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天氣放晴，康熙進入坤寧宮。那一身素裹的赫舍裡在坤寧宮獨舞。
“你說素顏低眉，淚染紅妝, 後來輕舞霓裳, 鳳滿華堂。你說遠山如黛, 遙襟甫唱, 後來琵琶語遲, 醉臥西舫。你說碧落黃泉，三生石上，後來剎那驚鴻, 瞥遇迴廊。你說執子之手，凝子之眸, 後來淚浣春袖, 怎堪折柳。你說清泉涌動, 汩汩徑流，後來綠水悠悠, 蓮動漁舟。你說執手迎風，山高水長，後來千徑萬嶂，天地蒼茫。”赫舍裡低聲唱道，這一刻她覺得這偌大的皇宮就如同地府一般。
“你說月光如殤, 憑欄遠望, 後來雕闌曲處, 同倚斜陽。你說人面桃花, 海闊天長, 後來花落人無，滿地皆殤。你說憑欄攜望, 心許未央，後來咫尺天涯，血染霓裳你說天荒地老，此生不渝，後來騎馬歸去，伊人獨泣你說杏花微雨，永結鴛盟，後來君做蕭郎，夢已成空你說相伴朝朝，執手同老，後來暮雨瀟瀟，心字香燒。”赫舍裡心中長嘆人生多不如意，她總在想五年有多長？
“你說青杏尚小，海棠花嬌，後來紅了櫻桃，素年安好。你說風起雲銷，袖盈蓮香，後來兩槳橋頭，月獨落窗。你說墨香失色，憶舞如癡，後來清墨成濁，濁墨獨思。你說素手香囊，錦扇春光，後來默默一方，影獨難雙。你說燈花遑遑，不必自量。後來無人相傍，欲挽流光。你說秋水屏幽，滄海守蝶，後來音觀靜愁，秋尋巫山。你說賭書茶香，共飲傾觴，後來西風自涼，誰念癡狂。你說浩雪蒼蒼，攜手相望，後來獨我彷徨，怎堪思量。”赫舍裡心裡知道那年華飛逝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這首曲子就且叫：你說，後來吧？
“你說人生癡狂，但醉一場，後來影燭寒潭，空對長廊。你說晨寥劍嘯，何懼荒唐，後來霜花滿鬢，淚沾衣裳。你說此生不負，只羨鴛鴦，後來秦樓約誤，獨自淒涼。你說醉笑陪君，三萬餘場，後來馬革裹屍，春閨人忘。你說與我比肩，天涯仗劍，後來滄海桑田，盡負流年。你說高山流水，此情綿長，後來拋卻韶光，負了琴殤。你說承君此諾，不訴離傷，後來獨酌月下，隻影悽惶。你說生既盡歡，死亦無憾，後來留他一人，獨守淒涼”赫舍裡心中明白，這首歌唱盡了人世間的浮華舊夢，這首歌暗喻了人生的喜怒哀樂。“你說思慕春光，貪歡一晌，後來會者定離，覆盡滄桑。你說那般情長，伊人模樣，後來欲挽流光，獨自滄桑。你說素面似妝，人世徜徉，後來半面淚妝，月下惆悵。你說比翼成雙，定不思量，後來獨影難雙，不堪思量。你說紅燭昏黃，輕挽羅帳，後來秋夜已涼，單衣薄裳。你說青絲千丈，此生難忘，後來青絲成殤，彼方相忘。你說少年輕狂，美人畫像，後來一場癡妄，宣紙泛黃。”赫舍裡唱的時候，就覺得心裡酸酸的卻不知是何味道。
“你說萬馬獨闖，稱好兒郎，後來生死茫茫，留胭脂燙。你說花開匆忙，繞了花牆，後來花落成傷，淚看頹牆。你說燈影搖晃，相思成狂，後來聚散匆忙，客死他鄉。你說絲竹聲響，絕世無雙，後來綠綺又響，聲聲琴殤。你說市井春光，醇酒飄香，後來滿目荒涼，簪粉無香。你說婉約雲煙，渺渺宛然；後來繁花落盡，一世寂寥。”赫舍裡這麼唱的時候，就看見康熙爺就靜靜地站在對面，一時間她的心百味陳雜。
“你說風塵枯染，歲月如歌；後來紅妝落盡，殘月留影。你說紅袖添香，綠腰攜風；後來青衣拂袖，淺渡年華。你說鉛華洗盡，不曾回首；後來浮雲千載，歲月悠悠。你說半世茫茫，不言離殤；後來無顏年歲，不笑滄桑。你說笛聲如訴，費盡思量；後來茶煙尚綠，人影茫茫。你說可人如玉，與子偕臧；後來長亭遠望，夜色微涼。”赫舍裡輕唱着，突地停下問：“皇上，我說過的這首歌很長，你是否聽的倦了？”
