡總還是放心不下。

央吉瑪收拾好了一切,也和僧侶們都吩咐明白了。央吉瑪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顏瑪索,她把那些藥材用小布包裝好,放到顏瑪索牀榻邊的小桌几上。就算沒有婢女來伺候,他也可以自己給自己上藥。

顏瑪索看到央吉瑪心事重重的樣子,關切的詢問起來。央吉瑪這才把僧侶們帶回來的話對顏瑪索講了一遍。

“你要跟他們一起去?”顏瑪索有些驚訝的問。

央吉瑪點頭,“你是沒看到月尊祭司擔心的樣子,我真是想不明白,教主都對月尊祭司那樣了,可月尊祭司呢,還是對教主念念不忘。一聽說格魯派連連潰敗,擔心得魂都沒有了。”

顏瑪索打斷央吉瑪的話,說道:“你不能離開神廟!你和其他四名婢女暫時都不能離開神廟。”

“怎麼了?”央吉瑪感到莫名其妙的,顏瑪索是在委婉的挽留她嗎?不像啊。

顏瑪索這才解釋道:“你和那四名婢女都中了紫精仙草的毒,這種毒雖然能自己恢復,但不能離開神廟。神廟環境陰冷,剛好適合驅除紫精仙草的毒性。如果你離開了,那隱藏的紫精仙草毒也會被帶動出來。”

“可……可我要去看教主的情況,雖然我是挺討厭教主對月尊祭司說那些狠話的,可他畢竟是我們的教主。是我的主子,我應當去。”央吉瑪說道。

顏瑪索掙扎着掀開被子,央吉瑪連忙上前攙扶着顏瑪索,連連問他要做什麼。月尊白瑪在房門外聽到房間內的聲音,也連忙走了過來,詢問發生什麼了。

顏瑪索這纔對月尊白瑪請求,讓月尊白瑪不要派央吉瑪下山。又把原因一一給月尊白瑪解釋了一遍。

月尊白瑪也沒有想到中了那紫精仙草的毒會這麼嚴重,便點頭讓央吉瑪留下。

央吉瑪還想再說什麼,月尊白瑪故作生氣的看着央吉瑪,“你們現在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嗎?都想讓本座看着你們着急纔好嗎?”

“對不起月尊祭司……”央吉瑪小聲的說着。

月尊白瑪拉過央吉瑪的手,說道:“現在,你們就是我月尊白瑪最親近的人,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們出事。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測,讓我該怎麼辦?”

央吉瑪點頭,“奴婢這就去跟僧侶們重新安排去。”

月尊白瑪點頭。

央吉瑪離開房間,生怕冷風進門,讓顏瑪索的身子經受不住,連忙關了門。央吉瑪離開後,月尊白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桌上一小包一小包的藥材。

“央吉瑪這丫頭心思挺細膩的,就連要離開,都想得這麼周全。”月尊白瑪無意的感嘆着。

顏瑪索點頭,以爲月尊白瑪是在暗示他些什麼。

顏瑪索的臉染過一抹紅暈,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

月尊白瑪忽然明白過來顏瑪索在尷尬什麼,於是說道:“我也不是要強求什麼,感情這個事情還是要看緣分的。或許你和央吉瑪之間的確沒有緣分吧,以前都是我看事情太片面了,纔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來。”

顏瑪索輕輕搖頭,道:“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有好多話,我一直想要對你說,卻沒有機會。”

“你說吧,難得我們都這麼清靜的坐在一起。”月尊白瑪說道。

顏瑪索看着輕輕搖曳的火焰,近乎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說過這條命是你的,只要月尊祭司需要,我隨時可以犧牲我自己。”

“難道我救你,就是爲了讓你犧牲嗎?”月尊白瑪心疼而責備的說道。在月尊白瑪眼裡,竺巴噶舉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親人。她最希望的是看着他們幸福,看着他們生活得好,而不是說犧牲。

尤其是前來發難的教徒和神廟僧侶打起來時,月尊白瑪的心就突兀的疼痛起來。就像做家長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廝殺一般。

顏瑪索回答:“我知道月尊祭司的意思,也知道月尊祭司對我們的好。我也有想過,找個喜歡的人,好好的過平凡的生活。從此再不受這煎熬。”

再不受這煎熬,什麼煎熬?月尊白瑪和顏瑪索一樣清楚。

顏瑪索接着說道:“我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可沒有想到,江央竟然……事情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女人也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月尊白瑪點頭,“江央那個女子的確城府很深,一直以柔若無骨的面目示人,騙過了我們所有人。但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江央一樣的,有的女子也單純,也客人。只是需要你花費一些時間和心思來慢慢了解,終究你是會發現她們的可愛之處的。”

顏瑪索點頭,“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只是我現在再沒有這心思了,我只想在竺巴噶舉做一輩子的醫者。”

顏瑪索把目光從火焰上挪到月尊白瑪身上,“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合不合適……”

“顏瑪索,我從來都沒有把你們當外人,我也希望你們不要把我當外人。有什麼心裡話也可以跟我講,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只要我月尊白瑪做得到,我也絕對不會推辭。我說過,顏瑪索,你們就是我的親人。”月尊白瑪語氣堅定而陳懇的說。

顏瑪索很感動,父母離世、背井離鄉之後,眼前的這個女人給了他太多太多。

顏瑪索道:“我想一直待在神廟,這些日子以來,我發現自己越發喜歡這個地方。雖然這裡有很多機關,出入也需要萬分小心,但這裡實在太迷人……”

“你是想逃避嗎?”還未等顏瑪索的話說完,月尊白瑪便問道。她此次前來神廟,也是權宜之計。可終究還是要回到竺巴噶舉宮室裡去的,竺巴噶舉現在還在發展之中,需要他們一起同心協力來推動。

顏瑪索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月尊白瑪的話。

“我……”顏瑪索才發現以前那個玩世不恭、妖嬈不羈的自己已經慢慢的變了。

月尊白瑪笑笑,“看你緊張的。”

顏瑪索笑笑,心裡卻感覺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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