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的神只,擁有凌駕於衆生之上的氣場,縱然他允許。亦無人可直視他的容顏,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做出任何的無禮之舉。
不過匆匆看了他一眼,連他的輪廓都沒有看清,曲寧萋就不得不急急低下頭,掩蓋住被他眼神與氣場幾乎凍到麻木的四肢百骸。這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壓根不知自己在想什麼,又能做什麼。
曲寧萱毫不懷疑,對方若想殺死她,只要一個眼神,不,或許連眼神都不需要,一個念頭就足夠了。
在這樣強大到令人絕望,也永遠不可能超越的存在面前,就連保持儀態地站起來,都成了一種妄想。
正當她狼狽地跪在地板上,俯視着光滑如鏡的地板,腦子一片空茫的時候,大殿中冰冷卻華貴的地板,卻不知爲何迅速化爲虛無,又在下一刻重現原形。
這一過程的少說往復了數十次,速度也越來越快,縱然是世間頂尖的強者,也幾乎無法捕捉到變化的痕跡。就連一直盯着地面的曲寧萱,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心想自己方纔難道是看錯了嗎?還是說,神只的宮殿,都這麼特殊?
不過下一刻,她便知道,這並非自己的錯覺,因爲那令她心驚膽戰的神只,帶了一絲愉悅意味的聲音,緩緩在大殿中響起:“你我方纔交手之時,毀滅的濃郁靈氣,已足夠讓這個小姑娘的世界再保持二十個元會的安寧。”“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平靜之中,夾雜了些冰冷意味的熟悉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這些靈氣並不屬於她目前所在的世界,也不能將之輸送過去,否則一個世界失衡,必將導致周邊諸多世界出故障。
倘若你想以此種不可能之事來偷換概念,施展離間之計,我只能說,你的手段較之以前,卻是次了許多。”曲寧萱輕輕擡起頭,就見一人緩緩從大殿門口走進來,好似引領着數不盡的光芒,給這片冰冷的空間中,帶來了些許的暖意。
他的容貌、氣度與風華,都與王座之上的神只不分軒輊,給人的感覺也同樣偏向冷淡,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不好接近。可至少,他望着曲寧萱的時候,到底還是在看一個“人”而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他是……那位白衣的……
“看樣子,對我的深惡痛絕,已經根深蒂固地種植在你的心裡,就連來此見我,寧可換掉你最喜歡的白色,也不肯與我的服飾重樣。”雲倦初掃了自己宿命的對手一眼,略帶玩味地說“即便如此,察覺到我將她帶過來之後,依舊趕來見你最痛恨的人,果然,那個人的轉世,就是不同凡響。”痛恨……
難道這位神只,便是送了三個穿越者到那個世界,從而攪亂了整個世界命盤的……
曲寧萱擡起頭,望着站在她身畔的明夕塊,果然,他今天穿得,並非前幾次相遇時的白色衣裳,而是一襲金色的長袍。
這般炫目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絲毫不顯俗氣,唯有身爲皇者的驕傲自尊,還有……一絲寥落的意味……
“他一向擅長以言語來動搖並玩弄人心,所以,無論他說什麼,你都當沒聽見就好。”明夕塊理都不理雲倦初,徑直望向曲寧萱,向她伸出右手,輕聲問“能起來嗎?”
在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曲寧萱周身的壓力,突然消失無蹤。
知道這是對方在庇護自己,曲寧萱輕輕點頭,拉着明夕塊的手站起來。
雲倦初饒有興趣地望着他們的互動,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露出一絲玩味之色。
做完這一切後,明夕映才望着雲倦初,冷冷道:“我已護住那個世界,讓它不受你的干擾,卻未曾想到,你竟……
偷窺一個姑娘家,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又無恥了很多麼?”“對於我來說,任何生靈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與良知,都是沒有意義的。”對於宿敵的指責,雲倦初不緊不慢,聲音緩慢,卻能牢牢抓住所有人的心臟“在我面前,任何生靈的識海都相當於直接敝開,毫不設防的狀態。略掃一眼,就能知道這個魂魄從誕生到如今的所有事情無論是他們記住的,忘記的,公開的,還是私密的,都不例外。我放出一縷神識,一直關注着她,又或是將她帶來的時候,順便看上幾眼,都是一樣的。再說了,若非你恪守君子之道,不肯時不時看看故人景況,怎能被我抓住漏洞,帶這個小姑娘來呢?”
