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對飛馳說:“回晏王府。”
怎麼感覺他應了話不大對呢?車馬上的明月腦袋渾渾噩噩,欺負與取悅是什麼差別?
難道他以爲……他對她做的那些無恥舉動是取悅而不是欺負她?
那是他以爲吧?!
明月連忙把頭伸出窗外大喊:“反正你不許對我有非分之想!”
也沒想過他會回答,她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不讓他有機可乘鑽她話裡的空子。卻意外地又聽見,他在後邊應了一聲:
“啊。”
什麼啊……
到底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那個人真的是鬼面本人嗎?突然這麼好說話……
可不管怎麼說,他至少答應不會傷害她身邊的人,明月心裡已經踏實了不少,她回到王府直奔靜安殿。
白羽從靜安殿出來,見到她說道:“殿下剛睡下,最好先別打擾。”
也對,這個點他是該休息了。
明月回了書院。
正月十五元宵節,明月起了個大早。
天還剛亮,就有不少人結伴前去桃花塢賞花。今年的桃花開得特別早,人們都希望能去沾沾桃花運。還有人扛着小鋤頭,鋤頭前掛着小竹簍。
陪明月出來的倪往說:“有不少人會在花季葬花。”
這讓明月想起了黛玉葬花的橋段,倒是有幾分詩情畫意,可他們不知道這桃花開得並不祥瑞。
倪往問:“公子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昨日滿城桃花**盛開,讓我想起在殿下枕上發現過桃花,後如煙夫人也曾說過,段侍郎枕上有桃花隨後才迷戀上瓊枝,所以心中有些不安。”
“枕上桃花。”倪往擰眉說道,“桃花種的是情夢。”她慢慢看向明月,“公子當日是如何喚醒殿下的?”
“呃……”明月這下回答不上來,“我也沒做什麼。”
倪往沒繼續問對她拱手:“晨寒霜重,公子別在外邊站太久。”
“好。”
天色漸亮,街巷中的霧靄逐漸散去,明月折身從東籬園走回靜安殿。
再過一會兒,楚子晏就該起。
明月走進他臥房在他**沿坐下來,此時又看到他枕上有幾瓣桃花,明月心微微提起。
此時的楚子晏長眉輕蹙,明月知道,又是枕上桃花夢。
低頭親吻他眉心的皺痕,楚子晏眉宇動了動慢慢睜眼。她摸着他的臉龐輕聲問:“頭疼是不是?”
楚子晏擡手覆在她的手背:“我能在夢裡找到你。”
“當然,因爲你的世界我無處不在,包括你的夢境。”她眼裡滿出溺人的**愛。
楚子晏淺淡的嘴角捲起,感覺她掌心微涼的溫度一會兒,從**上坐了起來,一片桃花從他發上落下,他垂眸一看然後望向明月。
明月持起那一片粉色的花瓣,也不隱瞞說道:“今日可能會有事情發生,不過別太擔心,我會做好萬全準備。”
“只有明月與我一起,發生什麼事情都關係。”
明月點頭。
自從與他表明了心意,心中對他的保護欲更盛,否則她不會冒死跟鬼面要求立軍令狀,不過這些她都不會跟他說,免得他擔心。
沒過多久,睿王派人邀請楚子晏前往桃花塢賞桃花。
年前桃花剛見丁點花包之時,睿王請晏王到府上,楚子晏便是在那時見到的瓊枝,兩人一起鬥琴,最後相邀等桃花開時一起賞花。
三皇子楚子睿**倜儻,曾經建立了聖賢莊,不過因爲出了鬼畫師蔡秀峰一案之後被打壓多年,但**的性格卻無法改變,今日他又宴請了很多人一同乘坐畫舫遊覽桃花塢。
趙明月與楚子晏按時登上了上睿王的畫舫。
裝飾華麗的遊船之上,不出所料除了一些名門公子哥之外,還有妙音坊的歌姬舞姬,當然其中少不了瓊枝與海棠,而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中書侍郎段宏。
