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裡的木棉花快要成精,需要吸食人的精氣,所以就依附在人的身上,人類發現這些花有異常,於是將山上的所有木棉花都砍了燒了,木棉花便開始報復,所以纔有了這樣的怪病。
趙明月讓空音雪去準備幾種藥草,然後煉製成丹藥發放給當地的村民。
一時之間,趙明月所在的驛館擠滿了滿身是鏽的病人。
“活神仙,我們家還有兩個孩子,你就多給我們一些丹藥吧。”
因爲趙明月治好這些怪病,所以這裡的人將她成爲活神仙,開始明月還解釋幾下,不過實在是沒過多的精力一一解釋,也便由着他們叫。
在排隊的人羣之中站着以爲身量極高,模樣無雙的男子,因爲面相乾乾淨淨,又穿着扎眼的黑袍,所以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趙明月只管埋頭髮藥沒發現人羣之中的鬼王。
鬼王隨着人羣不斷上前,眼前面前站着不過五六個人馬上就輪到他了,雀凜走了過來。
後夕晝驟然怔忪。
明月忽而察覺來排隊的人不是那麼多,這才擡起頭來,發現一大排人似乎被切斷了一下,在她看過去時才疾步走上來。
明月繼續給他們發藥,渾然不覺方纔後夕晝來過。
驛館之內人潮依舊爆滿。
後院就現在清淨很多。
抄手迴廊上,一身紅袍的雀凜走在前方,一身黑袍的後夕晝跟在後方,走了好一會兒雀凜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後夕晝:“二哥來此有何貴幹?”
聽到白羽說那些話,他很衝動的就過來了,心裡只想着萬一趙明月怎麼怎麼了,沒去想明月身邊還有個雀凜,而且他曾讓雀凜帶明月遠走高飛。
他還想過,只要是雀凜就可以。
可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這兒,見到雀凜之後,忽而覺得有些……尷尬。
“趙明月身份已經曝光……”
所以他要帶她走。
後邊這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爲面對的是雀凜。
雀凜淡淡一笑:“多謝二哥告知,我會多加留心的。”
後夕晝擰眉站在原地原地沒動,雀凜繼而又問:“二哥還有何事交代?”
“趙明月……”
“我喜歡趙明月。”雀凜忽而打斷了後夕晝的話。
即便知道,但聽他說起後夕晝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喉結動了動,卻沒能再說什麼,只是臉色變得格外陰鬱。
雀凜卻低聲一笑:“以前曾遲疑過,畢竟明月曾那麼情衷於你……或許我該說楚子晏,不過是誰無所謂,當聽說二哥這麼做的原因不過都是利用明月,我就放心了,還有,多謝二哥讓我帶明月遠走高飛。”
這每一句話都是後夕晝親口所言,但怎麼每一句聽起來都格外刺耳,有種搬磚頭砸自己腳的憤懣。
雀凜掀起視線對上他陰鬱的眸子:“怎麼?二哥後悔了?因爲你用盡所有都沒能阻止趙明月,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終於沒必要再推開她,所以就想着把她帶回去?以她身上力量曝光要保護她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
確實,他好像就是這樣的,其實雀凜都明白他的用意,也曾提醒過他無數次,但他還是一意孤行地認爲,那樣是對的。
而至今,他也沒覺得自己錯。
只是,當真無法挽回所以想要回趙明月。
雀凜說的都沒錯。
但他如何跟雀凜承認?
“二哥,別說明月不答應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也沒有把明月當成物品,你不要我就保管,你若想要了我就雙手奉送回去的道理吧?再說了,當初二哥是把我當成兄弟所以將明月放心託付給我,如今要帶回去是不把我當兄弟了。”
“沒有。”後夕晝這時候才終於回答了一句。
他沒不把他當兄弟,一直是,永遠是。
雀凜似乎是明知故問:“是沒有當我是兄弟,還是沒不把我當兄弟。”
這種話,後夕晝不會說。
所以凝視了雀凜須臾:“如今你們去哪兒都不會安全,把她帶回九曲城……”
“若是我不呢?”
“你當真想讓她丟了性命?”後夕晝沉聲道。雖然,他有時候也挺羨慕雀凜,能將生死看得很開,能很理智的認清局勢,能毫無顧忌這樣待在趙明月的身邊,其實,有時候他也惱怒這樣的雀凜,難道他就不擔心趙明月出事嗎?
情感如此走勢。
但理智很清楚的知道,這似乎是掙不脫的命運,如果要捨棄趙明月才能守住黃泉界,那麼……勢在必行。
但……不行,拿趙明月去換不行!
