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光燦爛的夜空下,美麗精緻的摩天輪一次次的緩緩上升,然後一次次的緩緩下降,如此往返,似乎像是想要一直這樣,直到永遠。
ωωω .тtkan .CΟ
可是永遠太遠,時間不會在此刻停止,而是緩慢的、快速的向前行走。
夜的氣息越來越濃郁,摩天輪緩緩地停止,在夜色中留下了一個惆悵的弧度。
突然,伊翼渙一把抱起了榭依兒,從摩天輪中走了出來。
“啊”
“累了吧?我抱着你回去,你好好休息就行。”伊翼渙柔聲的對着懷中的榭依兒說道。
聞言,榭依兒一怔,並沒有說話,而是摟緊他的脖子,緊緊地偎依在他的懷中。
他輕輕地、柔柔地橫抱着她,緩緩地向着門口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懷中的人呼吸漸漸地變得輕緩,就在伊翼渙以爲她已經睡着時,榭依兒突然着急地開口。
“渙,我的戒指不見了!好像掉在摩天輪上面了!怎麼辦?怎麼辦?”她驟然擡起頭,滿臉着急的望着伊翼渙,黑亮的雙眸早已滿是淚花。
“戒指不見了?依兒不急,別哭!你先在這裡等着我,我馬上去找!”伊翼渙放下榭依兒,柔聲安慰着她,語氣中也帶着一絲着急。
那是他們的訂婚戒指,代表着彼此的承諾!
聲音哽咽在喉嚨之中,她發不出一絲聲響,只是握緊他的雙手,輕輕地點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她強忍着,沒有讓淚水落下。
他笑着,輕輕地反握住她的手,說道,“我去去就回來,一定會找到戒指的!你坐在這兒,不許亂走!”
修長的大手慢慢的從她的手中抽開,在指尖相互分開的那一刻,她只覺得渾身驟然發涼,纖細的身板甚至輕輕顫抖了起來。但是她笑了,笑得無比燦爛,猶如冬日裡明媚的陽光,令人炫目。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輕吻她柔順的髮絲,隨即轉身離去。
“渙……渙……”心底在不斷地呼喚着他,但是話語卻卡在咽喉處,怎麼也無法叫出聲來。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心聲般,伊翼渙突然轉過身來,對着一直站在原地的榭依兒低喊道,“一定要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哦!”
方纔那抹燦爛的笑容再次顯現在臉上,她凝望着他,笑顏如花。淚水模糊了雙眼,使她看不清那俊美的臉龐。但是她不敢擡手擦去淚水,因爲她怕他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
在最後的時刻,她希望他記住的永遠是她的笑容,而不是她的淚水。
頎長的身影飛快地向摩天輪跑去,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冰冷與痛楚交織在一起向她襲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對不起!渙……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對不起!對不起!
請原諒我……請原諒我……
單薄的身軀在夜風中搖搖欲墜,她一直望着摩天輪的方向,許久許久,都沒有動彈。
悶熱的夜風在空氣中迴旋,皎潔的月光灑下大地。整個遊樂場一片寂靜,可以清楚的聽到微微的風聲。
在另一邊的摩天輪裡,因爲摩天輪的每一個格子都沒有差異,伊翼渙要一個又一個格子的尋找。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找了多少個格子,始終沒有找到戒指。然而就在只剩下幾個格子時,他找到了另一個“戒指”,一個紙條編成的戒指。
突然之間,不祥的預感襲向心頭,他似乎想到了她今晚的異樣。他快速而又顫抖的拆開紙戒指,上面清秀的字體令他渾身戰慄
“渙,對不起,我走了,別找我。”
這一簡短的話語,足以讓伊翼渙瘋狂!
在怔仲半秒鐘之後,高大的身影猶如夜魅般奔出摩天輪,往回跑去。原本是半個小時的路程,伊翼渙只用了十分鐘就回到了方纔的地方。
“依兒!……依兒!……”他望着早已是空無一人的地方,驚恐地叫喊着。
他像是着了魔般,來回的在那個地方瘋狂地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無論他怎麼尋找,卻沒有任何結果。
驚慌!恐懼!痛楚!……所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一併向他襲來,俊美的臉龐早已失去血色。他望着無盡的黑夜,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2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火光漫天的夜晚。
哀傷與痛楚從皮膚一直滲透進骨髓直至血液,激涌的血液中流淌着瘋狂的哀傷與痛楚。
“依兒!你爲什麼不給我一點時間?不是說了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好嗎?爲什麼還要離開我呢?”
“明天就可以得到病毒抗體了,你爲什麼不再等等呢?你不是答應要等我的嗎?我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去威尼斯的嗎?不是說好了要相信我的嗎?”
“爲什麼還不讓我找你?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麼?依兒,請你告訴我爲什麼?請告訴我!”
