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薄馨蘭的上頭兒,還有一個容菀汐呢!薄馨蘭的當務之急,並不是解決了她,而是解決了容菀汐啊。薄馨蘭也是個能明白事兒的,就算對她真有剷除之心,也不會親自動手。而是會等着容菀汐動手。
能在一旁看着鷸蚌相爭,隨後悠悠然地坐收漁翁之利,誰願意做那個最容易被人打死的出頭鳥兒呢?
所以以薄馨蘭的性子,這事兒,也不可能是她做的。
如此一來,庸王府和宸王府這邊,可就都排除掉了。除此之外,還能有誰?
宮裡的人?
皇貴妃擔心她和宸王舊情復燃,壞了宸王這正當猛的勢頭兒,找人過來害她,以讓自己兒子能順利登上太子之位,這是很有可能的。可如果這事兒是皇貴妃做的,那人劃傷的就不可能只是她的臉,而是她的咽喉。皇貴妃會直接命人殺了她,而不會做這種只有爭風吃醋的女人、和愛而不得的男人才會做的事。
爭風吃醋的女人、嫉妒她……且還還知道她被宸王安置在了杏雨巷子裡,這人,能是誰呢……
秦穎萱!
昨兒秦羽剛來過,如果秦穎萱去秦羽那裡探聽消息的話,定然能夠很輕鬆地知道她在哪兒。知道了她在哪兒,自然不難想到,這裡一定沒什麼守衛。這對秦穎萱而言,可是報復她的天賜良機。
秦穎萱嫉妒她長得美、嫉妒她聰明、嫉妒她能得到宸王的愛,單單憑藉這些,就足以讓秦穎萱在得到機會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出手害她。更何況,她還設計讓秦穎萱嫁給了趙康,過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呢!一旦有機會,秦穎萱怎麼可能放過?
仔細想想,也只有秦穎萱有做這件事的機會、有這麼做的動機。不然旁人,即便是庸王府裡和宸王府裡的侍妾,哪有那麼容易知道她在哪兒?
千算萬算,竟然漏算了秦穎萱這個賤人!
秦穎月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若是她早想到了這一點,早想到秦穎萱會趁着她沒有防備的時候來害她,早早兒地做好準備,就不至於落得今日的下場!
秦穎萱……你想和我鬥,你也配!
秦穎月的手緩緩摸上自己的面龐,眸光極其狠辣。心裡狠狠念道:“秦穎萱,你毀了我的臉,我要你的命!”
原本對秦穎萱這個人,她就不太放在眼裡,只覺得捏死她是輕輕鬆鬆的事兒。所以反而想要和她玩一玩兒,把這賤人當做盤中的老鼠。可現在,她可沒有心思和這賤人玩兒。失了容貌,以後的路可更難走了。哪有時間分心對付這個賤人?
把時間浪費在這個賤人的身上,不是太跌身份麼?
但是這賤人毀了她的臉,她豈能輕易放過?
是要讓她死,但絕對不會讓她痛痛快快兒的死。她要讓這賤人,以最身敗名裂的方式死、讓這賤人即便做了鬼,都要受萬人唾罵。她要讓這賤人在死之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要讓這賤人死不瞑目!
秦穎月狠狠地想着,一想到要報仇,感覺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要報仇,逃走可不行啊……想報仇,她就要守住現在的地位,守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就算她的容貌不再,可是她庸王妃的身份還在。庸王還未休了她,她就還是皇家的兒媳。只要她的身份地位在,她手上的銀子還在,那些原本爲她效力的人,還是會繼續爲她效力。畢竟這些人看的,可從來都不是她的美貌。
想要收拾秦穎萱這麼一個不受夫家待見的小官吏之妻,還不容易麼?
但……她最該守住的,並不是庸王妃的地位。庸王這邊早晚是靠不住的。對付秦穎萱的時候,庸王還不至於倒臺,但之後可就說不準了。所以她的目光,還是要落在宸王身上。
所以她不能逃避宸王,不能想着要再自己恢復容貌之後在來找他。因爲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兒呢?這可說不準了。何不借此機會,進一步拴牢了宸王?
