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瑞貝卡說完,黎錦城已經甩開她,轉身朝外走去,看都沒看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母親。
陸雲一臉不敢置信,她的兒子,這是在爲了那個女人跟她耍臉色嗎?那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超越她這個母親了嗎?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臉色異常難看,看來,她還真是小看那丫頭了。
黎錦城出了別墅大門,開上自己的車,一路邊尋找月蕭的身影,邊不停撥打月蕭的手機,可月蕭卻一直沒有接聽。
他的心慌得不行,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顫抖。
他縱橫商場那麼多年,從來都是處之泰然,從沒爲一個項目,一單生意亂過手腳,可是面對月蕭的事,他卻情不自禁的感到心慌。
他不知道瑞貝卡和自己的母親跟月蕭說了什麼,但他猜想,一定是發生了極不愉快的事,逼得月蕭不得不走。
難道?他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纔剛剛跟月蕭建立起來的,親近了一點的關係,又要回到原點嗎?回到那個,月蕭視他爲陌生人的原點!
不,他不要,絕對不行,凌月蕭,你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視我爲陌生人,知道嗎?
他狠踩油門,不停地按着手機,焦急地尋找着那抹令她魂牽夢繞了三年的倩影。
月蕭大腦一片混亂,一路迷迷糊糊走着,一隻手捂着隱痛的胸口,一隻手拿着手機。
手機不停的傳出鈴聲,她知道那是黎錦城打來的,可她卻不知道該不該接了。
她有意沒走大路,走了旁邊的小路,就是不想讓他找到,此刻,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見面後說什麼呢?質問他接近自己是不是有目的的?是不是想睡自己?玩弄自己?這些似乎都沒有意義了,不管是不是,直接選擇結束,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不知道走了多遠,她有些走不動了,於是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
手上的手機還在不停的響着,響得她心煩意亂。看着手機屏幕上一閃一閃的人名,她有些不知所措。
接?還是不接?此刻對她來說,成了艱難的抉擇。
猶豫再三,她按了掛掉鍵。
可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電話響的那麼急切,他應該是很着急的吧?
月蕭這樣想着,突然覺得,自己就這樣走了,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爲,不管怎樣,她都應該跟他說清楚纔對。
她深深吸了口氣,接通了黎錦城的電話。
立刻,那邊傳來黎錦城急切又慌張地聲音:“月蕭,你在哪?我立刻來找你,這地方信號不好,我定位不到你的位置,告訴我好嗎月蕭,有什麼話,我們見面談。”
“不,黎錦城,你聽我說。”
她的語氣異常平靜,平靜得讓黎錦城覺得心顫。
他停住汽車,謹慎地聽她講話,深怕自己露聽了什麼。
“黎錦城,這些日子以來,很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其實,你那個把我當妹妹的說法,並不是很有說服力的……”
“我……”黎錦城蹙起眉頭,聽她的語氣,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聽我說完,你不要說話,這段時間是君鳴背叛我以來,我過得最溫暖的日子,因爲……有你,我不去追究你的目的是什麼,是因爲,我貪戀上了你給的溫暖……”月蕭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默默流下。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顫抖的語音,想讓對方聽起來更平靜一些:“可是,這是錯誤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錯誤的,如果你對我有目的,我不會接受,如果你對我沒有目的,只是無私的想要幫助我,關心我,那麼,我也不能自私的肆意接受,你有你的生活,有你該去照顧的人,我也有我原則和我……可憐的自尊,所以,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我們……不要再聯繫了。”
“不,月蕭,你聽我說……”
“嘟嘟!”沒等黎錦城說完,月蕭就掛了電話。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機,只覺得彷彿有一隻大手捏住了他的心臟,還反覆的蹂L,讓他有一種想要爆炸般地悶痛。
凌月蕭,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一通電話就把我打發了嗎?如果能那麼容易就放手,我何苦會苦苦守候三年。
我小心翼翼,連愛你的半個字都不敢提,可是,你爲什麼還是避我如蛇蠍呢?
凌月蕭,你真是……太過分了!
他一拳砸在身旁的車窗玻璃上,堅固的防暴玻璃被震得裂開了縫。
坐在長椅上的月蕭,情緒也到了臨界點,她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下來。
之所以掛了電話,是因爲她害怕,害怕聽到黎錦城溫柔的挽留,努力的解釋,她怕自己又沉L在那份不屬於自己的溫暖當中,捨不得離去,所以,她選擇快刀斬亂麻地,逃了。
她以爲逃得快,就不會覺得痛!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在掛上電話的那一刻,她的心卻猛然間痛得,讓她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她眉頭緊蹙,雙手捂着胸口,捲縮着身子,緩緩癱倒在了長椅上。
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會這麼痛呢?