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在黑夜中斷斷續續的飄蕩,他感覺到黑暗正向着他一步步的走來,漸漸地、一點點地將他淹沒,直至將他吞噬。
原來,她早就已經準備要離開他了,可是他竟然一直沒有對她異樣的行爲產生懷疑。是他不能讓她感受到安全,所以她要離開他?可是她身體那麼虛弱,她怎麼能照顧自己?如果沒有病毒抗體她會怎麼樣?
一連串的擔憂使他更加心急如焚,他望着那無邊的黑暗,驟然高吼,“依兒!回來!”隨即,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在一個黑暗的小角落裡,榭依兒纖細的身軀緊緊地靠在牆壁上,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淚水早已模糊她的雙眼,她望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聲。
“渙,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我根本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我必須離開你……對不起,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虛弱的身體再也站立不住,慢慢地滑落,就在這時,孟昭然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瑞兒,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內藤閣遠儘量保持着外表的冷靜,望着對準着自己的手槍沉聲說道。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非常清楚!我等待今天已經等很久了!內藤閣遠!”內藤瑞冷漠的看着內藤閣遠,美麗的丹鳳眼中那層朦朧的霧氣慢慢的退去,眼底的嗜血清晰可見。
“瑞兒,我是你親生父親啊!你竟然想要殺我?”似乎是被他眼底嗜血的光芒所怔住,內藤閣遠的聲音隱約有絲顫抖。
他完全想不明白內藤瑞這個突然之間的轉變究竟是爲了什麼,他是他的兒子,以後整個忠崎幫都是他的,他根本沒有必要因爲奪權而謀反。
“你是我的父親?真是可笑!”內藤瑞冷聲哼道,美麗的臉龐猶如籠罩着一層冰霜,“我今天就告訴你,我內藤瑞不是你內藤閣遠的兒子!我是內藤明羽的兒子,內藤明羽纔是我的父親!”
冰冷堅定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般,宣佈着多年來不爲人知的秘密。
內藤閣遠唯一的一絲冷靜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驟然消失不見。原本挺直的身板,竟然微微的顫抖起來。
“你在胡說什麼!我纔是你的父親,不是他!”內藤閣遠高聲反駁着,似乎想要趕走心中的恐懼。
但是無論他心裡是多麼的不願相信,?清晰的頭腦還是在不斷的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似乎是恍然大悟,以往的事情一件件連串起來。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內藤瑞是早產兒,他終於知道了爲什麼她從來不會主動對他笑,更多的時候都是強顏歡笑?……
他一直以爲,只要他真心實意的對待她,她心裡終究會有他的存在……他原以爲,他已經住進了她的心裡……可是,事實卻是這樣的可笑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裝出來的!原來,她只是爲了報仇,爲了替他報仇而嫁給他……這一切真是可笑,這應該是他見過最可笑的事情了!
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他滿是自嘲的笑意,笑得他眼中泛起了淚花。
真的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竟然是最想要他死的人,他極其疼愛的兒子,竟然不是他的骨肉!
“內藤閣遠!當年你爲了權利,不惜親手殺害自己的兄長,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是你讓我的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強顏歡笑!你知道我爲了今天忍耐多久了嗎?我這麼多年的等待爲的就是今天!”
指節分明的大手緊緊地握住手槍,內藤瑞冰冷地望着眼前的內藤閣遠,眼底盡是仇恨。
“所以說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內藤閣遠直直盯着內藤瑞,平靜地問道。
“怎麼樣?你還滿意嗎?這是你教育出來的結果!你覺得我的計劃怎麼樣?有沒有哪裡有漏洞?”薄脣泛起一抹冷笑,內藤瑞迎向他的目光,笑意怏然地問道。
“你!……很好!不愧是我內藤閣遠培養出來的苗子!城府和計謀都已經在我之上了!”原本的憤怒改成了稱讚,此刻的內藤閣遠沒有了之前那份濃濃的悲慼,再次迴歸了平靜。
內藤瑞凝視着一臉平靜的內藤閣遠,嘴角的弧度更加飛揚,他放下對準着內藤閣遠的手槍,慵懶的倚在柱子上。
“你不是一直在找玉扳指嗎?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這世上有兩個玉扳指,一個在伊翼渙手中,另一個在我手中。”內藤瑞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內藤閣遠,看着他的臉色慢慢地沉下來,他笑得更歡了,“但是很快,伊翼渙手中的玉扳指就會歸我所有了!兩大權利的集合,不知道場面會有多麼壯觀呢?代表權利的玉扳指,到底能夠號召出多大的力量呢?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內藤瑞!你夠狠!你的城府夠深!”內藤閣遠咬牙切齒的低喊。
“謝謝誇張!”內藤瑞把玩着手中的槍支,美麗的丹鳳眼裡涌起了嗜血的光芒,“好了,時間到了!現在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話語剛出口,隨即就聽到高大的身軀轟然而倒的聲音。內藤瑞冷漠的看着倒下的內藤閣遠,沒有一絲的不忍。
“呵呵……你比我還狠……”內藤閣遠冷笑,隨即沒有了任何聲息。
內藤瑞冷聲望着地上的屍體,笑得比夏花還要燦爛,鼻翼上鑲嵌的藍色寶石卻發出血色的光芒。
“少主人,一切都已經辦妥!”山本從外疾步走來,恭敬地向着內藤瑞稟告道,“伊翼渙也到了!”
