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緩緩睜開眼睛,看向緊閉的房門,眉頭緊鎖。
他是放棄了,她是贏了。可是心裡的舒緩,怎麼就是那麼淺淺一層兒、就是那麼短短一瞬呢?
那一瞬慶幸過後,心底裡卻依舊沉重得很。不知怎麼的,好像有很多混亂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沉沉地壓着她。
她很確定,這種沉重,並非僅僅來自於她在宸王面前失了尊嚴、脫光了衣裳。
可是到底還有什麼,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身上有些涼,容菀汐只覺得心力交瘁,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穿衣服了。只是將一旁的被子扯了過來,將自己的身子包裹起來。就這樣,不想動、什麼也不想想。
閉上眼睛,想要讓自己沉沉地睡去。
睡吧……睡着了,心底裡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混亂的情緒,都會隨着沉沉的睡眠沉澱下來……等明早兒一睜眼睛的時候,一切又都是清清楚楚的了……
月光寒涼、燭火溫暖……
容菀汐閉着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忽冷忽暖交替的光亮中,仿似看到了宸王的模樣。
他在冰與火之間,由遠處,緩緩向她走來……他那張好看的面容上,時而是疏遠至極的冰冷、時而是溫暖如春風般的淺笑、時而又是那讓人覺得可怕的藏刀之笑……
越是走近了,他的面容變化的越快,越是走進了,他的面容變化得越快……
可到最近之時候,就在她嚇得呼吸急促快要窒息之時,他的一切的一切,卻都只化成了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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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霜,籠罩着此時安安靜靜的昭德院。
靳嬤嬤在廚院中等着,許久也沒有等到王妃說讓她收拾浴盆的吩咐。還有,半個時辰前,殿下出去了,就沒再回來。這是怎麼回事兒?
靳嬤嬤心內狐疑,輕輕走到房門口兒,想要問問王妃,要不要收拾浴盆。但是卻又不敢貿然開口,而是站在門口兒聽了一會兒。屋內沒有聲音。
靳嬤嬤覺得,王妃可能是睡着了。因而猶豫了一瞬,又輕手輕腳兒地回廚院去了。
殿下說讓她今晚在昭德院中上夜,可離開昭德院之時,又沒有什麼吩咐。如今屋內也是安靜得很,不像是會有吩咐的樣子。不如就在小廚房裡開着窗子早些睡下,娘娘若有什麼吩咐,她立刻起來就是。
……
香來院。
寢房中,紅燭搖曳,薰香嫋嫋……
曖昧的粉芍色紗帳,映着牀上交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盧採曦懷着滿心的喜悅,極盡所能地迎合着這個今日對她格外熱情的人兒。
她就知道,他還是喜歡她的。不管怎樣,她的這一副身子,還是他不能忘卻的。旁的美人兒再好,都不如她這裡舒坦……
今兒可是容菀汐陪着他去赴的宮宴呢,晚上回來,若有興致,不是該留在容菀汐那裡麼?怎麼捨近求遠的,到她這裡來了?還不是想她的身子了?
那容菀汐再好,也只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官家小姐,拘謹得很,哪有她放得開呢?哪有她懂得殿下的心思呢?
在他的力道下,盧採曦一聲嬌吟,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
宸王狠狠運動着,不知是在和誰發狠,不知是在和誰較勁兒……腦海裡,滿滿的都是容菀汐的模樣……
……
夜盡,天明。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容菀汐皺了皺眉。睜眼,屋子裡空蕩蕩的。窗下,滿目狼藉。提醒她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容菀汐自己收拾了落在地上的衣裳,和被他撕碎的褻褲。到櫃子裡找了一身衣裳穿上了,將昨晚的衣服疊好,碎的褻褲藏在錦裙之中。
看到初夏和靳嬤嬤已經等在門外了,向門外喊了一聲兒:“進來……”
初夏端着伺候她梳洗的東西進來,靳嬤嬤空着手兒,等着她的吩咐。
容菀汐笑道:“這裡沒嬤嬤什麼事兒了。昨晚嬤嬤勞累了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這東西,你幫我隨着晨起倒垃圾的車扔了了吧?
將疊好的東西遞給了靳嬤嬤,隨意道:“對了,殿下昨兒晚上……昨兒晚上,我身子不舒服,殿下心疼我,不忍心讓我多勞累着,許是去別的院子裡了。你記清楚了些,可別在記檔上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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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靳嬤嬤應了一聲兒,接了容菀汐讓她扔掉的東西,躬身告退。
她自己也知道,這邊應該是沒有什麼吩咐了。只是殿下昨晚爲什麼要叫她過來呢?燒水的事兒,初夏和知秋難道不能做麼?
殿下的用意何在,她直到現在也沒搞清楚。
靳嬤嬤走後,初夏有些擔憂的、神秘兮兮地問道:“小姐……您……您和殿下圓房兒啦?”