這樣的至痛,記得以前曾因爲媽媽跳樓身亡,得知她將再也看不見媽媽時,纔有的感受,此刻,爲什麼會在黎錦城身上感受到呢?
難道?她就那麼捨不得黎錦城嗎?
難道……
一個認知,讓月蕭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可是,又怎麼不可能呢?
他是那樣的俊美,那樣的優秀,對她又是那樣如水般的溫柔,在她最難堪、最無助的時候,總是如天神般及時降臨,護她周全。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怎麼會不受這份溫柔的蠱惑呢?
想到這,月蕭的心,更加的疼痛,如今,想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她失去他了……不是嗎?
就算不失去他,她也沒有資格擁有他……不是嗎?
“嗚……嗚……嗚……”她控制不住的嗚咽出聲,聲音充滿了壓抑與痛苦。
她不知道大腦中一閃而過的那個認知,是因爲不捨得他的關愛,而產生的錯覺,還是,那就是她真實的感受。
她強制自己什麼都不要再去想,只想藉着哭泣,將心中的那份鬱結和疼痛,都發泄得一乾二淨。
發泄過後,就把一切也都忘得一乾二淨吧!
可是,爲什麼越哭越痛,越痛,就越想哭呢……
…………
不知道哭了多久,月蕭都感覺哭得沒力氣了,突然,一股男性的氣息侵襲而來。
她睜開紅腫的眼睛,看見地上有一雙湛亮的黑色皮鞋,緩緩朝她走來。
她心下一驚!坐起身子,擡眸,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月蕭,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楊景維來到她的身邊,一把抓住她抹眼淚的小手,滿目關切。
月蕭輕輕抽回手,吸了吸鼻子,平靜一下心緒說:“沒事的,我只是一時想到了一些傷感的事,覺得哭出來比較舒服,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景維深深地看着她,“昨晚我找了你一夜,你沒回靳小玉那裡,於是我就查了黎錦城的住處,沒想到……你,真的在這邊。”
他的語氣充滿了失落,甚至帶着些絕望。
月蕭本想解釋,可突然想到,昨天還爲了擺脫他,跟黎錦城演了一場戲,如果解釋了,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她默默起身,平靜如常地說:“我真的沒事,如果你方便帶我回楊家吧。”
楊景維眼前一亮,一臉驚喜,可“好”字還沒出口,又聽她說:“我去收拾一些東西,然後再回靳小玉那裡。”
他的臉如六月的天,晴轉陰,立刻沉了下來,不過,此刻他也不敢逆她的意,只希望能哄哄她,讓她留在楊家。
上了車,楊景維看到月蕭臉頰上還有淚痕,便抽出紙巾想要給她擦。
月蕭下意識躲開,接過他手中的紙巾,自己擦了。
楊景維手一空,心也空空的。
她,現在還真是無時無刻不跟他保持着距離!
他沒有馬上開車,而是點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語氣溫和地說:“記得結婚以前,我們的關係挺融洽的,對嗎?”
“沒錯!”月蕭也比較平靜。
“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他突然轉過臉,滿眼期待地看着她。
她回望,想看看他這句話帶着多少誠意,沒錯,她看到了,他是帶着十足誠意的,可她,此刻的心境,卻沒有一點期待了。
猛然間,闖入眼簾的,是那些他夜夜笙歌的緋聞頭條,鑽進心裡撕裂傷疤的,是那晚她被金藝真陷害推進水裡,他絕情的話語和惡劣的行爲,還有,那天他不顧她的反對,差點,強。j了她。
這些畫面,如毒液一般,早已滲進了她的骨髓,腐蝕掉了她對他。所有的愛戀與期許。
在他悽悽然地期待中,她終於還是開口了。
“楊景維,一面鏡子被摔碎了,即使再怎麼努力地粘合起來,上面也會佈滿裂痕,照出來的畫面,也是,支離破碎的。”
楊景維深深抽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眉頭皺得更緊,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愁,“對不起,是我親手打破了那面鏡子,是我把原本可以幸福的婚姻,摔得,支離破碎,對不起!難道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