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是幸運的,沒有遇到兇惡無禮,擺架子,再加上恫嚇的嬤嬤,不然,我會像是老鼠一樣,抖着心惶惶然。
宮女睡覺,不能仰面朝天,必須側着身子,兩腿蜷縮着,一隻手側放在身上,另一隻手平伸着,她說,這是規矩,必須遵從,偶爾,會有嬤嬤來查,如果錯了,會捱打的。
我看到,黑暗中,有幾個女子就困難地做着那樣的動作。
我試了試,真的很累,很不舒服,但是,我要習慣,做宮女,不是玩。我得留着命回去看我爹爹。
迷迷糊糊中,我又想起了爹爹,不自覺地,竟然淚流了下來。
哪裡的歌聲,曼妙地傳來,我睜大了眼睛,我等着睡意來帶走我。
“你們聽到了嗎?”黑暗中,不知誰在說話,“有人在唱歌,很好聽,不過,我家鄉的人唱得更好聽,我想回家。”她有些哭腔。
她的話讓一些未睡的人都輕泣着,“我也想回家。”
已是回不去了,我以爲,只有我睡不着,卻不知,那麼多人睡不着,這第一次入宮,對她們來說,也是萬分的緊張。
我暗裡嘆氣,這些聲音,多稚嫩,我們都還小,見過的,經歷的,都不多。只怕有些還未曾如我一般自由自在。我們又都不小了,十五歲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入宮爲宮女,以後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呢。順利的話,三年可以出宮,也是十八九歲,能找的不是鰥夫就是身體方面有殘缺之人,如果,不順利,就是六年,也出不去,一生一世,老死在這深宮內苑裡。
高牆,總是用來關住寂寞的人,總是用來關住寂寞的心,它太高大,讓人無法攀爬。它太無情,太多的嘆息。
白頭宮娥,淚連襟,開了宮門出去,早已是物是人非。
回家,這是放在心尖上的事,這是支撐着我們走過第一步的事,回家的意義,深遠悠長。
從入宮的第一天就開始想着,想着無論什麼?心裡有了目標,纔會讓人路走得更遠一些。
三年啊,悠悠長長的日子如何過,就這一夜,都覺得是那般的難熬。
我要學着去適應,我不能改變這裡的什麼,那我就要適應。在宮裡,如果不適應,等待的就只有死亡,沒有人會同情的,人情比紙薄,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
這裡最多的,除了御林軍,就是成千上萬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