原本宸哥就對她有情,再看到她遭受了如此災禍,不是更心疼她了?就算真的被她現在的樣子給嚇着了,也就是少見見她罷了,不可能放着她不管。所以,讓宸王知道她現在的樣子,反而是栓死了他。
只是她要豁得出去……即便日後她的臉能治好,或許宸哥在看到她的時候,還是總能想起她現在的樣子。
可……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了這麼長遠了。當務之急,就是要藉着此事,更加牢牢地拴住了他。只要拴住了宸王,就算宸王一輩子不和她親熱,她的地位,也是會牢牢不變的。
因爲她的臉治不好,宸哥出於往昔的情誼,會百般呵護她,而且誰會和一個醜八怪一般計較?都知道宸哥給她的地位,只是出於同情罷了。
如果她的臉能治好,宸哥卻依舊不親近她,則是會對她百般愧疚,依舊會給她不錯的地位以作爲彌補。而一個只有高位,卻不受寵愛的女人,旁人也只是看她的笑話罷了,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且但凡是個聰明的,都能想清楚,她的這種因君王愧疚而得來的高位,是最不容易動搖的。
若是她的臉一輩子都治不好,是一輩子自己一個人,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外頭飄蕩,還是在未央宮裡衣食無憂、地位無憂更好一些?自然是後者。
所以此時,她不能感情用事,必須爲自己的後半生考慮,做出最理智的應對來。
不對宸王隱瞞此事,反而藉此牢牢抓住宸王,就是最理智的決定。
她真的不願意讓宸哥看到她這樣醜陋的樣子,她想要讓自己在他心底裡、眼前的樣子,永遠都是最美的……可,世事總難如願。
對她而言,感情,是比擁有一個嫡出的地位,更奢侈的事。
所以啊……她不配有這兩個字,也不配談這兩個字。
縱然她有千萬般不願,卻也只能任由理智支撐着,下了這個決定,並且努力將它所帶來的結果,做到最好。
秦穎月就這麼怔怔地坐着,仔細想着。待到把一切都想通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小桃見秦穎月話說了一半兒卻不說了,心裡自然是詫異的。可卻也不敢問出來,只能等着秦穎月自己說。可是等了好長時間,秦穎月卻依舊一言不發。等着等着,她也就不想問了。
反正不管是什麼情況,她都不可能馬上離開秦穎月。因爲還沒想好出路,且也不能做得太明顯不是?因而便也隨着她去了,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想通了,秦穎月這才緩緩地躺回牀上。
“你去告訴宸王,就說昨兒晚上,這裡遭了刺客。你因着擔心我尋短見,便不敢立刻去稟報他。這一會兒瞧着我總算睡着了,才抽空兒出來……這家裡應該有繩子吧?你去找來,把我結結實實地綁了,之後再去。”秦穎月很平靜地吩咐道。
就好像在庸王府裡的哪一天,醒來之時,忽然想着吩咐她去辦什麼事兒似的,別稀奇之處。若不看到她的臉,光是聽着她的聲音,小桃幾乎要以爲,自己真老的是在做夢。幾乎要以爲,昨兒晚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她的那張可怕的臉,卻如此清晰。
小桃忽然覺得很害怕……怕的自然不是秦穎月的臉,而是秦穎月的心。
秦穎月是怎麼能做到,短短几個時辰之內就平靜下來,並且想到了應對之法的?
這人心思之深,已經遠遠超過了她事先所認爲的。看來她事先所認識到的秦穎月的可怕,僅僅是冰山一角罷了。
可是……其實細想來,還真應該感謝秦穎月有這般令人恐懼的可怕。因爲若非如此,一旦秦穎月輸了,她未來的路,可是更不好走。但既然秦穎月吩咐得這麼淡然,可見已經在心中有了穩妥的應對。如果秦穎月應對成了,她就不用再想其他的出路了,只要繼續跟着秦穎月就行。
但繼續跟着她,所提起的謹慎,一定要是十二分的。不然,這條路便是一條絕路。而且還是她自己選擇的絕路。
小桃在成家的小倉房裡找到了一捆麻繩兒,按着秦穎月的吩咐,開始給秦穎月大捆兒。因着秦穎月身子虛弱,也不敢捆得太使勁兒。秦穎月卻是吩咐道:“使勁兒捆,累出印子來纔好。”
她又用了幾次力,秦穎月才覺得可以了。光是將秦穎月捆住,她就累得不輕,可見被捆住的秦穎月得疼成什麼樣兒?
可卻未見秦穎月皺一下眉,只是聽得她很清晰地吩咐道:“你就和宸王說,怕我再想不開,又要做那些尋短見的事兒,便將我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他若責怪你捆得太嚴實了,你也只得忍着。明白嗎?”
“是,娘娘放心。”小桃也又恢復了平日裡恭謹的樣子,規規矩矩的應道。就好像此時秦穎月的臉並不嚇人,好像今晚沒發生什麼似的。
不管發生了什麼,路還是要走,日子還是要過,所以實際上,哀嘆和害怕都是沒有用的。只有將目光看向前方,才能繼續走下去。在這一點上,對秦穎月,她還是相當敬重的。
天還沒亮,小桃便去了宸王府。和後門兒值夜的守衛說明了來意,守衛直接帶她到了昭德院,讓她在院外等着。守衛如此痛快,並未細細盤問,可見宸王事先打過招呼。看來宸王對秦穎月,還是相當用心的。如今秦穎月別人給害成這樣兒,宸王一定會很心疼。
只要秦穎月能抓住了宸王,她的路也就好走了。
漸漸太陽升起,天色大亮……
雲裳開了院門兒,便見一個臉生的奴婢等在外頭。細看了,纔想起是秦穎月身邊兒的丫鬟小桃。
“雲裳姐姐,我有要緊的事情稟報殿下。”見雲裳詫異,小桃先施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