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宸王要去搜冬雪的屋子,薄馨蘭就覺得心裡頭慌得很。並不是因爲她覺得冬雪的屋子裡有什麼能被人搜出來的,而是覺得這事兒本身就有蹊蹺。隱約覺得,只要宸王去搜了,不管冬雪的屋子裡到底有沒有東西,宸王都能給弄出東西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如此強烈,讓她忽視不得。
冬雪做事是十分謹慎的,事成之後,一定會想到,有可能要被人搜屋子或是搜身,所以這馬錢子粉,她一定是放到極其安全的地方去了。屋子裡、身上,都不可能有,可卻不能因此而確定,宸王什麼也找不出來……
薄馨蘭面色泰然,彷彿也如冬雪認爲的那般,覺得讓人去搜冬雪的屋子,反而是給冬雪洗清嫌疑。但她的手心兒裡,卻已經出了冷汗。
原本,事情已成,宸王又如同她事先設想的那般,真的抓不到冬雪的把柄,她理應沒什麼擔憂纔是。而且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宸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相當合乎情理的。要搜冬雪的屋子,也是再正常不過……可她爲什麼偏偏如此擔憂?
薄馨蘭覺得,於計謀上,她的算計是沒錯兒的。若是單單以常理來說,一切一定會隨着她事先算計好的發展。但……她漏算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她對宸王的不信任。
這種不信任並非憑空而來,而是基於宸王對她一貫的態度。一旦對宸王不信任、對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太過懼怕,她自己這邊,就會亂了陣腳。
所以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穩住了自己,不能亂。
宸王故意害她做什麼?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宸王要的是真相,而不是和這後宅中的那個姬妾有仇。更不可能和她有仇……
薄馨蘭穩着自己的心緒,在等待雲裳過來的時候,悠然地喝着清茶。不問冬雪什麼,也不問宸王什麼,一副全憑宸王定奪的模樣。
冬雪不說話、方嬤嬤不說話、宸王不說話、容菀汐也不說話……這屋子裡,自然就沒有敢說話的人了。安靜得,只聞窗外的風聲。
這些久未見宸王的姬妾們,此時卻是連對宸王意思意思的關切都沒有。
不多時,雲裳帶着一身衣裳,隨着初夏進了昭德院。
見了這陣仗,眼中沒有絲毫驚奇,目不斜視地向宸王施了一禮:“殿下,衣服帶來了。”
“嗯”,宸王點頭起身,“你隨本王到內室去,伺候本王換上。
內室寢房和外頭的這個小方廳,只隔着一個雕花月門,並無什麼遮擋。宸王要換衣服,總不好當着這些姬妾侍婢的面兒換吧?還沒糊塗到這種程度。
因而是到牀前去,由着雲裳放下了牀幔。寬大密實的藕荷色綢緞大牀幔一放下,便將裡頭的情況完全隔絕了起來。
容菀汐是沒太在意的,只是因着這屋子裡氣氛沉悶,未免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滷。剛端起茶杯來,目光無意間落在馮雅意身上,只見風雅意看着那落下的牀幔,眼中露出很鄙夷的神色來。
這鄙夷,自然不是給宸王的,而是給雲裳的。
容菀汐嘴角略含了一抹笑意,極其輕微,不會被任何人所察覺。輕輕抿了口茶,趁着抿茶的功夫,無意間擡眼,向在場的姬妾們打量了一圈兒。
薄馨蘭和柳美人、劉美人,是看都不用看的,容菀汐的目光直接略過,沒做停留。這三人,一個是因爲太聰明,不會將一個丫鬟的心思放在眼裡;一個則是因爲太清冷,任何事情都入不她的眼、入不了她的心;還有一個,則是因爲太單純,根本看不出事兒來。
但除了她們三個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表露。奇怪的是,平日裡看似最事兒的齊月靈和閔紅媚,反而不如馮雅意的反應大。
看來……這王府後宅裡,最愛宸王的,是一直不聲不響的馮雅意。
雲裳躬身給宸王掀開牀幔,宸王穿了一身穩重的玄色衣袍出來,映着那如玉的面龐,當真是仙人遺世、一眼驚塵。
容菀汐稍微看了馮雅意一眼,只見馮雅意的目光落在宸王身上,十分癡戀。但卻並未全然失了神,頃刻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回了目光。
“走吧,大家夥兒都跟着。若能查個水落石出,也都心安些。”宸王隨口吩咐了一句。
宸王隨意說了一句,他的這些女人們,卻是不敢怠慢。忙起身,等着容菀汐先行。
容菀汐知道宸王說要換衣服,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不知道在玩兒什麼貓膩兒呢。因而即便她剛剛也進了青蘿的屋子,沾染了那不吉利的血氣,卻也並未如同宸王那般折騰。而是並不推辭的,緊隨着宸王出了昭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