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拿她怎麼辦?
面對趙明月比面對千軍萬馬更讓他緊繃,靠近與後退的每一步都不由自主的顧慮重重。拿不起放不的狀態可恨極了,可卻進退都是牽絆。
所以,他才覺得,感情是負累。
有時候甘願能放手!然後從此相忘於江湖。
他是真的這麼想過……
禮堂之上忽而傳來鬨笑之聲,因爲新郎走神扯得新娘差點摔倒,紅色的蓋頭掉了下去。
胡御連忙將目光從場外陸燕青的臉轉回頭,有些手忙腳亂地去撿蓋頭。
紅丹娜正好也看到了人親自種那個高大的人影,這個人類陰陽師她可是認得的,據說與胡御……很要好。
“掉了就掉了,難道本新娘還不能見人了?”紅丹娜將胡御蓋過來的頭巾一扔,正好扔向了陸燕青所在的地方。
紅色的蓋頭砸在他的臉上然後掉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陸燕青身上。
陸燕青不卑不亢直站着,嘴角還吟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當然他沒有彎腰撿起地上的紅蓋頭。
紅丹娜卻突然回頭說道:“哎呀,嬤嬤,不戴頭巾會不會有些失禮?不大吉利吧?”
“老奴立刻將蓋頭拿回來。”
“不必勞煩嬤嬤。”紅丹娜挑眉說道,“哪位穿着青衫的公子,能否幫我將蓋頭拿回來。”
她說的是陸燕青。
衆目睽睽之下,陸燕青低頭看了一眼紅頭巾,又看向了胡御。
胡御擰眉,方纔還擔心陸燕青胡來,現在更擔心紅丹娜:“別鬧,父母還是等着我們拜堂呢。”
“那也不耽擱在撿頭巾的時間,那位公子快幫我撿起……”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人走過來將紅蓋頭撿起,衆人一看無不唏噓,是妖王陛下!
紅丹娜一看趙明月親自撿起蓋頭,一時之間也不敢再多言語。
趙明月拿着蓋頭走向丹娜,步伐從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落地開花,永結連理,希望小少主與紅小姐早生貴子。”
她將蓋頭給了一旁的嬤嬤:“爲小姐戴上吧。”
“是!”
嬤嬤拿過了蓋頭,胡御才鬆了口氣,諸位大王都在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亂子吧?
見胡御鬆口氣一副逃過此劫的模樣,讓紅丹娜十分不悅。
“妖王陛下大概有所不知,那位公子叫陸燕青,是個人類陰陽師……”
這個女人要說什麼?!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來的都是什麼人嗎?胡御低聲道:“丹娜,王已經出面就別再滋事。”
他是怕了吧?
害怕她說出他的醜事?
紅丹娜見過胡御,模樣俊美而且頗有才識,所以雙方家裡給他們指婚的時候,她心裡還高興着呢。更讓她開心的是,胡御也是沒有絲毫拒絕就接受了這門親事。
可誰知道,即將靠近成親的日子,她才知道胡御在外頭有個相好的,而且,還是個男人。
一個人類陰陽師,名字叫陸燕青。
“你怕什麼?”紅丹娜話語裡充滿言外之意。
狐王與紅家族長連忙道:“御兒,娜兒,別耽誤的良辰吉時。”
紅丹娜忽而看向雙親:“今日正好妖王陛下在,那我可就說了,這個叫陸燕青的陰陽師曾經……”
“紅丹娜!”胡御怒斥。
紅丹娜乖張一笑,原來你胡御也知道怕啊?
“曾經愛慕我,不斷騷擾,屢說不改,三番兩次的糾纏,就連今日我與胡御成親他也來到了現場,妖王、父親母親,丹娜只是擔心他會壞了我與胡御的婚禮,所以……”
紅丹娜看向陸燕青。
“還請狐王快將此人趕出去。”
狐王與妻子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路數?當初剛讓他娶紅丹娜時他死活不肯,後來一查,知道他跟一個陰陽師糾纏不清,狐王各種斷他後路,而且,見到丹娜的美貌之後,胡御也終於收斂了些,答應了這門親事。
所以,狐王立刻說道:“來人,將這個人類……”
說了這話頓時覺得不妥當,如今妖族的王也是個人類啊。
狐王咳了咳:“將這位公子請出去。”
“慢着。”趙明月說道。
侍衛當然不敢亂動陸燕青。
紅丹娜不滿地哼了哼:“妖王,他雖與您是同類,但他可能會影響我們狐族的喜事,您可要秉公執行呢。”
“當然。”明月對狐王說道,“這其中似乎有些誤會。”
該不會妖王當真有袒護自己的同類吧?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看向明月。
明月淡笑:“方纔丹娜說,陸燕青騷擾過你?”
