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妾身豈敢與殿下和娘娘同看歌舞呢……”青蘿覺得,自己此時一定笑比哭還難看。宸王怎麼就不上道兒呢……
她不想看歌舞,她只想要把肚子裡的東西給卸掉啊!
要是今日留在這裡陪着宸王和王妃娘娘一起看歌舞,回頭兒傳到薄馨蘭耳中,不是更招恨了嗎?她還覺得自己的麻煩不夠多嗎?
“有什麼不敢的?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別囉嗦了……菀汐,你讓春香去找初夏知秋她們玩兒,有事兒了再叫她。快去吧!回頭兒再吩咐廚院,就說福美人今日在昭賢院裡吃晚膳,讓他們做幾道三淮名菜來。”宸王一番很細心地吩咐。
弄得青蘿那剛要出口的拒絕之言,怎麼也不敢說出來。
宸王已經做得這麼細緻了,她若是再說要走,不是太不領情了嗎?要是惹惱了宸王,事情可就更麻煩了。
對宸王的這一番吩咐,容菀汐很好脾氣地應下了。心裡頭卻是在罵宸王--忒缺德了。
青蘿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怕薄馨蘭害她。宸王自然能聽得出來,可卻故意裝作不明白。因爲他要的,就是讓薄馨蘭去害她。
所以非但不會幫青蘿,反而要推她一把呢。
真是忒缺德忒無道了!
可是這罪惡的源頭,卻是她啊!宸王是爲了她纔要引出薄馨蘭來的。所以追根究底,該罵的人還是她。
“哎……”容菀汐嘆了一聲兒,但覺君恩似海深,快要把她給淹死了……
容菀汐擔心宸王靜日苦悶,親自去給宸王請了霓裳和鶯鶯來府裡的事兒,很快就在府裡傳開了。自然,青蘿留在昭賢院裡同容菀汐和宸王一起看歌舞的事兒,也隨着容菀汐這一賢德之事的美談傳了出去,傳到王府後宅各個久不見宸王的女人們的耳中。
晚上歇下之前,薄馨蘭又同冬雪合計起來:“看來我們必須得想個別的法子了。我這兒想了一下午,覺得那麝香,或許真的對吳青蘿不管用。再不然就是奴婢們將東西送去香來院的時候出了岔子。怎麼瞧着,吳青蘿也不像是聞了一個多月麝香的樣子。若是大意了,回頭兒真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她不得與我比肩了?”
冬雪斜牽着身子坐在牀邊,低聲愁苦道:“可是除了這法子之外,哪裡有更穩妥的法子呢?近來也沒有什麼例行賞賜的機會,如果不能把這黑鍋甩給王妃娘娘,即便福夫人真的小產了,咱們宜蘭院這邊,也脫不了干係啊……”
薄馨蘭想了想,道:“我還有一個法子……不管早晚,總之不能讓她把這孩子生下來就是了……”
薄馨蘭讓冬雪附耳過去,用極低的聲音給冬雪說了一番。冬雪聽得連連點頭,聽罷,佩服道:“娘娘真是好計謀,若是換做奴婢啊,到了此時,定然覺得已經山窮水盡,沒別的法子了。可娘娘卻想出了一個更高明的法子來。”
“你就別安慰我了”,薄馨蘭苦笑道,“哪裡是更高明的法子呢……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這是最後一搏,如若不成……”
薄馨蘭嘆了一聲兒,搖搖頭:“如若不成,那可真是命不由人了。”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成。”冬雪道。
薄馨蘭笑笑,吩咐了冬雪退下。
細算來,她是吉人不假,藉着姑母的光,從平民百姓家,一下飛入了皇家。這是多少平民女子日日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可是從沒有“天相”之說。別說“天相”了,就連人相也沒有啊。
自入府之後,一切就只能靠她自己了。所有的“人相”,也都是她自己圖謀來的。
這一次,只看哥哥那邊能不能成了。若是哥哥那邊能成,她自己這邊再謹慎些不出亂子,倒是能應了冬雪的吉言。
翌日一早兒,吳嬤嬤和敬敏進來伺候早膳的時候,薄馨蘭就一副神色悽然的樣子,早膳只吃了幾口,就說沒有胃口,吃不下去了。
冬雪道:“娘娘這般難受,奴婢看着心疼……娘娘就讓奴婢去說說吧……殿下待娘娘向來寬和,一定會體諒娘娘的。”
“胡鬧,不要去給我添麻煩。”薄馨蘭斥責道。
“可……這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兒啊……”冬雪的話還沒說完,看到薄馨蘭的臉色沉了下來,便不敢再說。
