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冷聲說道:“你把她弄成這樣不就是想讓她死?”
“她身體裡有太陰靈犀與烏蠻血毒。”鬼面說完將昏迷不醒的明月放在了椅子上,“她服用過九轉護魂丹、地魂丹、護心丹,腿上、腳踝有傷。”
交代完這些轉身離去。
夜十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心裡忽而一陣激靈。
“你是……鬼王后夕晝?”
後夕晝腳步未停。
“你怎麼以爲我能救她。”
“她最多隻能再頂三天,若能救活,讓她別再去冥界。”後夕晝說着這樣的話,人已經消失在了夜十神殿。
夜十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疑問,不過看到眼前奄奄一息的趙明月,也已經無心再想其他,迅速將明月抱回房間。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夜十初代走了出來。
“看吧,她怎麼可能會這麼死掉?”
夜十沒工夫理他,將趙明月抱上樓放在**上。
幾個月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從楚子晏離開之後就沒有一天過得好的。好不容易有個人樣了,去了一趟黃泉回來連半條命都沒有。
他如何相信這個人……是滅他全族的仇人?
他不信,不信明月就是與他不共戴天的人!
“明月……”
夜十的手觸碰她臉上黑色的斑紋,她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了吧?他對她做的一切無疑是雪上加霜。
看夜十如此痛徹心扉聽不進人話,初代睨了一眼**上的趙明月,袖子一拂,她的身上籠罩上一層屏障。
“你幹什麼?!”夜十怒斥。
看來這傢伙還是被明月迷得沒了神智:“我現在不會殺她,只是接下來的話不想被她聽到罷了。”
夜十還是不大相信他。
初代:“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他都不想管,夜十轉頭看明月,可就算後夕晝把人帶到他這兒,他也沒辦法救她吧。
初代:“看來你還是被她表象所迷惑,當年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她現在已經這樣,你要我掐她脖子讓她斷氣嗎?”夜十紅着眼睛怒視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初代。
他是惱他的,但心裡又明白,他所回憶起來的就是趙明月殺他全族的畫面,他親眼所見,歷歷在目!
所以他無法反駁初代,卻也無法就這樣把趙明月置於死地。
初代看着他血絲布滿的眼睛許久,話鋒轉了一個方向:“既然如此,我來救他。”
夜十不可置信:“你……當真?”
“救了她,我也就存在不了多久。”
“……”夜十期待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他是想救趙明月,但也沒想過讓初代拿生命去換。
初代很無所謂:“無需遺憾,你知道我們死不了,從你回來就已經意味着我將被你取代,但是夜十即便你不相信,但你的記憶是真的,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實。”
夜十痛苦的吞嚥了下嗓子。
“我知道。”
初代:“或許也用不着你動手,最終她也是要死的,只不過我也想給我們的族人一個交代罷了,想起那些人的死,我夜不能寐啊……”
夜十回頭緊握着趙明月的手,他知道的。
可他與明月也曾同生共死。
明月說過,就算他能更替重生,他這一世也是獨一無二的夜十,明月不也是如此嗎?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趙明月而已不是嗎?!
可是就如同初代所說,想到那些亡魂,他寢食難安啊。
看夜十已經平復,初代趁機將剛纔沒能說完的話繼續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到底想說什麼?
初代:“後夕晝的仇人是誰?”
千年之前烏蠻墮神入侵九曲黃泉界,鬼王后夕晝、魔主犀照、妖尊灼華三人與他大戰,灼華戰亡,黃泉陷入了空前的災難。
“我知道是烏蠻,這有什麼奇怪?”
“烏蠻剛墮神之時是由誰封印?”
“太陰……陵光神君。”說完夜十豁然明白他所說的奇怪之處,面色驚愕。
初代瞭然道:“沒錯,方纔鬼王說趙明月身上有太陰靈犀,可是他又說了一句,若是能救活別讓她再去黃泉,顯然……”
初代故意停頓。
夜十擰眉補充:“顯然她不想讓明月加入與烏蠻的戰爭。”
“他可是一直在尋找太陰靈犀,現在找到了卻拒之門外這是爲何?”
爲何……
如此執着於獵殺烏蠻的鬼王爲什麼寧願放棄太陰靈犀?
除了保住趙明月沒有別的解釋了吧?
只是爲什麼鬼面要守護明月?
明月沒對他隱瞞過鬼面的事情,從明月口中所知,鬼王與她是仇敵不是嗎?
初代看他不可置信的模樣,輕聲一笑:“想不明白吧?如果換個角度,你可還記得青屍?”