容菀汐輕嘆一聲,搖搖頭。
“哦……”初夏長舒一口氣。心想還好還好,看來小姐並沒有受到宸王的逼迫。
可是小姐爲什麼要嘆氣呢?難道是說……沒圓房,小姐還不高興了?
但看小姐沒什麼交談的興致,也就不敢問下去了。反正只要小姐不受委屈就好。
容菀汐在初夏的服侍下梳洗了,知秋帶着廚院的小丫頭們擺了早飯。
容菀汐知道宸王今早不會過來,就讓初夏和知秋同她坐下來一起吃。這兩個小丫頭也從容菀汐的情緒上看出了門道,知道宸王今晚不會來,就陪着容菀汐坐下吃飯。
平平靜靜的一個早晨,飯後,初夏和知秋擔心容菀汐心裡不舒服,想要陪陪她,卻被她給趕走了,說想要一個人清淨清淨。可初夏和知秋真的擔心,她清淨清淨,就清靜出病來了。
初夏到外面去抱了雪絨進來,可憐兮兮地說道:“小姐,今天外面風好大啊,雪絨在他的小房子裡,毛都被刮亂了,你看它多可憐啊?不如讓它在屋裡待一會兒吧?”
“放這兒吧。”容菀汐拍了拍圓桌兒,示意初夏把雪絨放在圓桌上。自己仍舊頭也不擡地繡花,未見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初夏和知秋互相看了一眼,還都以爲是自己多慮了呢。
這牡丹圖,還是容菀汐在三淮時候的殘餘工程呢。之前一直和父親在邊疆,對女工之事是不通的。趁着這一次出行閒暇,且又是在繡品極爲出名的三淮地帶,容菀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將這刺繡的本事個學精了。
若是以後真的有機會離開宸王府,至少也有一個可以養活自己的營生啊。
至於宸王說的那做生意一事,她雖然已經打算好了,可從現在的情況上看來,似乎並無繼續下去的可能。
以後的日子,她可不想和宸王在除了在人前之外,有任何交集。就這樣一個府宅裡住着,你不見我我不見你的,更好。
但願在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宸王能夠真的意識到她不是那種玩弄起來很有意思的女人,放棄了對她的打擾,以後再不過來,各過各的。
雪絨真是一個很有眼色的小傢伙,在玩兒了他的線團兒半晌,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之後,就再也不敢亂動了。看出了她今天不高興,只是乖乖地趴在桌邊,頭偶而蹭一下她的手臂,哼唧一聲,提醒一下,有人陪着她呢。
容菀汐時而摸摸他的頭,漸漸的心是愈發地平和了。
初秋還不太冷,門敞開着。一個多時辰後,剛好是宸王通常下朝回府的時候。院子裡響起了腳步聲。
容菀汐擡頭看去……是靳嬤嬤。
“娘娘。”靳嬤嬤在門口兒施了一禮。
“嬤嬤怎麼來了?進來坐吧。”容菀汐笑道。
靳嬤嬤進了屋,再施了一禮:“老奴來向娘娘請示一下記檔的事兒。”
“嬤嬤請講。”
“昨兒殿下是在香來院就寢的,今日就近直接在香來院用了早膳,上朝去了。如此,老奴就將昨日的侍寢記下娘娘和盧夫人兩人?”
“好。是該這樣的。”容菀汐笑道。
也知道靳嬤嬤過來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廢話。宸王在昭德院和香來院各留了半宿,這樣記檔,不是再正常不過了?有什麼可請示的?
靳嬤嬤是特意來告訴她,昨天宸王去了香來院,以爲她對昨天晚上宸王的去向會很好奇呢。
靳嬤嬤是個聰明人,這樣的人,她願意爲你辦事的時候,是你的福氣。不爲你辦事的時候,可是一個大禍害。
“如此,老奴就不叨擾娘娘了。娘娘若沒有什麼吩咐,老奴告退?”靳嬤嬤請示道。
“好,嬤嬤退下吧。有勞嬤嬤走這一趟。”容菀汐笑道。
“娘娘客氣了,都是老奴的分內之事。”靳嬤嬤施了一禮,規規矩矩地低頭彎腰後退着,退到門檻兒,這才轉身。
靳嬤嬤剛邁出房門,容菀汐就聽到院門口兒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來:“愛妃可好些了?本王一直惦記着你呢!”
“殿下。”靳嬤嬤向宸王見了禮。
宸王點點頭,並未和靳嬤嬤說什麼,忽略了她的存在似的。繼續關切道:“怎麼還做刺繡這樣勞累的事兒呢?還不快去歇着?”
容菀汐心內疑惑,他這是玩兒得哪一齣兒啊?好的這麼快?未免也太健忘了吧?
還是又有了什麼對付她的新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