“哦?想不到他回來,你派人收拾這裡,我去會會伊翼渙!”內藤瑞對着山本命令道,隨即走向大廳。
內閣公館大廳中,伊翼渙不停地來回踱步。他已經不能再像平時一樣那麼冷靜,心中的擔憂再也掩藏不住。
他需要冷靜,冷靜的思考。依兒身體虛弱,如果是自己離開是不可能的。那麼,她會找誰呢?誰又會幫她呢?
冷靜!必須冷靜下來!
在日本她有認識的好朋友嗎?會是他嗎?只能是他了!
“魅!快點去派人尋找內藤禳!現在!馬上!”伊翼渙終於找到了一絲線索,他忙聲命令道。
“是!少爺!”魅接到命令,急速跑了出去。
“想不到伊先生會親自過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內藤瑞從外面走了進來,故作客套的說道。
伊翼渙冷眼看了他一眼,隨即伸出手,影把手中的盒子恭敬地交給伊翼渙。
“你要的玉扳指我已經帶過來了!你開的倆個條件我已經全部辦妥!病毒抗體呢?”伊翼渙開門見山的問道。他已經沒有耐心跟他耗下去了,現在什麼事情都比不上依兒重要。
“既然伊先生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多說,我們成交!”說着,內藤瑞拿出了病毒抗體的配方,遞到伊翼渙面前。
“我怎麼知道你給我的抗體配方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去找醫生來檢驗就知道了!到時候你再來找我吧!”
伊翼渙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隨即果然的遞出那個盒子。兩樣東西交換,是否會意味着這段漫長的陰謀落下帷幕?
伊翼渙緊緊地捏着手中的病毒抗體配方,原本應該是喜悅的事情,可是他心裡卻滿是苦澀。
依兒,病毒抗體我已經得到了,而你此刻又在哪裡呢?
夏天的早晨,陽光明媚,在樹蔭底下,一位女子正坐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榭依兒靜靜地聽着吱吱咋咋的鳥鳴聲,感受着那份生機。
她已經憔悴得讓人不忍心看下去,異常突出的顴骨,下陷的眼眶,極其蒼白的臉色,讓人不敢靠近。
纖細的手指輕輕敲着搖椅,跟隨着鳥兒鳴唱的節奏。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隻要能堅持一天是一天。她每天都會因爲看到升起的太陽而興奮,即使她每晚睡覺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即使孟昭然一直在努力研究病毒抗體,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等到那一天。她總覺得好遙遠,好遙遠。
其實,就這樣安詳消無聲息的死去也很好,至少他不知道她是否安好,這樣他是不是就會有活下去的動力呢?
雙眸緊閉,但是還是止不住悄悄留下的淚水。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忘記她呢?忘記了也好,這樣他是不是就可以開始新的戀情?他就可以找到一個更好更適合他的女人,好好愛她,然後結婚、生子、然後白頭偕老……
這樣真好!真好!
他不用活在記憶中,他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在一個沒有她的世界裡開開心心的活着。
蒼白的脣角泛起了一抹虛弱的笑意,她在心底默默的祝福着他。可是淚水更加恣意的流淌,早已濡溼了長長的睫毛,順着臉頰滴落在白色的襯衫上,留下點點淚跡。
“爲什麼又哭呢?是不是想我了?”
突然,耳畔響起了熟悉的男聲,榭依兒驟然睜開雙眼,透過模糊的眼睛,她看到了那張俊美的臉龐。她怔住了,不敢動彈半分。
她是不是在做夢?難道她又睡着了?所以纔會夢見他?這次他又會什麼時候消失呢?
她拼命地睜大眼睛,愣愣地凝望着他。
“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依兒,我來找你了!”伊翼渙溫柔的伸出手指,輕輕地爲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原來不是夢!真的是他!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溫度!
他真的來找她了……
“依兒!”伊翼渙再也控制不住,顫抖得將她抱在懷裡,但是又不敢用力。
“你……你怎麼來了?”無數的話語都想說出口,但是最終卻只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想你!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依兒,請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求求你!”他低聲哀求着,頭放在她的發間感受着她的氣息。
“渙……渙……”淚水猶如泉涌般奔涌而出,多日而來的思念早已衝破了原本的堅持。
“依兒,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拿到病毒抗體配方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了!不要在離開我了好嗎?”
“嗯嗯!不會再離開了!我也捨不得在離開你了!”
……
不遠處,帥氣俊朗的男子怔怔凝望着樹蔭下相擁的倆人,臉上泛起了一抹久違的笑意。
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