當年被後夕晝打入無間地獄的青屍?他當然記得。這個青屍後來不是殺了楚子晏……
“啊。”夜十頓時倒抽一口氣,“後夕晝就是楚子晏!所以青屍才找他報仇?”
當時他是真的以爲,純屬是烏蠻要除掉跟太陰靈犀有關的人而已,他跟明月還這麼說來着。
楚子晏就是……後夕晝?!就是明月口中的鬼面!
初代揚眉:“這麼一想,一切不就說得通了嗎!”
是啊,一切瞬間就說得通了,只是……
夜十回頭看向**上奄奄一息的明月,忽而覺得格外心酸。
趙明月這對感情一根筋的傢伙一定不知道事實,所以楚子晏離開之後她纔會支離破碎。
只是趙明月這樣!算什麼啊?
你這傻瓜……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會陷得那麼深!
只是她又如何察覺呢?楚子晏與後夕晝的差別如此之大,她怎麼會知道楚子晏就是那個將她丟入阿鼻道,殺掉傅若水,又挑斷她筋脈的人?
連他也是現在才恍然大悟……
楚子晏那個卑鄙的傢伙!這樣分裂着身份算計着明月的他就該千刀萬剮!
只是……
“呵呵,哈哈哈。”夜十看着不省人事的明月忽而笑不可扼。
他說後夕晝該牽到千刀萬剮,可現在他做的一切跟後夕晝又有什麼區別?
明月不是毫不懷疑聽他的話去了黃泉嗎?
而這些只是開始而已。
可悲的是,後夕晝最終選擇了放開趙明月,用離開的方式想要保住她。可他夜十卻再次將趙明月推向無底的深淵。
夜十啊夜十,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楚子晏的不是?
初代知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知你心裡難受,那這次我救她就當是抵消她之前對你的感情。”
抵消?這世上唯獨感情不能抵消。
夜十收回那歇斯底里的笑容,表情也變得麻木了。
感情果然會讓人猶豫不決思前顧後,初代冷聲反問:“到底是要我救,還是不救?”
他不想去想了,無論他怎麼想結果都是死結,夜十木然起身:“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夜十離開了房間……
趙明月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從楚子晏在她懷中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數個月來她都不曾從噩夢之中驚醒。
或者,從b市到蒼元大陸就是她夢的開始,夢裡的悲歡離合在夢醒的時候,就會豁然離去。
又或者,這一切不過就是她在血池奪回太陰靈犀時,臨死前一次漫長的迴光返照。
這一切過去之後,似是有天光從頭頂照耀,溫暖如同初春的陽光。
身上的疼痛已經消失,這是脫離苦海走向死亡的路嗎?
還是等她睜開眼,就能看到晨光從窗臺上照耀進來,她還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賴着好不容休息的早晨時光。
有溫暖的毛巾拂過她的臉頰……
趙明月睫毛動了動。
拂過她臉頰的毛巾一頓,耳邊傳來輕聲的呼喚:“明月?”
她慢慢睜開了眼。
迷茫的視線慢慢清晰映出一張容顏,看到她睜開眼,那一雙桃花眼彎成了玄月,他俯下身輕聲低聲問:“明月可聽見我說話?可認識我是何人?”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只是感覺身體輕盈了許多,不似之前那樣疼痛難忍。
“風凜苑。”
風凜苑不由鬆了口氣。
看她目光環視四周,他解釋:“這是南山夜十神殿。”
夜十神殿?
最後的記憶應該是在黃泉桃芷山的一個山洞裡。
“我怎麼會在這兒?”
難道那天她按了鬼面的信號彈?是鬼面將她救出來的?
風凜苑輕聲道:“別想了,喝點水,等會兒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他扶着她起來,給她餵了一些溫水。
明月擡手接碗,發現手上的鬼紋消失了。
風凜苑放下碗:“是夜十救了你。”
風凜苑:“後夕晝把你送來夜十神殿的。”
難道出於求生的本能,她真的按下了那求救信號?
風凜苑繼續道:“後夕晝讓夜十救活你。”
明月嘴角扯出淡淡的諷刺,諷刺自己貪生怕死屈服於後夕晝,也諷刺後夕晝亡羊補牢,一面要害她一面又救她,他到底想幹什麼?
只是這烏蠻的血毒白羽都束手無策,夜十是怎麼救她的?
“夜十呢?”
風凜苑目光微微閃躲,笑道:“在外邊呢。”
“他是怎麼清除我身上的血咒的?”
“你知道,他可是神呢。”風凜苑說得風輕雲淡,“想吃什麼?我去給你煮。”
可是神呢?這一句話就輕而易舉的治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