同吳嬤嬤和敬敏一起收拾了桌子退下,在小廚房的時候,說道:“許是因有了身孕,自己要做母親了,娘娘便愈發思念起家中親人來。我覺着,不如趁着這一陣子舅老爺還沒出去做生意呢,讓舅老爺到咱們府裡來,陪娘娘說會兒話。可是娘娘不讓我去說,說怕人覺得她仗着懷有身孕,行事愈發恣意。”
“可是這有什麼的呢?就是宮裡的娘娘,也有在宮裡見家人的時候呢,咱們王府裡怎麼就不行了?殿下又是那麼一個寬和的人。”
吳嬤嬤和敬敏聽得冬雪這樣說,卻也不好說什麼。這是宸王府的家事,她們這兩個外奴,是管不着的,不方便插嘴。
冬雪也不再說什麼,知道自己多言似的,忙安靜下來,出了小廚房。
上午,冬雪藉着去廚院領水果的由頭兒,快步出了宜蘭院,往昭賢院去了。
這時候殿下應該剛下了早朝後不久,在昭賢院裡待着呢。這一陣子殿下身子不大好,想抓他倒是容易得多。
按着薄馨蘭的吩咐到了昭賢院,一見着宸王,便撲通跪地叩首:“奴婢斗膽,想求殿下一件事。”
宸王笑道:“你倒是挺爽利的。本王就喜歡乾脆爽快的人,什麼事兒,你只管說。就衝着你這份兒爽利,本王也儘量幫你辦了。”
冬雪道:“娘娘這一陣子總是思念家人,昨兒晚上,奴婢還瞧着我家娘娘自己偷偷抹眼淚兒呢……奴婢瞧着心疼,就和娘娘說,要來求殿下,求殿下讓娘娘叫了孃家哥哥來,過來說會兒話。可娘娘說不許,不讓奴婢過來給殿下添麻煩。”
“奴婢實在看不得娘娘獨自抹眼淚兒,便趁着去廚院領水果的功夫出來了。求殿下開恩,體諒一下薄妃娘娘的思鄉之苦,叫了舅老爺進府來吧……”
冬雪說着,又重重叩首。
宸王笑道:“行了行了,你別磕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馨蘭的孃家在廬州,也不算遠,快馬加鞭五六日罷了。回頭兒本王讓人去尋了來便是。”
“只是……只是……”冬雪垂着頭,揪着衣角,想要說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只是什麼?”
“奴婢……奴婢……”冬雪支支吾吾地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娘的孃家到底怎麼尋,若是問娘娘,娘娘是絕對不會說的。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講。”宸王倒是挺好說話兒的。
冬雪道:“不如殿下去問了薄嬤嬤吧?嬤嬤體諒娘娘思鄉之情,一定會說的……奴婢膽大包天,罪該萬死……但這是奴婢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冬雪說完,誠惶誠恐地叩頭。
宸王笑道:“怎麼的了就要死要活的?沒那麼嚴重。不過是問一句話的事兒。你回去吧,這事兒本王記下來了,明兒下朝就去給太后請安,順便把這事兒給辦了。如果能尋得到,不到這個月末,人就能到了。”
“是!殿下待娘娘恩重,奴婢感激不盡!”冬雪十分感激地重重叩了個頭。
宸王一擺手,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放心退下吧。好好照顧你主子。”
“是。”冬雪說了這一聲兒,起身,恭敬退下了。
看着冬雪出了門兒,容菀汐很有深意地笑道:“這是個很忠心地奴才呢……”
“你看,我昨兒激了一下,她這就坐不住了……哎……”宸王搖搖頭,“我還以爲馨蘭是個聰明的呢,原來也這麼沉不住氣。”
容菀汐笑笑不語。薄馨蘭不是因昨兒的一件事沉不住氣,而是在青蘿來之前,她就已經沉不住氣了。驚蟄的時候,不知道用了個什麼招式。看樣子,是被青蘿給化解了,昨兒才一番打探,想要做進一步的舉動。青蘿害怕了,這纔來求了宸王。可宸王卻抓着了機會,順勢推了一把。
“回頭兒你進宮裡去,給皇祖母和母妃都請個安,順便兒問了薄嬤嬤該怎麼走。”宸王道。
“是,殿下。”容菀汐恭恭敬敬地應了他的吩咐,一副恭順小奴婢的模樣兒。
容菀汐辦事痛快,宸王上午吩咐的事情,容菀汐下午就去宮裡辦了。從宮裡頭回來,還去將軍府坐了半個時辰,陪父親說會話,這纔回到王府。
宸王得了薄馨蘭家的住址,便派了卓酒親自過去,去把薄馨蘭的哥哥給接來。說若是瞧着她孃家爹孃的身子骨兒還行,就把他們一併接了來。她嫂子啊,她侄兒啊,願意過來的都接過來。一路好生對待。
聽着真是對薄馨蘭好不體貼,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薄馨蘭是他心尖尖兒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