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高興的。”犀照將犀嵐的手放在手心裡拍了拍,“兩個要求,凡事以大局爲重趙明月的靈犀之力要用在對付烏蠻上,再有,趙明月確實道行頗高別掉以輕心。”
哥哥這話她可不愛聽:“她不過是稚嫩的人類,我可是數千年的修爲。”
“聽話。”
“知道了,看我的吧。”
若是一切都是大哥推測的那樣,趙明月,你還會如此厚顏無恥地圍着二哥嗎?到時候你就該知道二哥對你不過就是……利用!
爲楚子晏報仇?
笑死人了。
後夕晝,當趙明月知道這一切真相的時候,看你還怎麼挽回!
原本一心是奔着尋找趙明月的後夕晝,見到梅園敞開的後院長廊裡坐着的雀凜,腳步驟然慢了下來。
背對他的雀凜穿着紅衣挽着袖子,半伏在在桌前畫畫,不一樣的人但舉止卻很相似,畫畫的時候有個壞毛病,說了很多次都改不掉。
吶,沾了水的畫就亂甩。
幾滴水漬濺在後夕晝的衣袍,雲瑤連忙上前:“不知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雲瑤參拜鬼王。”
雀凜才恍然回頭放下起身請安,低眉順目神色淡然:“參見鬼王。”
不是那個奪門而入便喚二哥,不是一雙明眸坦然直視,雀凜你回來卻不願意與我們相見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後夕晝沒有說話只是擡了一下手,示意免禮。
雀凜卻看向他身後詢問:“王來此怎不帶上我家主人一起回來?”
他居然有此一問?“趙明月……還不曾回來?”
雀凜眉目一動:“我主人昨晚連夜去了酆宮,難道又沒能見到鬼王?”
又……
他這是諷刺還是當真不知明月去了哪兒?
“不曾遇見。”
“那可糟了,在下還以爲主人在酆宮,連來登門會友的夜十也只能打發走,王居然不知我家主人去了哪兒?”
雀凜說着這些倒也沒有着急的意思,後夕晝卻有些坐不住,畢竟在天瀾才發生了那麼大的事。
“昨夜天瀾之地被入侵,此事非同小可,你儘快你家主……趙明月。”
雀凜低聲一笑:“是我家主人還是趙明月?王爲何突然改口。”
其實他該知道的,這傢伙說話有時候很欠揍:“速速吧。”
看他不急,後夕晝想趙明月必然沒事起身就要走。
雀凜卻幽幽說道:“主人幾天之前跟在下說,想要利用光陰年輪一場意靈空間,預演孟幽與陸吾等人的心念,想必是想得到王的幫助,誰知王卻翻臉不認人,將我家主人拒之門外數次……”
原來她是爲了這個。
難怪沒辦法從她腳上的替命鎖尋到她的蹤跡,那傢伙,又去了尨豸獄。
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來。
“你去將她尋回。”
“在下給她發了不少信並沒得到回覆,屬下也不知她去了哪兒。”
他都說出了趙明月想要利用光陰年輪,憑他的才智怎能不知趙明月在哪兒?後夕晝回頭斜睨那人。
雀凜眉目清淡地頷首:“若是王知道,還請給我主人一個交代,省得她一等再等。”
如今知道他的身份,才聽出來這言外之意如此明瞭,他曾問他:
……“王來九曲城賞梅?可惜啊花開的時候不來,花謝了來有何用?”
……“面孔可以用面具遮蔽,心卻不能。有些人交往交的是表皮,有些人交往掏的是心窩,往往交心的人最笨,最沒好下場。”
……“鬼王大人一直如此嗎?對兒女情如此,對手足情亦是如此嗎?”
……“我的鬼王大人這是爲何呀?咳,晏王已死,我又用過大紅花轎擡過她……我做她的人有何不?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了。把她身邊的人都殺乾淨,你就舒服了。”
以前覺得含沙射影的話難聽如今才明白這字字誅心。
現在才知道,爲何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沒告訴趙明月。
這可憐的傢伙。
那可憐的丫頭。
後夕晝沉聲道:“她在尨豸獄,去把她找回來吧。”
這傢伙不對勁,雀凜眯起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在下法力淺薄,王封的門進不去。”
“你……”
“在下是個魂器,主人需要隨傳隨到,既然主人沒傳王又確定她安全,那在下就繼續作畫了,恭送鬼王大人。”說着他還當真就坐下繼續作畫。
後夕晝給他弄得有些急了:“昨日入侵天瀾的極有可能是烏蠻,你就不擔心?”
“若是主人被烏蠻怎麼了的話,王可比在下有用多了。”
想揍他!
後夕晝就不信他當真能坐視不管?一怒之下甩袖離去。
雀凜微微側過頭看那離去的背影,其實他是看着趙明月昨兒半夜進的尨豸獄,所以才如此不痛不癢地刺激後夕晝,就不信那傢伙沒見到趙明月之前能坐得住。
雀凜回頭沾了顏料作畫。
一旁的雲瑤看他畫了兩輕喊了一聲:“公子……”
風凜苑纔回過神來,看着把綠色的顏料畫在了花瓣上,還畫了兩都不自知:“呵,我是想着這花怎麼不是綠色的呢……綠色也很好看對吧雲瑤。”
雲瑤蹙眉:“公子若是擔心小主人去接回來便是。”
風凜苑將錯就錯將那朵花填上了綠色,畫完之後他自古欣賞地笑起來:“雲瑤快看,這樣不也挺好看的,嗯?”
