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還有一件連龔慶慈都看不過去的事,小事。
換燈泡。
龔家客廳裝的是盞吊燈,算起來有好幾年了,上面一共七盞燈,經過裝飾後呈蓮花狀,是裘開符的心頭好,覺得自己一擡頭就能許願和還神,算得上時時刻刻都在做功德。
哪知,用久了那燈便陸續壞了。
剛開始是一盞,還能忍受,接着便是兩三盞,陸陸續續的,最後只剩下兩盞好的,客廳的光線便一下暗了不少。
於是,裘開符便鬧着讓換燈泡。
首選自然是蘇潤梔,誰讓他是家裡唯一的年輕男人,沒得讓噸位很客觀的裘開符或者一把年紀的龔慶慈爬上爬下。
只可惜,他拒絕了,對,沒錯,他直接拒絕了。
他怕機械的東西,怕電,會迷路,還色弱,也恐高。
“爸,媽,要不請個工人幫忙吧?我恐高!”
“恐高?那你還去遊樂園坐摩天輪?少哄我!”
“我真沒騙你,那次是爲了向盈袖求婚,我真的怕!”
“怕就滾開,老孃看到你就煩!”
當裘開符踩着簡易鋁製梯子的下襬以做穩定、已經六十多歲的龔慶慈顫顫巍巍地爬上梯子將燈泡換好後,下來就是一通抱怨。
“當初看好他,是因爲覺得他爲人老實忠誠,沒有花花腸子,也不喝酒不抽菸,沒有不良嗜好,卻哪裡知道他是真的啥都不會啊!你說我都六十多了,還能爬上爬下的爬幾年?到時候難不成換個燈泡也要請人幫忙?”
“要他裝個鞋櫃吧說自己是文科生,看不懂圖紙;要他去學車,學會了我們給錢買車,他說自己害怕摸方向盤;現在,連換個燈泡都不會,你說要是我們走了,盈袖能指望他什麼?完全指望不上啊!哎,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啊!”
“哎,誰說不是呢!當時我就不同意,可你和盈袖都說他人實在,圖的是安穩過日子,可你現在看看……算了,不說這些,一說我就生氣。”
“我只希望他們能生個兒子,也好撐起門面。”
“咋了,你還看不上女兒啊?你看咱們盈袖不是一樣的優秀,不比男人差什麼!至少比這個蘇潤梔好一百倍。”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啊,我們倆呢這輩子是肯定沒指望了,生不出了,只能靠他倆了。反正現在政策也放開了,生個二胎很正常。兩個娃,總能生個兒子吧。”
“生個女兒你倒是高興,和你有話題,也親近,可你看我呢,喝酒都只能一個人喝悶酒,下棋釣魚也沒人陪。臨老了,換燈泡還要自己換。再生個女兒,等我們走了,他倆也老了,難不成到時候讓盈袖換,或者,外孫女換?不應該啊!”
再說下去就有點悲涼了,於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說。
最終,客還是請了的,足足分了三撥,總算是絞盡腦汁地將不想和對方在一起卻又不得不請的人全請了,爲此,超了不少預算。
更爲關鍵的是,蘇潤梔果真一次都沒去幫忙。
龔盈袖也是真拼,爲了前途爲了口碑爲了方方面面,憑着自己的毅力撐了下來。蘇潤梔暗暗估計過,她的酒量,這裡特指白酒,估計要當四五個他。
但即便如此,嫌隙還是產生了。
事情是這樣的,頭兩次還好,龔盈袖遊刃有餘,長袖善舞,將一切都安排的都很好,哪怕喝了酒,最後去KTV唱歌接着喝她依舊有心有力,總之沒讓同事失望。
只是,到了第三場,她便有些疲了。
且不說她還是做了大手術的人,元氣耗的厲害,單單是看着人家倆口子喝酒吃飯唱歌秀恩愛,自己明明已婚卻形單影隻的,她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關鍵是這些還是自己出錢。
偏有那故意使壞的就故意問,龔姐,你老公呢?
對此,龔盈袖早就找好了託詞,說蘇潤梔出差去了。
“啥?又出差了?那他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吧?”
“可不是!所以說領導們還是要多關心關心我們這些兩地分居的,分居費啥的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但適當給我們一點探親假還是可以的。”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原是爲了活躍氣氛,因爲肯定會有人嘲笑她,說她想男人了。然後她一撒嬌,再引導引導,這個事就過去了。
事情確實如她猜想的那般發展了,只是,她只猜對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全是驚喜,因爲人事部的領導當即拍板,表示蘇潤梔和龔盈袖是在做貢獻,是該批探親假。
“多了我確實沒那個權限,但半個月的假還是可以的。”
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聞言,龔盈袖趕忙上前敬酒致謝,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當柳小柔架着她把她送到小區門口時,提議要將她送回家,但龔盈袖拒絕了,說自己沒事。
龔盈袖心裡知道,裘開符和龔慶慈看了她這副模樣肯定是要擔心的,還會找蘇潤梔的麻煩,於是,她一個人坐在小區裡吹風,散散酒氣。
晚風習習,萬家燈火,到處都是煙火氣。
只是,她就納悶了,爲何蘇潤梔就一點都沒沾染到呢。
他這個人,既有有趣的靈魂,也有好看的皮囊,要不然自己也看不上他,要不然到底圖什麼?!
