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殺人,那麼就請先握緊匕首,然後,快、狠、準地下手。
風見桐聞聲驚愕的睜開雙眼,發現伊翼渙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正深深地凝望着她。
此時,風見桐頓悟。
原來,他早就洞悉一切,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她今晚會對他動手……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動靜,沒有說破她的身份,沒有奪取她的性命,反而走進房間,與她睡在同一張牀上,靜靜等待着她動手。
“不要亂動!”風見桐迅速翻身,跪坐在他身旁,鋒利的匕首抵住他的胸膛。
但是伊翼渙卻沒有聽她的話,反而坐起身來。薄薄的睡袍,頓時被鋒利的匕首劃破了一個口子。
“不要動!”手中一頓,風見桐下意識的把匕首移開一點,她出聲喝阻他。
“好,我不動。”伊翼渙深深望着她,俊美的臉龐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
“爲什麼?”爲什麼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卻還是把我留在身邊,爲什麼你明明知道我要殺你,你卻還是靜靜地等待着我動手?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問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殺我的……你是不會捨得對我動手的……”他低低的出聲,臉上依然有着笑意。
因爲他賭贏了!
他一直在賭,用他的性命在賭。他賭他的依兒即使忘記了他,但是她的心還是保留着對他的那份愛,她是捨不得殺他的……他的依兒怎麼捨得殺他呢?
或許,他可以試圖的喚醒她,用他們的愛來喚醒她……
“胡說!”她厲聲喝着他,但是聲音中帶着隱約的顫抖。
“我沒有胡說,你怎麼捨得殺我呢?你是我的依兒啊,我的依兒怎麼捨得殺我呢?”他擡起手,溫柔的撫着她白皙的臉頰。
“住手!”風見桐驚懼的低喊,“你胡說什麼!我不是什麼依兒!我是風見桐!你不是很清楚嗎?”
“不是的,你是依兒,你並不是風見桐,更不是什麼殺手。你只是忘記我了,你只是暫時被內藤閣遠所控制了……”
他捧起她的臉龐,對視着那瑪瑙般黑亮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說着。
“真是可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風見桐揮手拍下他的雙手,強裝鎮定,胸膛卻因爲他的話而劇烈起伏着。
因爲這個動作,銳利的匕首,在他的胸膛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純白的睡袍頓時被染成刺眼的紅色。
但是,他絲毫不在乎,仍捧着她的臉,嘎啞的開口,“你最喜愛紅梅,最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但是最喜歡的卻是淡藍色,你睡覺的時候很沒有安全感,總是愛捲曲着身子,腳丫喜歡亂動,你喜歡聽憂傷的鋼琴曲……你喜歡吹海風……”
他一口氣把一大段話說完,琥珀色的眼瞳從未離開過她的臉龐。
風見桐霎時渾身變得僵硬,她怔怔地望着伊翼渙,黑眸裡滿是驚訝。
清冷的月光灑在倆人身上,淡藍色的窗簾在輕輕飄動着。
“你是依兒,是我的依兒。”看到她眼底的流露出來的驚訝,他再次強調。
好痛!
好難受!
猶如爆裂般,劇痛驟然襲向她的頭部,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她搖頭對着他低吼道,“不要再說了!我不是!我不是依兒!我是風見桐!”
“不!你是依兒!不是風見桐!”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迴盪,餘音繞樑,激盪着她的大腦,痛楚不斷不斷地傳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過多的痛楚逼向她,她瘋狂地掙扎着,手中鋒利的匕首顫抖而又有力刺進他的胸膛。
“依兒……”胸口的疼痛讓伊翼渙的聲音變得有些黯然,琥珀色的眼底滿是哀傷。
滾燙的淚水,滑落她的粉頰,風見桐愣愣地凝望那刺在胸膛上的匕首,她的右手依然緊握着匕首,大口大口的吸着氣,卻無法遏止熱淚奪眶,滾落雙頰。
淚水自然而然的,從眼眶中溢出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私自落下來。
“你……”喉嚨乾澀的發不出聲音,那張俊美的臉龐,在她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
那種感覺再次襲來,她的手,顫抖着;她的身體,顫抖着;她的心,一樣在顫抖。
她顫抖的拔下那鋒利的匕首,怔怔望着紅鬱的鮮血從她的胸膛洶涌而出。
“依兒,不哭!我沒事的……能被你刺一刀我也心安……”伊翼渙伸手撫着她淚溼的小臉,輕聲安撫着她。
他竟然不在意!他竟然不在意!
眼中的淚水不聽使喚的,一顆又一顆的滾落,猶如放肆決堤的洪水,恣意奔流,根本無法停住。
“我的命本來就是屬於你的,你想要,你隨時都可以拿去。”蒼白的脣畔掛着淡淡的笑容,他溫柔的拂去她臉頰上的淚跡。
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手中一直緊握着的匕首徒然落在牀上,風見桐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幾個模糊不清的片段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她的腦海。
頭部的劇痛彷彿要把她撕裂開來般,痛得令她渾身顫抖。
“依兒,你…。。。你怎麼了?”可能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開始感覺到眩暈,連說話都有些無力。
她這刀應該沒有刺中心臟吧……
“我不是依兒!不是!!”
風見桐掙扎哭喊着,氣憤的用左手狂亂的打着他,他卻不肯退開,只是用雙手捧起她的臉,無限溫柔的湊向她。
刺眼的鮮血已經染紅大半的純白睡袍,濃濃的血腥味在淡藍色的臥室中瀰漫。
“好好……你不是……你不是……”他伸手把她擁入懷中,艱難的開口安撫着她,“你……冷……靜……點……”
淚眼模糊的雙眼突然瞥見那早已是鮮紅的純白睡袍,她驚愕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真的不怕死嗎?”飄忽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我怕……我很怕……自己死掉……”虛弱的聲音很輕很輕,他琥珀色的眼瞳變得有些朦朧。
他害怕死掉,因爲他怕丟下她,他不放心她,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孤獨的生活着……所以他不會死,更不能死,他不會允許自己先她而死去!
“那你爲什麼不阻止我?你是瘋子嗎?我要殺你啊!你不懂嗎?”?痛苦扭絞着她的心肺,填塞着她的嘴,太過苦澀的情緒,逼得她幾乎就要痛哭出聲。
“因爲……”蒼白恍若透明的俊臉泛起一抹虛弱的笑,伊翼渙虛無縹緲而又堅定的吐出那三個字,“我…愛…你…”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無力的癱在她單薄的身軀上,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耳畔依然縈繞着他方纔猶如呢喃般的三個字,但是身上瞬間壓來的重量,令她心底一窒。
“伊翼渙!伊翼渙!”她驚懼的低喊着他,然而回答她的只是那一聲聲冰冷的迴音。
鮮紅的液體不斷地從胸膛汩汩溢出,淡藍色的被單頓時染上了斑駁的血跡。纖細白皙的小手顫抖的捂住那溢血的源頭,然而,洶涌的血液絲毫沒有止住,瞬間就已濡溼了她的小手。
驚心的恐懼籠罩着她,顆顆晶瑩的淚珠落在那俊美的臉龐上,“怎麼辦?!怎麼辦?!……完全止不住……完全止不住……”她呢喃着,嬌小的身軀在黑夜中不停的顫抖。
對!叫人!
驚恐之中,她終於捕捉到了一絲思緒。
此刻,她只想着救他,早就已經忘記了殺他纔是她的目的,纔是她的任務。
清冷的月光下,一抹纖細的身影步履蹣跚的奔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