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車子也緩緩停下,寂玖夜遲遲沒有下車,她過去敲了敲車窗,玻璃滑下,她問,“爲什麼不下車?不敢還是不願意?”
“爲什麼帶我來這兒?”
女人望向遠方被炸燬的碼頭,似是在回憶什麼,口氣生硬道,“音凡……不就是死在這兒嗎?”
字字誅心。
音凡……不就是死在這兒嗎?
的確,這是曾經出事的碼頭。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此時,寂玖夜已經從車上下來。
女人想了想,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她最終道,“天使與惡魔……她是天使,我是惡魔。”
“你是在提醒我,你們兩個人是敵對關係?”
“不,我想說……惡魔永遠無法變成天使,中國佛家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念在偏執,而我的偏執註定了成魔。”音凡知道他不會懂她所說的話,也沒打算讓他懂。
這句話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來說,只有利用溫妮亞娜的身份他們兩個人才能如此心平氣和的交談。
“三少……你恨她嗎?”
她的問題讓他措手不及。
寂玖夜脣角一動,苦意蔓延,“現在談這些還有意義嗎?”
音凡的內心倏然發出一聲冷笑,她剛剛是跑神了,現在一想,果然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因爲現在他們早已經不可能回去,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仇恨是永遠無法邁過去的溝壑。
只見女人的左手解開了右手手腕上鍊子的扣子,然後攤在掌心中,“這是屬於她的,既然她已經死了,現在應該做的是物歸原主。”
手鍊已經伸到寂玖夜面前,他卻遲遲沒有去接。
她又變成了風情萬種的‘溫妮亞娜’,“怎麼?這是斬斷兩人關係的最後一件東西,你不要我有可能會吃醋呢。”
寂玖夜依舊沒有伸手,他別開目光,思緒漸漸飄遠,“既然不想要了,就扔了吧。”
音凡的心一揪,眸中的疼意一閃而過,她自以爲掩飾地無懈可擊,卻不知道這一幕落在了某人的眼中,他不確定,他真的不確定,只是在試驗而已。
她嘴角染上笑,“好!”
轉身揚手一扔,一道在月光的映襯下發出的銀光拋出完美的弧度落入茫茫大海中,眼中閃爍着的盈盈淚光,風一過便消逝的無影無蹤,她轉身高傲一笑,“三少,好聚好散,這是她讓我轉告你的。”
寂玖夜雙眼微眯,露出一抹危險之色,“她……讓你轉告是什麼意思?”
她再次用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道,“猜猜看……還有一點,三少別再跟着我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出愈距的事情……”
下了最後通牒,她再折回車內,將車子駛離此地,而身後的那輛車再也沒有跟上來。
她暗想,也許這一次音凡和寂玖夜這兩個名字再無牽扯的可能,再見面時也只能以仇人的身份。
車內後視鏡裡映出女人絕美的容顏,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滑下,她手滑開車窗,風帶走了她的淚,也帶走了她所有的心傷,接下來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溫妮亞娜在伊爾電視城內拍戲,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專業人員將她的威壓拆掉,助理送上來了一杯水,用英文道,“有人找你。”
溫妮喝了口水,蹙起秀眉,電影內的妝容還沒卸掉,人顯得美豔無比,“不見!”她現在的身份不適宜見任何人,畢竟音凡和她共享一個身份,若是不小心露出破綻很難處理。
助理爲難地說道,“是伊爾三少。”
衆所周知,寂玖夜是《青城》的投資人,無論他想點名見誰,誰都得給他一個面子,溫妮亞娜最怕寂玖夜會找上門,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安東尼道,“溫妮,你還是去見見吧。”
“地點呢?”
“你的專用休息室。”
溫妮把杯子交給自己的助理,然後出了攝影棚,朝自己的休息室內走去……
打開門就看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筆挺西裝勾勒出近乎於完美的身形,溫妮敲了敲門,步伐妖嬈地走了進去,“三少爺怎麼有空來這兒?”
寂玖夜轉身,眸子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釋然,說不清那是欣喜還是其他情緒,僅僅是一閃而過,他口氣公式化,“艾維拉小姐,你昨晚約我來這兒,莫非貴人多忘事?”
溫妮暗自懊惱,心裡暗自責備音凡爲何沒有跟自己說,但是沒可能啊,音凡不會笨到讓她來面對寂玖夜的!她心驚差點中了寂玖夜的計。
殊不知她的表情變化全部落在了寂玖夜眼中。
“三少爺想必是誤會了,我今天通告滿滿,怎麼會約你呢?”
寂玖夜清淺一笑,“那大概是我誤會了,打擾了!”
如果說昨晚是懷疑,今天便是確認了。
他怎麼這麼傻,曾經最愛的人都會認不出來?
在寂玖夜走了之後,溫妮亞娜立即給音凡打了電話,說了今日寂玖夜來訪的事情,“小凡,他會不會發現了什麼?”
音凡身着一身黑色,手裡拿着一束白菊,踩着細長的高跟沿着墓地內的羊腸小路往裡走去,“發現只是遲早的事情。”
“那現在怎麼辦?”
“如果早就被發現,又何必繼續僞裝下去?”
溫妮沉默半響,“……好!”
通話結束,她也抵達目的地,只是那裡還站着一個挺拔的身影,金絲邊眼鏡下是泛着淚花的眸子,但是錚錚男兒卻始終隱忍着沒有讓眼淚落下……
她嘴角一勾,彎腰將白菊放在墓碑前,石碑上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他的音容笑貌全部定格在黑白照片中,女人瀲灩的紅眸中竟然有些動容,但是仇恨並不允許她有任何的情緒存在,她道,“你來得很準時。”
“爲什麼把我約在這兒?”
音凡對於他的態度和口氣竟然有些許敬佩,“我還活着,你竟然絲毫不驚訝?”
他苦笑,“有什麼可驚訝的……你的身份尊貴,怎麼可能死於異鄉?”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