雲瑤沒說話,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着他,讓他也沒了繼續下去的性質。
將畫放入小木桶裡,劃了劃,柔軟的尖洗出各種顏色渾濁了清水,雀凜自嘲地笑了笑:“本只清如水,何必染濁色?他人園中花,藩籬重重隔。芳影出牆來,誤以悅己色。徘徊妄採擷,尤見澆灌者。”
喃喃說完,他忽而將桌上的畫扯下來,也浸泡入水中。
雲瑤看水濺了他一身,走過去說道:“公子,雲瑤來收拾吧。”
雀凜才恍惚又笑了:“有勞。”
雲瑤不做聲,收拾好了一切才問:“雪兒公子還在四處尋找小城主,需要將他找回來嗎?此時他可能已經去了酆宮。”
“由着他吧。”
空音雪確實去了酆宮跟後夕晝討要自己的主人,以爲是那傢伙又將趙明月帶到哪兒去了,他時常這樣。
後夕晝被他弄得心煩意亂。
趙明月當真在尨豸獄嗎?
雀凜那麼淡定必然知道她在的,可萬一要是出了什麼差池?
讓空音雪去把她找回來?
不願意讓。
後夕晝跟空音雪說:“風凜苑知道趙明月在哪兒。”
終於成功打發掉了空音雪,讓他回去煩雀凜,只是,後夕晝拿起奏本。
一下就翻到了閻王殿遞上來的關於對張啓正的處罰,崑崙虛的獎賞奏本,這讓他瞬間想起了當日趙明月跟十殿閻王討要願望的模樣。
又想起了那日在同心峰發生的事情,其實他當真是剋制不住了,才向趙明月表示了心意,可信誓旦旦之後卻……翻臉不認人,雀凜說得對,他是渣,一直都讓趙明月在等。
甚至,他都能想到趙明月爲什麼要去光陰年輪那裡。
那裡有楚子晏,有趙明月死死守着丟不掉拿不起的過去,那是她心裡的枷鎖,最美好也最沉重的回憶。
趙明月靠着巖壁坐着,仰頭看着光陰年輪裡映出很多她的過去。
很奇怪,這光陰年輪上,楚子晏的回憶比她的更多,很多的畫面都是以楚子晏的視角在走動,那麼多,那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從阿鼻道出來後,剛與楚子晏回了金陵,她約他在廣陵行宮見面他爽約後,夜十與傅若水正好投奔她而來,於是他與夜十在金陵斜街買了一套房子,喬遷那天幾人正在吃烤羊腿……
楚子晏的馬車停在她家門外,聽着從他們的新房內傳來歡聲笑語,他淡淡地問了一句:“就是這兒?”
蒙律回答:“是,管家說了地址就是這兒,殿下要進去嗎?”
楚子晏摩挲羊脂玉扳指,臉色極爲不悅,但只說了兩個字:“回府。”
“咱們不進去嗎?”
楚子晏沒說話,馬車走出斜街之後,他纔跟蒙律說:“去京都殷府。”
楚子晏並未下車,等着門衛去通報之後,沒一會兒殷世榮疾步而來,在馬車外恭敬行禮:“閻王有何事吩咐。”
“金陵斜街八十一號,僕人私自變主人的房屋,主人現在立刻要買主歸還房契搬出去。”
殷世榮一臉不解:“殿下……”
“蒙律,回府。”
“是。”蒙律也有點懵,想了大半路又對照管家給的地址,“沒錯啊,殿下,金陵斜街八十一號,不是明月纔買的新房嗎?”
後夕晝只是哼了哼不回答,蒙律又說:“難道管家記錯了?”
這木魚腦袋,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討到媳婦兒,楚子晏實在是不指望蒙律能開竅。
回到王府,管家周全恭迎,周到照顧。
楚子晏淨手喝了茶之後,道:“管家把明月房裡的被褥換一換,給她放好熱水,讓廚房準備點夜宵。”
管家提醒:“殿下,今日明月剛進新房不知回不回府,不如老奴去接他?”
“不必,她很快就到家了的,順便準備兩間客房。”
沒過多久,趙明月帶着夜十與傅若水灰頭土臉回到燕王府,楚子晏聽到了踏入書院的腳步,拿着書的手微微放下來,嘴角彎起得逞的笑容。
“想自立門戶擺脫本王,趙明月,你也敢。”
門被推開,垂頭喪氣的趙明月站在門口,見到他露出驚訝的表情,久久沒跨入屋內,一臉萌態進退不得的模樣着實討人歡心。
楚子晏笑意一濃,放下書輕聲問:“回來了?”
明月這纔不屑地走過來,草草行了禮:“殿下。”
“喝酒了?”
“小酌幾杯。”
“看來本王不在的這幾日,明月過得甚是逍遙自在。”
明月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知道她氣還沒消,他也不提這茬,只說道:“明日得空,明月與我再去一次廣陵行宮。”
這些畫面如今就像是一場用楚子晏的視角拍攝的電影,每一個畫面都讓直戳趙明月心臟最軟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