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一大早,二爺魏羽琪收拾妥當,先去給太妃磕了頭,隨後帶着隨從去了禮部貢院。
太妃和王妃在府裡等候魏羽琪的消息,直到日入時分,魏羽琪纔回了來。英王妃和太妃這才放下心來,仔細吩咐過了魏羽琪回去休息之類的話,並不多問。
黃昏時分,英王爺魏恆回了來,他先遣人叫來了魏羽琪,魏恆皺着眉,遣退出去服侍的人,緊緊盯着魏羽琪。
魏恆此時的心情,說不出的糾結。一面希望兒子能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一面不想太過出頭去。魏恆的眼神閃了閃,“琪兒,你真的……沒去?”
魏羽琪垂着眼,“即是答應了父王,兒子又何嘗能去?”
英王爺嘆了一口氣,想安慰兒子幾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半晌,英王爺才道,“你……回去罷。”
魏羽琪躬身退了出去,留下獨自傷情的魏恆。
魏恆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忽然兒女情長起來,難道是因爲自己在幾個兒子身上沒有傾注過太多的關注麼?兒子的前途被自己硬硬的壓斷了,兒子未來又將如何?
魏恆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忙碌了大半輩子,似乎只爲了一件事,保全一家老小的命!這就是他的宿命麼?
魏恆第一次顯出老態來。
魏恆去了桃園,英王妃見王爺而來,忙迎着魏恆笑道,“王爺,琪兒回來了,瞧着樣子應該考得還不錯。”
魏恆靠在小炕上,合了閤眼,對英王妃說道,“你這幾日便把琪哥兒媳婦帶在身邊罷,教教她府內的庶務。”
英王妃就是一怔,王爺要把新娶進門的二媳婦帶在身邊?難道是想讓二媳婦掌管內務麼?若是王爺如此行事,必然是想請封魏羽琪爲世子了。
英王妃心上一涼,魏羽琪其母蘇淑媛,多年人爲人謹慎小心,左右逢源,看她養出的一雙兒女就能明白,一個四姑娘小小年紀便深藏不露了。二子魏羽琪就更不用說了。
若是她的兒子再封爲世子,王爺在時,還好說。若是王
爺有一天不再了,英王府便是她們母子的天下了,哪裡還有她立足之地?
可對於英王爺的決定,英王妃並不敢反對。夫爲天,在她未嫁時,和嫁進來這些個年頭,一直把英王爺當成了天。
“是,全憑王爺做主。”心裡有千般不滿,也只能忍下來。英王妃陪着笑臉,“只是,先前張羅着琪兒的婚事,庶務都交於瑭兒媳婦打理,現在冷不丁的把琪兒媳婦帶在身邊,是不是對瑭兒媳婦多少有些不公?”
即不能阻止英王爺,那英王妃便想把水給擾渾些。
英王爺皺了皺眉,“瑭兒媳婦那裡便算了,她只消管好她自己便是。”
英王妃沒想到英王爺對北虞會有這麼大的成見。話已出口,便不能收回了。英王妃只得答應下來。
翌日,北虞去給英王妃請安時,便見二奶奶慄氏跟在一旁。北虞給英王妃施了禮,英王妃一直淡淡的。北虞才微笑着和慄氏打了招呼,便垂立一旁。
英王妃提攜二奶奶的事,便在府中上下傳了開來。有些人隱隱察覺出些不同來,二爺應試並未發榜,二奶奶先得了學習庶務的名聲,這好事可不全在桔園裡。
慄氏身邊的嬤嬤微笑着爲慄氏捧來茶,“奶奶,您瞧,二爺的院子里名字就取得極好。‘桔’通‘吉’字,可不就是稱心吉祥之意麼?”
慄氏滿心歡喜,但是淡淡一笑,“這名字是父王取的,自然是有些深意。”
沒有拒絕,顯然是認下了稱心吉祥之意。
杏園裡的側妃察覺出英王爺和王妃待二爺魏羽琪的不同,側妃眉頭緊蹙着,這可怎麼好?
前幾日側妃也曾試探過太妃,可見太妃一直淡的,並沒有露出什麼話來,側妃就有些擔心。若是魏羽琪大考真得了什麼探花或是榜眼,魏羽琪本就和自己的兒子魏羽瑄關係冷淡,此後可不是要打壓他們這一支麼?
側妃心亂如麻,她思來想去,拿不出個主意來。一旁的白嬤嬤看在眼裡,便悄悄問了側妃。側妃把心裡話告訴給白嬤嬤
。白嬤嬤轉了轉眼睛,“側妃,不然咱們就去求老太爺拿個主意罷。”
老太爺自然是指側妃許氏的父親,前國子監主簿。
側妃愣了愣,“嬤嬤的意思是?讓父親給瑄兒找個差事?”
白嬤嬤點着頭。
側妃有些心動,“此事要不要和太妃商議商議?”
白嬤嬤勸道,“側妃,此事若是成了,您再告訴給太妃豈不更好?”
側妃抿着嘴脣,最終點了點頭。
英王府裡的婦人們,有她們之所忙,朝堂上的男人們,卻也並不輕鬆。
早朝之後,皇上卻也獨留下英王爺,問起魏羽琪沒去下試的事了。
英王爺跪下來,“陛下,犬子偶染風寒,所以病倒了,沒能下試。”
坐在龍椅上的孝頤旁蹙着眉道,“王爺,國家正在用人之際,即是魏二公子品學過人,倒也可以通融通融。王爺放心罷,就叫魏二公子直接參加殿試罷。”
英王爺嚇得以頭觸地,“陛下,實在使不得,陛下的好意,臣心領了,卻不敢妄領這恩典。太祖傳下來的規矩,哪能因我一犬子而壞了歷代的考風,臣實在惶恐,不敢領命。若是他真有這份才華,便是五十歲時,一定能爲陛下效力。”
孝頤帝眉頭索得更緊,“愛卿又何必如何?愛卿是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當年父皇也要喚愛卿一聲‘兄弟’,若是如此來論,我當喚愛卿一聲‘皇叔’。都是自家人,何必如何見外。”
孝頤帝的一席話說得伏在地上的英王爺冷汗浸溼了背上的官袍。英王爺磕着頭,“臣惶恐,臣哪裡敢當陛下一聲‘皇叔’,臣惶恐。”
孝頤帝冷眼望着叩着頭的英王爺,半晌才道,“愛卿實在太過多慮了,即是如此,便待三年後的大考,再讓魏二公子下試罷。”
英王爺馬上叩頭謝恩,孝頤帝這才擺手讓英王爺退出去。
出了來的英王爺,一直走到無人之處,纔敢拭了額上的冷汗。皇上的試探,每每讓他丟了半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