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飛濺,從他修長的指尖掉落。
犀照見狀調侃:“碎碎平安,這可算二弟給妖王的祝福?不過好歹你也用嘴兒說兩句,跟個悶葫蘆似的一句話都不說,明月該覺得你不待見她了。”
“不會,鬼王向來坦白,又怎麼會嘴上不說心裡那麼想呢。”趙明月接了犀照的話,吩咐,“雲瑤,給鬼王換個酒盞。”
“不必。”後夕晝起身,“告辭。”
說完便離去。
“這人的脾氣。”犀照搖了搖頭望向明月,“當初他是楚子晏時,是否也是如此不可理喻,也難爲你還能受得了他。”
這種故意挑撥的話趙明月還能不知道他的用意?她也不否認:“他就是有讓女子傾慕的能力,不然犀嵐小主如何鍾情與他這麼多年?”
趙明月可真是一句話都不肯讓步,犀照要笑不笑:“新妖王可真是……伶牙俐齒。”
“我們人類有句話,人生苦短有屁就放,有話就說。”
人類當真有這樣一句話嗎……
妖族舊部其實能感覺到趙明月跟以前有些不同了的,以前的她雖也如把利刃,但一直言行謹慎深藏不露,如今貌似利刃出鞘在鬼王與魔君面前都敢嶄露鋒芒,讓他們也忍不住給她捏把汗。
可終歸魔君還當真沒對她怎樣,只是也起身離開了宴席。
犀照離去的原因,一部分是因爲趙明月,當然還有一部分是攔下後夕晝。
“二弟就沒什麼話語與我說?”
走過前院的後夕晝停下腳步轉過身:“大哥要聽什麼?”
“聽什麼?別告訴我你也是最近才知道趙明月身上有靈犀之力。”
後夕晝不想撒謊所以選擇沒有回答,但意思很明顯,他一直都知道,這個犀照當然能猜得出來,所以有些憤怒:“你居然還給她種上了鬼王翼?怎麼,爲了隱瞞所以掩飾掉她身上的力量,還是說,想要到了最後替她去死?”
就算犀照說得都對,但現在說這些有何用?鬼王翼不是被卸下了嗎。
後夕晝這種沉默寡言讓犀照格外不爽,但跟他生氣沒用,於是自嘲道:“何時開始二弟已經如此不信任我?”
“並非不信任。”
“那就是你爲了一個女人甘願賭上整個黃泉界嗎?嗯?!你也不再想爲三弟報仇了對嗎?三弟當初是因爲誰才死的你都忘了?還是說,這些事情在趙明月面前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後夕晝無法否認,九曲黃泉勢必要保住,三弟也是因爲他才變成今天的模樣,可這些事情要完成需要堵上趙明月的性命,他總覺得自己無能得可恥。
“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她不是一樣回來了?”
“那是用犀嵐的大半條命換回來的!那麼大的代價……”說到這個犀照終於控制不住脾氣,“犀嵐爲你做到這種程度你居然不聞不問,當時你就現場爲何不阻止趙明月?!”
“我是否說過別動趙明月?”
“在二弟心裡除了趙明月就一點不顧及犀嵐的死活?就算你不喜歡她,但她好歹也算是你半個妹妹吧。”
後夕晝直視後夕晝:“若非這個原因,早在犀嵐對趙明月下手時她就消失了。”
這幅陰柔絕美的臉龐,在楚子晏那張總是似笑非笑模樣下,是我見猶憐。可在後夕晝這樣不苟言笑的人身上,顯得陰森冷冽。
“犀嵐對趙明月出手多少次大哥心裡應該比我明白,比武之事你敢說從不知曉或過問?”
是,他說得對,犀嵐做的那些他都知道,可是犀照認爲:“我以爲憑我們的交情,憑犀嵐與你的交情,就算她殺了趙明月你也不會怪她。”
憑什麼?!
後夕晝眸光轉濃,何時他家趙明月就比犀嵐輕賤那麼多?她家明月……後夕晝牙關一緊:“犀嵐對趙明月奪命相擊,我同樣袖手旁觀。”
“如果不是因爲有你的鬼王翼護體,當日換成犀嵐廢了趙明月你真能袖手旁觀?”
“……”後夕晝想了想,“不能。”
還真敢承認!
“你才認識趙明月幾天?”犀照替自己妹妹感到不值,非常不滿,“你與犀嵐就算成爲不了伴侶,與她的親情還比不上趙明月?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趙明月算個什麼東西?你當真是人迷心竅!”
趙明月算個什麼東西?
呵。
最近,有人提到趙明月後夕晝就會煩躁,可沒人提他也煩躁,如今有人說她不好他聽了還是煩躁。
此刻後夕晝覺得,犀照跟犀嵐還真不愧是兄妹。
犀嵐理所當然地覺得他該無條件地對她好,犀照也這麼覺得。
難道他後夕晝對犀嵐還不夠好?