誰都不能夠這麼做。
但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條路。
雀凜其實也一樣,對後夕晝這樣不惜傷害趙明月的舉動有時候格外憎恨,但比起後夕晝的殘忍他不是有過而無不及嗎?所以有時他才嫉妒後夕晝能執迷至此,所以他才希望他的計劃能成功。
但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條路。
當趙明月絕望到了極點,忽而笑着拔下身上的鬼王翼時,雀凜知道……趙明月與後夕晝之間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人。
後夕晝之所以如此害怕被明月知道他是楚子晏,是因爲他心裡明白,如果趙明月知道必然會做出現在這樣的選擇。
“她回去就能活嗎?”雀凜反問他。
“至少比你們帶着她走好。”後夕晝望着雀凜,“放心吧,我……不會從你身邊將她帶走。”
爲什麼聽到這句話,他並沒有覺得高興?雀凜淡淡一笑:“二哥最好說到做到,若敢再對她餘情未了,可就是覬覦兄弟的女人了。”
說了這一句是警告了後夕晝,也覺得狠狠地自抽了一巴掌。
他纔是最沒說這句話的人吧?
後夕晝抿嘴須臾,頷首,轉身離去。
雀凜回到驛館大院裡,只見空音雪推着趙明月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他指着幾個年輕力壯的病患說:“大老爺們兒,不過就是中了些妖術,還動彈不得了?快過來發藥,你在這兒,你,那!都給本大爺幹活去!”
“是是是!”
一下子院子裡就分出了很多個領藥點,新出爐的彈藥繼續被往病患手裡發送。
空音雪回頭給明月擦汗,從朱萸的手中拿了參茶給她喝:“你自己臉色比那些人還難看呢,就不能休息休息?”
“我沒事。”其實趙明月不能休息,一休息想到後夕晝,會忍不住咬牙切齒,“倒是你,找到木棉花精了嗎?”
“那小妖精我還能找不到?”空音雪拿出了一個捉妖袋,“在裡邊呢。”
“那我們進屋。”
空音雪面色不善地按住她肩膀,將捉妖袋往自己腰上一別:“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吱,再說信不信我立刻滅了這木棉花精?”
明月這才無奈一笑,繼續喝茶。
空音雪蹲下來看她喝得一口不剩才露出笑容,將茶杯接過來給了朱萸,纔對明月說:“送你一個東西。”
“嗯?”空音雪送袖子裡掏出一隻很袖珍的小松鼠,“很乖,讓你養着玩。”
這讓明月驟然想起多年之前,她也曾樂滋滋送楚子晏一隻這麼大小的松鼠,然後他摸着她的腦袋想要如同小松鼠一樣馴服她,結果他咳得一塌糊塗。
她說她:“都咳成這樣,就不能服軟一回?”
他回答:“別人是不會,但對明月我總是服軟的。”
騙子。
“咳,咳咳咳……”明月忽而劇烈咳嗽起來,每咳一下就錐心一次。
“明月,可還好?”空音雪拍着她的被 ,但想到她背上有鬼王翼的傷口又只能順順她的手臂。
明月搖了搖頭:“我不愛養這些小東西,把那松鼠放生吧。”
“好,不養就不養。”空音雪立刻將松鼠拋了出去,“我扶你進屋。”
“不用。”
“……”空音雪乾脆彎腰就將人抱起來。
雀凜跟着走到了門口,看着空音雪着急又體貼的模樣,他從門口避開背靠着牆站着,說來說去他們都還不如這小狐靈疼愛自己的主子。
所以趙明月疼愛雪兒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從趙明月知道後夕晝就是楚子晏後,她也沒怎麼願意跟他交流。
有時候會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在他望過來的時候,她微微一笑地別開了視線。
其實,騙她的何止是後夕晝。
他也知道楚子晏的真實身份,但決口不曾跟明月說起。
明月一個人坐在亭子裡喝酒,一手持壺一手持杯,自酌自飲。
從跟他立下保證書她就沒再喝過一滴酒,因爲保證書裡說,只要她再喝酒就會失去了他。或許是真的太過生氣了,所以她已經不再相信那個保證書。
因爲她從未跟他食言,他卻隱瞞了她太多。
即便一開始他就有言在先,他在利用她,但趙明月待他不薄啊。
雀凜往她對面坐下:“你真身子並不宜喝酒。”
明月淡淡一笑,杯不離口細細喝着。
雀凜遲疑了許久道:“明月當真不與我說話了嗎?”
“怎麼會。”明月回答了一句好似並不在意,然後又補了一句,“一開始你就說得很明白,我們不過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