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人靠近,我自然反應地彎腰低頭,映入眼裡的是白袍,鼻尖聞到的是淡淡的墨香味。是他,林繤。那羣人當中,唯獨他穿着白色的衣服,相當的好看。
“倪初雪?”他輕輕地叫,聲音極是好聽,帶着一絲絲的笑意。
我點點頭,“奴婢正是。”
“你很聰明。”他笑着,“你在這裡看些什麼呢。”
他很和氣,他也很聰明,我相當的欣賞他,我想他不會是那種拘泥於宮規禮儀之人吧。光明正大地讚賞我,在靜香宮裡,我也不曾聽他說什麼討好她們的讚語。
我擡起頭,有些爲難地說:“我不知道哪條路回冷宮了?”
“跟着我走吧!”他率先走在前面。
我跟在他的後面,踩着他的步子,走出這滿是花香,卻暗藏殺機的靜香宮。如此的花海,燦爛一片,迷醉人的眼睛。而泥土之下,是什麼樣的景象呢?花根錯亂糾結纏繞。
我差點就讓花迷了眼。慎,陳嬤嬤這個字,把我給打醒。這一次的畫,多心驚膽戰啊。
“其實我看得出,你很會畫畫,有相當的功底。”他忽然說話。
把我嚇了一跳,“林畫師,奴婢不敢當。”
他回頭看着我,輕輕地搖頭,“你自認爲奴婢,我又何嘗是主子,大體上來說我們都是一樣的。倪初雪,我從你的畫法,從你的力道看得出,你的確是有才華,我還聽說過秦淮畫仙之事。”
我心裡一酸,“這些事,都過去了。”再回想,這裡的日子只會變得更難熬。
他笑,“那你走出來了嗎?”
我想,他是畫畫的,自然對那些事,略有耳聞了。連帶我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吧,不然他不會這般問我,他倒是第一個這般關切我感受的人。
我點點頭無奈地笑,“早就走出來了,不走出來,今天的倪初雪,垂頭喪氣兩眼迷暈了。”沉在過去的傷痛,我將是一個終日悲傷的人。
“倪初雪,你可願意做我的下手。”他輕笑着說,“我不是看低你的意思,而是你不應該放棄畫,你有才華,做一個宮女,着實是可惜。”
我輕笑,“我很願意,但不是現在,我還得回冷宮侍候寧妃娘娘。”
他真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而且畫畫是我喜歡的事,如果能,那多好啊。
他放慢腳步,和我並肩走着,輕輕地嘆息着說:“冷宮,只會埋沒了你,讓你離畫越來越遠。”
他的觀念和我的不太一樣,我喜歡的是隨意,是情懷,他所想的,所鑽研的是發揮所長。也許是文人的追求之境界吧,不顧一切。我也是極喜歡畫的,但是,我不想因爲畫,而離開寧妃娘娘,我可以陪着寧妃娘娘,也可以畫一些,讓她高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