說到這裡,雲倦初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到底是放一縷神識監督好呢,還是抓過來時順便看看好?,對於這位大BOSS如此程度的精神攻擊,明夕塊依舊無法習慣,他剛,
想說什麼,雲倦初又懶懶地補上一句:“何況,你別忘了,作爲世界之源中誕生,陰陽絕對平衡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沒有性別的。”說到這裡,他右手撐着太陽鼻,輕輕地,竟帶了一絲誘惑地笑了起來:“或者說,你更能接受婁的女性形態?”
曲寧鶯默默地往明夕塊身後縮了一點,這纔敢用略帶憐憫的目光看着明夕塊,在心中爲他鞠了一把同情淚。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神不要臉,那就連天道也無法阻止他了面對沒有廉恥,沒有節操,沒有下限強大的敵人,您真能扛得住麼?
似乎沒察覺到某人越發低沉的氣壓,雲倦初自言自語道:“似乎你面對女性的時候,往往會心慈手軟,看樣子,我以女性形態出現,倒是一個挺好的主意?”
這個曲寧萱擡頭,望着明夕塊,後者輕輕掃了她一眼,平靜道:“我們走吧!”
“咦?哦,好!”曲寧萱回過神來,連忙點頭,卻猝不及防見到雲倦初的神情,膽戰心驚的同時,弱弱地問“我們……不……”
“沒事,他一個人變男變女變人妖,玩得非常開心,不需要我們在這裡打擾。”明夕塊不以爲意道“不離開這裡的話,你不是被他逼瘋,就是被他變瘋。”
看起來,您已經非常習慣了……麼?
察覺到曲寧萱偷偷打量的目光,明夕塊沉默片刻,大概是聯想到雲倦初方纔的表現,以及一直以來的節操,他難得鄭重地解釋道:“我是與他相處得最久,卻唯一一個沒有變瘋不對,應該說瘋狂過一段時間,卻很快被拉回來的存在。”
所以,千萬別誤會我和那貨一樣,如果真混到那種地步,那可就太慘了一點。
別說是變成女人,就算是變成人妖,到了決戰的時候,也往死裡打,絕不留情!
“拉回來……”
“被責任感、〖道〗德與良知逼瘋,也被這些東西拉回來,真是諷刺,對不對?”明夕塊自嘲地笑了笑,卻見曲寧萱的神色有一絲停滯,好似在聆聽誰的話語一般。
猜到發生了什麼的明夕塊停下腳步,右手略動,霎時間,原本佇立在源世界的輝煌宮殿,瞬間消失不見。
【小姑娘,你們那個世界的死局,不是沒有解法的。】
【解救世界困局的方法,就在你被封印的記憶之中,屬於創世之初,至清聖物素凝優鼎的,一部分記憶。】
【我很期待着,你的選擇。】
曲寧萱望着明夕塊,遲疑地問:“他說……”
“他從不騙人,頂多避重就輕罷了。”發現曲寧萱出現在了源世界的時候,明夕塊就知此事瞞不住,便淡淡道“待會和你解釋。”曲寧萱輕輕點頭,下意識向後望去,只見方纔還徹底消失不見的宮殿,又佇立在世界之巔。
王座之上的雲倦初搖了搖手中突兀出現的酒杯,輕笑道:“不過對小姑娘說了幾句真話,竟將我的宮殿都毀去了這般的力量與掌控程度,比起前段時間,又強了不少。
……虛無,之力,果真是世間最爲強大,也最爲神奇的一種力量,只可惜”說到這裡,他脣角上揚起一個完美得,卻帶着極致諷刺與興味的弧度“只可惜,作爲掌控世間最強大攻擊力量的存在,卻一心想要守護整個世界,不願與我提前決戰。”
看樣子,程度還是不夠啊!
怎樣才能將你逼上絕路,完成這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大之局呢?
雲倦初換了個姿勢,把玩着一枚棋子,神情愉悅至極,卻能令見到他這個表情的任何人,將來無論面臨怎樣寒冷的場景,都不會有絲毫寒冷的感覺。
沒有什麼,會比見到雲倦初這位億萬世界的主宰,更令人膽戰心驚,恨不得將這段記憶徹底擦除。
棋子在指尖化爲虛無,雲倦初卻輕輕地笑了起來。
縱然不過是塵埃螻蟻一樣的存在,偶然也會有存在的必要,生靈在絕望之時的掙扎與選擇,那如流星一般短暫卻綻放的光華,無趣如同自己,心湖亦曾有過些微的動容。
正如他所說,無論何時何地,生靈,尤其是人類的掙扎與不服輸,總能令世間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