當時她最不看重的會生活,卻恰恰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難怪有人說談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當時她只不信,只覺得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理論,和愛的人談戀愛,然後結婚,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她的前任,是個公務員,就在本市,家底一般,沒有背景,收入不高,但勝在工作穩定生活有規律,有大把的時間陪她。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只可惜,談了半年人家就開口借錢,說是有個理財產品特別好,但自己還差兩萬。
現在想想,不過是兩萬,她就給人蓋上了騙子的戳。
如果,如果當初她嫁的是他而不是蘇潤梔,會有什麼不同?具體的她不知道,但自己至少不用撐得這麼辛苦,至少喝酒應酬的時候不會是一個人!
只可惜,沒有如果。
她在樓下幻想,回憶過往,裘開符卻在家罵人。
“蘇潤梔,不是我說你,只是,看書重要還是你老婆重要?她都出去多久了,都已經十一點了,你不打電話問問她在哪兒,去接下人?可真是夠了!”
“你不喜歡應酬,盈袖逼你了嗎?沒有!你不會安裝鞋櫃,讓你裝了嗎?沒有!你恐高,電燈泡也是你爸自己爬上去裝的。這些你都可以不管,你就不能關心關心你老婆?”
真不知道那些書裡有什麼令人着迷的東西!
“哦,不好意思啊媽,我看書看入迷了,沒有注意到時間,也不知道這麼晚了,好,我馬上去接,你不要擔心啊。”
“也不知道什麼書那麼好看?你說你研究生都畢業了,怎麼還在看書?閒着沒事的時候我幫你算過,你看,小學六年,中學六年,大學四年,再加上研究生三年,你都讀了十九年的書了,還沒讀夠?”
蘇潤梔穿好鞋便出門去了,留下一臉不滿的裘開符。
另一邊,梅晚霞興致勃勃地打開今天才買的書,孕婦指南,還下了個APP,幫着測算預產期、每個月娃多大,需要什麼營養之類的,看得津津有味。
當看到胎教這一部分時,她便下意識看了看身邊。
空無一人,齊青昀在外頭打遊戲呢,時不時怪叫一聲。
“青昀,青昀,齊青昀!”
因爲齊青昀戴着耳機,所以梅晚霞沒把男人叫過來,倒是把婆婆張玲玲叫過來了。
“喊什麼喊,叫魂啊!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媽,這書上說可以進行胎教了,以後寶寶生下來也更聰明懂事!”
“這樣啊,那你自己去叫青昀吧。”
張玲玲心知兒子的遊戲癮十分大,這個時候去叫鐵定翻臉,這種事,還是讓梅晚霞自己去做好了,反正需要胎教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聞言,梅晚霞撇了撇嘴,真的叫人去了。
“老公,別玩了,快進來跟我一起胎教。”
“胎教?好吧,你再等等,這一局馬上就完了。誒,不行,我要去下廁所……”
又操作了一番,急匆匆衝進廁所去了。
“真是的,多大了還憋尿?我不來你就捨不得去?”
梅晚霞生怕自己走了齊青昀還繼續玩,便一直守在電腦旁,等他結束了就立即關機,這樣才放心。
“老公,你去哪裡了,快幫我打怪!好不好嘛!”
“老公,快幫幫人家呀!討厭!”
忽然彈出來的對話框讓梅晚霞一下子就怒了!
這人是誰,爲什麼叫齊青昀老公,還這麼嗲!
人家,還討厭,去死吧!
心裡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坐到椅子上,飛快地輸入“你是誰?叫誰老公?他是有老婆的人,不要臉!以後再這樣老孃弄死你”之類的話,然後氣沖沖地回屋去了。
齊青昀一上線就被CP臭罵了一頓,還鬧着要解除關係。
一問原因,又看見對話框裡的聊天信息,一下子就怒了。
這個全服第一美女青蛇是他好不容易纔勾搭上的,人家的追求者多的是,有的是人想與他結成CP,最後選了他,還不是因爲他技術好。
當然,還給她的遊戲賬號充了不少錢。
眼看着就要得手了,自然不能被梅晚霞這個瘋婆娘破壞。
“寶寶乖啊,別鬧了,我罵她去……剛剛是我表妹在搗亂,她那是羨慕嫉妒恨才這樣,典型的失心瘋,別理她。愛你啊,明天給你充值,親親,麼麼噠。”
這些話他也就婚前對梅晚霞說過,婚後再也沒提。
等他一進屋,梅晚霞就問了。
“剛剛那人是誰,爲什麼叫你老公?”
“就爲這生氣?我跟你說完全犯不着,那就是網友,一起打遊戲而已,又不會真的見面。”
“可是我還是不舒服嘛,以後不要跟她聊了好不好?”
“爲什麼啊?你別不講理好不好,我說了那就相當於是虛擬的,是遊戲需要,懂了嗎?”
“你別哄我,那不就是CP嗎?遊戲裡的也是真的!怎麼,你對我不滿意,想要換人了?”
“梅晚霞你還有完沒完了?我一天到晚上班賺錢養家,下班了還不能玩兩把遊戲放鬆放鬆?我給跟你直說吧,我是不會解散CP的,也不會背叛你。對了,你不是說要我配合你胎教嗎?快點,怎麼弄,弄完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