只不過是沒達到他們期待的程度。
後夕晝沉聲道:“犀嵐是大哥唯一的妹妹,我也一直將她視爲妹妹所以不曾動她分毫,趙明月是我唯一的女人,我曾說過很多遍別動她,你們可曾因爲是我的人所以善待過她?不僅沒有,反而想要將她剷除,大哥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那是因爲她身上有靈犀之力,爲了九曲黃泉界我們沒得選擇。”
“若是一開始你確定她身上沒有靈犀之力,她可還能活到今日?”
一句話讓犀照無言以對,同樣他也不能否認後夕晝的說辭,如果不是懷疑趙明月身上有靈犀之力,他早就做掉了她。
兩人對望許久。
犀照哼了哼:“後夕晝,你當真變了。”
這句話往往會讓人難受,尤其被朋友這麼說,還是用你變不好了語氣。但……後夕晝沒辦法否認。
他是真的變了。
因爲患得患失他不再是那個無所畏懼了無牽掛的鬼王。
他也曾鬱悶過這樣的自己。
所以掙扎過,折騰過趙明月也折騰過自己,最後還是走到了今日這步田地。
什麼也沒改變,可他也失去了所有。
他知道是他辜負了犀照,所以有時候還挺過意不去,後夕晝只能抿嘴不語,接受犀照的任何的說辭。
犀照也沒什麼可再說,只涼涼道:“若是你還當犀嵐是妹妹,或是看在我的面上,就請趙明月解了犀嵐身上的陰陽術,犀嵐淪落至此我有錯,你也脫不了干係。”
犀照說完默然離去。
氣氛不大好,什麼時候他們兄弟二人開始有了很大的分歧。
是他變了,還是彼此之間不再有無條件的信任?
後夕晝身後的白羽說道:“魔君居然把錯推到王身上,若他真有那麼疼惜犀嵐小主,還能讓她去幹這些事……”
話還沒說完,被後夕晝不滿的冷眼看得閉了嘴。
後夕晝上車離開九曲城。
沒有了鬼王與魔君的宴會,明顯就少了劍拔**張的氣氛,趙明月也沒那麼盛氣凌人,跟雀凜也沒那麼多的互動。
接下來的日子,趙明月玩命了似的開始了她的妖王之路。
空音雪見她如此操勞,勸了很多次毫無用處,不得不求助雀凜:“你怎麼也不勸勸明月,她這樣下去身體能熬得住嗎?你快去說說她。”
他又何嘗沒勸過,但趙明月似乎當現在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所以夜以繼日日理萬機。
“沒用的。”
“她不是最聽你的話嗎?”
已經管不住她了,如今的趙明月比以前更加獨立,不管是與他還是空音雪,關係都比過去疏遠了許多。
除了經常與他還有畢安商量妖族十一之外,她嫌少如同以前一樣跟他談心聊天,以前還會跟他偶爾撒撒嬌,如今看不到她那嬌憨的模樣。
也不知是因爲她身份的改變,還是她刻意如此。
“我再去跟她說說。”
雀凜進了書房,明月見到他:“來得正好,剛纔跟畢安總管說了一下這個方案,你看能成嗎?”
雀凜接過冊子並沒看,而是問明月:“雪兒很擔心你,說你繼續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
“我心裡有數,你快看看,畢安重新修改過的案子我覺得不錯。”
“這個案子我會看,你現在去躺一會兒。”
“我……”
“明月若是不去,可別怪我動手了。”雀凜突然貼過來。
趙明月微微仰身挑眉看着他:“別鬧,我沒心思與你玩,案子你看吧。”
說完她起身從書桌前離開。
雀凜拉住了她的手腕:“明月到底在計劃什麼?”
手腕上傳來溫暖的力量,趙明月回頭看他:“我對妖族很有信心,因爲有畢安還有你在,我想妖族崛起指日可待不是嗎?”
“你知我問的並非這個。”
“那是什麼?”
“你最近除了操持妖族政事之外,是否也在計劃着疏遠我與雪兒。”
“疏遠?”明月有些沒好氣道,“我讓你們有這樣的感覺了?”
雀凜沒回答。
明月嘆了口氣,看着他無奈道:“你又想我持起妖族,又想我能擊退烏蠻勢力,還想要我取悅你這會不會有些強人所難?”
取悅?
這次個讓雀凜擰眉。
明月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但她還是將手從雀凜的手中掙脫,“我知道你們爲我付出了很多,但我的付出貌似也不少,我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令你們滿意,而且,以後除了公事,其餘還是彼此保留一點空間吧。”
“明月還是不肯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