“是。”
“這不能吧?”明月面色一緊,“陸燕青可是與本王有廝守之約的人。”
全場譁然。
包括與明月隨行的雀凜與空音雪也驚愕不已,空音雪想要大聲反駁,趙明月一記眼神看過去:“不信問問雪兒。”
趙明月已經將話撂這,空音雪知道她在命令他,但這個命令他不想聽,哪怕趙明月說他煩。
“我只知道他是妖王的摯友。”
然後目光投向了雀凜,平日不是他最有主意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若是趙明月在衆人面前承認與陸燕青關係密切,大家一定會誤會他們的關係。
雀凜要張口說,趙明月奪過了話語權:“看來,是本王沒交代清楚,陸燕青是與本王有婚約之人,且彼此守着這個承諾至今,丹娜,方纔你是在挑撥本王與燕青之間的關係?”
陸燕青怎麼可能是妖王的男人?
他不是跟胡御……
紅丹娜看胡御臉色格外難看,但他只是瞪着她說:“你可還有分寸?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在與誰對話都分不清嗎?”
胡御一把扯過紅蓋頭罩在她的頭上。
“繼續拜堂!”
衆人的注意力早就被妖王與陸燕青分散了去。
看到陸燕青眼睛的時候,趙明月目光有些閃爍了,她知道自己有些卑鄙,打着爲他出頭的旗號,可最終是爲了實現自己的目的。
作爲朋友,她真不地道。
陸燕青卻對她微微一笑,走過來,扶着她走到了座位旁,還在她耳邊輕聲說:“無妨,我確實需要一些瘋狂的舉動來平復一下心情,終於因爲你能鬆開拳頭了。”
明月穩住歉疚的氣息回頭對他歉然一笑。
在衆人的眼中兩人的舉動,卻是親密的舉動。
看來,妖王的好日子也不遠了。
在明月對面的後夕晝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場,已經冷卻了整個禮堂的結婚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參加喪禮的,如此壓抑陰森,甚至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全場鴉雀無聲。
司儀也震懾地有些哆嗦:“一……一一拜天地。”
“二二二二拜高堂……”
唯獨後夕晝身旁的犀照嘴角彎起一絲笑容,拿起酒壺往後夕晝握了許久都沒動的酒杯裡續酒。
“這趙明月最近過得風生水起啊,妖王當上了,男人也找着了,不就我們冥界將會迎來一場大喜了吧?”
嘎……
後夕晝杯中的酒凍結,連同從水壺倒出的酒也凍結。
看着冰沿着酒壺蔓延,犀照無奈將水壺放回桌面:“今日可是狐王家的喜宴,你可別將喜事變喪事。”
後夕晝起身。
枉顧還在婚禮之中,他決然離場。
再待下去真的會喜事變喪事。
犀照對狐王說道:“鬼王突然有急事,狐王不必理會。”
狐王頷首,他沒說,其實鬼王離開他還能省心一些,誰希望這麼一個大喜日子氣氛跟地獄一樣陰森?
婚禮就在這樣起伏不定的氣氛之中結束。
離開了衆人視線,空音雪就忍不住去質問趙明月:“你之前那一番話是什麼意思?你與陸燕青當真是那樣的關係?”
“這些事情你們就別管了。”
“如何能不管?你們才見面幾天啊你就在衆人面前那麼說,以後怎麼自圓其說?”
“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
“空音雪,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說了算。”明月話語嚴肅。
空音雪:“……”
一直沉默的雀凜此時開口說道:“明月與我談談。”
“你談吧。”
“我與你單獨說。”
趙明月想了想頷首,然後對隨行的人道:“任何人不許打擾燕青,尤其是你空音雪,有任何事問我。”
然後隨着雀凜走向梅園。
八月的梅樹葉子繁茂,枝頭還稀疏掛着黃色的果兒,雀凜沿着園中鵝卵石鑲嵌的走道走,明月跟隨其後。
看他腳步放慢,停下。
她也停了下來:“你要問我陸燕青的事。”
想都不想就知道。
雀凜轉身面對她:“明月不會試圖讓我相信你與他有廝守之約吧?”
“當然,我跟他才認識幾天,不過是堵衆人之口罷了。”
“可卻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言重了,哪有什麼風口浪尖。”
“衆人定然認爲你與陸燕青真有婚約在,阻止丹娜的方法有很多種你爲何要撒這樣的謊。”
撒謊?
明月想了想:“沒有。”
“……”雀凜不解。
明月:“我沒撒謊,之前我與陸燕青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不過之後……如果陸燕青當真答應娶我,嫁給他未必不好。”
“你……說什麼?”
“你聽見了不是嗎?”明月挑眉,“再說一次也無妨,我……”
“你不會無緣無故冒出這樣的念頭。”雀凜實在不想再次聽她說要嫁給別人的話,“趙明月,你最近在盤算什麼?如果是爲了報復,你可以殺了我,但你要嫁給別人……恕我不能答應。”
明月無奈地轉身折了一顆梅子:“報復你還是後夕晝?對,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後來想通了……”
“我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妖王,就應該好好享受這樣的權利地位,正好又遇到一個溫暖的人,我再把握一下愛情有何不可。”
“這不是你的真心。”
“難道非要是對你們纔是真心?別把人類想得那麼傻,得知後夕晝騙我的事兒已經讓我徹底死心,我說過,從此之後只爲自己而活,所以,就算是你也不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