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聲給葉薰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白安安都是貴賓房,據說要兩三萬一天。
葉薰先前花錢小心翼翼慣了,乍一這麼浪費,還是有點心疼。
本想退房的,不過聽說她的費用被白敬東全包了之後,她就一點也不心疼了。
葉薰覺得自己就像典型的農村婦女,算計着一分一釐。
顧寒聲那是自家的錢,當然要心疼,可是白敬東,從她出生到現在,他就沒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
看看他在白安安身上傾盡了所有,現在就花這麼一點錢在她身上,又算的了什麼。
葉薰像個市井小民似的在心裡盤算着這些。
住院期間,白敬東倒是頗有良心的來看過她幾回,至於家裡面,葉薰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說自己去外地拍戲去了,也省的周嫣到時候過來神神叨叨的,嘮叨個沒完。
住院的第二天,顧寒聲的恩師張教授來看她。
這個張教授,葉薰有印象,上次顧寒聲胃出血住院,她與這個張教授有過幾面之緣。印象中,張教授是個不苟言笑的嚴肅老頭。
這次張教授一進來,還是和上次一樣,繃着個嘴角,一張冰山臉看起來和平日裡的顧寒聲如出一轍。
“怎麼回事?”張教授下巴緊繃,“我聽說葉薰給白安安捐獻了骨髓?”
雖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可平時雜務衆多,又怎麼會事無鉅細都瞭解通透,他也是無意中瞭解到這件事情,才匆匆趕來問個究竟。
“胡鬧!”張教授對着葉薰斥責,“你幾年前做過腎臟移植手術,你不記得?你身體底子弱,又怎麼能隨意捐獻骨髓,這次也是你運氣好,命硬,要是運氣不好,你就一命嗚呼了。”
張教授手裡拿着一份文件夾,說着,就氣急的甩在葉薰的牀尾上。
葉薰被張教授過激的態度,嚇的脖子一縮,肩膀耷拉了下去。
“老師,現在總算是沒出什麼事。”顧寒聲被張教授的大嗓門吼的有點不自在,便勸說。
“現在沒出事,倒是無所謂了,要是出了事,你顧寒聲恐怕是要把我這家醫院都給掀翻了。”
張教授瞪眼吹鼻子,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樣嘮叨了一陣後,對顧寒聲說,“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顧寒聲什麼也沒說,便跟了出去,等到他們二人都走了出去,病房的門也被關上好,葉薰才重重呼了口氣。
這張教授的氣場真是太強大了,壓的她喘不過起來。
葉薰有點困了,往被子下鑽了鑽,就想睡覺,可雙腳這一伸直,就碰到了什麼東西。
葉薰一看,原是張教授剛纔一激動,甩在自己牀尾上的一個文件夾。
爲了不讓東西掉到地上,葉薰弓起腰伸手去夠。
文件夾是再普通不過的淡藍色,裡面夾着幾張紙張。
葉薰本想把東西放在牀頭櫃上,可卻在快要放下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在好奇心的唆使下,打開了文件夾。
明知道這樣做不道德,可葉薰這一刻卻完全失了做人的準則,總感覺這份文件夾裡隱藏着驚天的大秘密,等待着她去挖掘和開墾。
屋內,冷氣適宜。
葉薰打開淡藍色的夾子後,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最上面是時間,2012年,8月23號。
葉薰思索着這個時間,愣怔了一下,不正是四年前,自己做移植手術的那天嗎?
目光隨着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下去。
跳過那些專業術語和繁縟的各項身體指標,葉薰的目光撲捉到了最爲重要的一個信息。
捐獻者:蘇西悅。
死亡時間:2012年8月23日。
捐獻器官:腎臟。
一行字,透露的信息,宛如驚濤駭浪般將葉薰瞬間席捲。
葉薰拿着文件的手,泛出青白的顏色,她眼珠子好似被凍住,目光異常艱難的再看了下去。
……
下面就出現了她的信息。
那是四年前,她住院的記錄。
……
葉薰乾涸的嘴脣,乾巴巴的裂開一條弧度。
她想哭,卻又笑了出來。
原來,四年前,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蘇西悅。
顧寒聲的前女友!
葉薰低頭,撩起自己的病號服,在她腰側的位置上,有一條淡淡的手術疤痕。
四年前,就在這家醫院裡,醫生將蘇西悅的腎臟裝進了她的身體裡。
因爲蘇西悅的腎臟,她活了過來。
好像一個傳承,她活了,蘇西悅就死了。
原來是這樣,葉薰因爲窺知了這個秘密,而痛苦的留下一行清淚。和顧寒聲領證已經有兩個月了,短短的兩個月,卻像是經歷了千山萬水般,那樣漫長。
中間,有無數的人反對他們的關係,而她自己也會在閒暇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探究着,顧寒聲到底爲什麼爲找她領證?
她苦苦尋找不到的答案,想不到,終於在今天水落石出。
顧寒聲終究還是騙了她,之前說的那些理由,都是騙人的。
顧寒聲之所以找她,並非因爲她葉薰相貌出衆,也並非葉薰就與他特別有緣。
只是因爲她體內藏着的是蘇西悅的腎臟。
爲了緬懷自己的前女友,顧寒聲不惜娶了她。
……
葉薰對着橘黃色的陽光,仰着頭,眼淚好像鹹鹹的淚水,蔓延了下來,流進了她的嘴角。
她把文件重新夾好,然後從牀上站了下來,走到櫃子前,拿起自己的衣服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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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長廊上,張教授和顧寒聲聊了一些事情。
聊到一半的時候,張教授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些什麼。
顧寒聲見狀,問道,“老師,怎麼了?”
張教授晃了晃頭,“年紀大了,記憶下降,再過幾個月就該退休了。”
張教授嘴裡嘖了一聲,總感覺自己遺落了什麼,可腦子偏偏就跟生了鏽的機器突然卡住了似的,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皺眉看向葉薰病房的方向,突然隱隱中看到拐角處一掠而過的人影。
那影子,像極了葉薰。
電光火石間,張教授什麼都想起來了,他張大了嘴巴,聲音有些激動,“我剛纔,把文件夾落在葉薰的牀上了。”
“文件夾?”顧寒聲皺眉。
“就是四年前,蘇西悅捐獻腎臟的那份文件。”張教授談之色變,“要是葉薰看到這份文件,就不好了。”
顧寒聲聞言,面上的臉色也倏地暗沉了下來。
他再也不顧張教授後面還說了什麼,疾步小跑,奔向葉薰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