“沒有，皇后繼續唱吧，朕想聽完，三番滅了，就剩下一個臺灣，福親王幾日前上摺子，打了兩年，沙俄終於同意議和了，按說是個大喜的事情，可是朕不知怎的開心不了。”康熙低聲說。赫舍裡點頭。
“你說霞染天光，陌上花開與誰享；後來煙籠柳暗，湖心水動影無雙。你說彼岸燈火，心之所向；後來漁舟晚唱，煙雨彷徨。你說水靜蓮香，惠風和暢；後來雲遮薄月，清露如霜。你說幽窗棋罷，再吐衷腸；後來風捲孤鬆，霧漫山岡。你說紅袖佯嗔，秋波流轉思張敞；後來黛眉長斂，春色飄零別阮郎。你說暗香浮動，剎那光芒；後來玉殞瓊碎，疏影橫窗。你說良辰美景，乘興獨往；後來紅塵紫陌，雪落太行。你說賦盡高唐，三生石上；後來君居淄右，妾家河陽。你說玉樓朱顏，飛月流觴迎客棹；後來幽谷居士，枕琴聽雨臥禪房。”赫舍裡苦笑着唱道，直覺上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久了，因爲這歷史上赫舍裡皇后救活了二十五年。
“你說高山流水，客答春江，後來章臺遊冶，繫馬垂楊。說錦瑟韶光，華燈幢幢；後來荼靡開至，青苔滿牆。你說天地玄黃，風月琳琅；後來月斜江上，雲淡天長。你說蘭舟輕發，西樓月下憶姣娘；後來江湖兩忘，隻影天涯踏秋殤。你說幽谷聽溪，尋芳清崗，後來落花丁零，水涸瀟湘。你說霜冷長河，蒹葭蒼蒼，後來伊人何在？孤坐未央。你說月灑寒江，玉柱瓊樑，後來冷鏡殘鉤，三更榻涼。你說夢囈故園，桃花水裡遊鴛鴦；後來千山暮雪，翅幾回自奔忙。”赫舍裡心中明白，所有人的後來都不可知。
“你說鴛鴦戲水，嬉鬧池塘，後來烏篷搖夢，輕奏一曲離殤。你說繁花堤上，挽手共賞春光，後來天涯相望，梨花雨又涼。你說經年醉夢，枉自拼湊。後來，幾許相思，提筆言休。你說青山落日，映水東流，後來，殘月偏西，空谷幽幽。你說陋室聞香，西亭酌酒。後來，軒窗聽雨，海棠依舊。你說百世一夢，輕呵素手。後來，遙望步月，君可知否？”赫舍裡苦笑道。
康熙微微一笑問道：“這曲子前半段朕知道，是當年揚州才女蘭芝所做，但後面的可是皇后補得？”
赫舍裡輕輕地說：“這是臣妾從民間蒐集而來的。”
“恩。”康熙低聲道。赫舍裡微微一笑道：“皇上，你可知臣妾心裡在想什麼？臣妾在想我和皇上還有多久。”
“我們自然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康熙笑着說：“皇后唱完吧，但唱過以後，朕此生不要再聽第二次，因爲這曲子太美，也太冷漠。”
赫舍裡唱完，已經是葉落無聲，夜色微涼。
赫舍裡心裡明白，皇上此刻是最疲憊的時候，於是對他笑道：“蘇常在等了皇上很久，皇上應該去看看她了。”
“赫舍裡你知道嗎？朕和蘇拉麻姑都回不去了，我們本來以爲互相深愛，可是朕愛上了你，她愛上了伍次友，所以人不到閉眼真的不知道自己最愛的人是誰。”康熙低聲道。
“皇上，臣妾覺得你們的心還是沒有變的，臣妾知道皇上還是在乎蘇常在的，宮裡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冷清，也許應該再多個人。”赫舍裡笑着說，康熙點點頭說：“我們應該添一個小阿哥，或者小格格了。”
赫舍裡點頭，可是她在害怕，因爲皇上心中內疚，所以對索額圖越來越放縱，赫舍里氏權傾天下，然而二叔已經有些獨裁，有的時候會和皇上爲難，但皇上居然都忍了過去，但赫舍裡知道這種情形不會維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