瓊枝依舊冷豔清高,所有人對楚子晏躬身行禮時,她只是站在角落不動聲色跟着行禮。
楚子晏掠過衆人走到瓊枝面前:“免禮。”
瓊枝起身,恭敬而不卑微。
楚子晏也不計較,模樣依舊彬彬有禮:“前幾日本王身體有恙,後來才聽說大司命去叨擾過姑娘。”
“叨擾不敢當,殿下貴體無恙便好。”
“昨日夢見桃園相見,今日有幸共乘畫舫遊江,也算應了當日共賞桃花之諾。”
“殿下卻還記得。”
“自然不會忘。”
桃花塢在金陵的東邊,桃花河岸柳如煙,映水桃花錦簇,五彩紛呈。花叢之間掩映粉牆黛瓦,飛檐翹角,格扇花窗。人,水、桃花、屋舍相映成趣,十分有詩情畫意。
有才子佳人在應景吟詩作對。
明月也想起有詩句這麼寫過:
浮畫舫,躍青驄,小橋門外綠蔭籠。
有什麼……
門前增畫舫,墻外落紅梅。
等等。
只是,明月此時心中如何能詩情畫意?她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心中可是萬分留神楚子晏周遭的一切。
畫舫推波緩緩行駛,船上的人對酒當歌,劃過兩岸桃色,穿過座座拱橋,慢慢駛出金陵的城區。
到了桃花塢風景最燦爛的一處,畫舫停靠岸邊。
瓊枝彈奏琵琶。
她曾彈奏過的《桃花渡》是後來她改編的詞,今日所彈奏的是香骨的原曲,詩句之中情意綿綿。
花廊沿江錦繡長,葬花鋤頭入骨香。
紅豔樹下立青衫,桃花不及君色芳。
今朝埋下落英魂,求取來年影成雙。
春花青衫兩相歡,繡得枕上雙鴛鴦。
風雨不改同舟濟,不負今生與來世。
唯願春風無限濃,花下雙影倚欄杆。
明月不知道當年香骨唱這首歌時是怎樣,但瓊枝唱起來也覺得兩岸桃花生了感情一般。
放佛又看見,當年香骨去葬花偶遇段宏,兩人鍾情之後的綿長情意。
如今還是桃花渡,還是桃花塢,可十年春風過他們沒等到花下雙影倚欄杆,而是香骨變枯骨。
不得不說,這些歌詞字字誅心,誅段宏的心啊。
明月的目光不由看向了人羣之中的段宏。
段宏面容憔悴已不見初見時的英朗,也許是經歷了喪子之痛,一路下來,除了睿王與他偶爾寒暄之後,他都恪守禮數,連瓊枝的臉都不曾正眼看過。
如今瓊枝坐在船頭輕彈琵琶唱着香骨的歌謠,段宏已然情難自已,凝視着瓊枝臉上是無盡的羞愧與黯然,青衫的衣袖已經被眼淚染溼。
楚子晏走到段宏身邊,表情如常:“段大人可還好?”
段宏強顏歡笑,只是比之前明月見的好像瞬間老了好幾歲:“多謝晏王關心,臣安好。”聲音裡多了很多的壓抑與悲涼。
楚子晏:“段大人這悲切的情緒是對香骨夫人念念不忘,還是對瓊枝姑娘動了真情?”
段宏拱手做禮:“臣只是觸景生情,殿下莫要打趣。”
“如今你已經有了如煙夫人,本王可否上前與瓊枝姑娘親近?”
段宏面色一頓,別開頭:“……晏王何須問臣下?”
“是不該問你。”楚子晏淡淡一笑朝着瓊枝走過去,“明月。”
“是。”
明月抱着琴上前。
楚子晏與瓊枝的合奏將畫舫上的氣氛推向**。
已經臨近中午,天空忽而飄來幾朵烏雲,高照的豔陽黯然失色,水面輕動起了一層薄霧。桃花的香氣顯得更加芬芳。
因爲太過芬芳,明月起了警惕之心,目光環視四周。
河面包括兩岸的桃林之下,幽幽冒出灰色的霧靄。
倪往看明月神色嚴肅,上前詢問:“公子可是發現了什麼?”
“這氣味不大對。”
夜十走了過來,跟明月說:“得趕緊離開,這是返魂香的氣味。”
“返魂香?”
返魂香是種靈物,香味能傳幾十裡,死屍聞到能夠復活。
明月:“倪往,你讓睿王殿下立刻掉頭回去。”倪往是皇家陰陽師,說出來的話比她有可信度。
“是。”
“你說什麼?”睿王聞言面色一沉,在倪往的勸阻之下不甘不願的讓人將畫舫掉頭準備回去。
夜十搖頭:“來不及了。”
此時桃花河的水不停在晃動,像是水底有東西往上噴,清澈的水面也逐漸變得灰暗。忽而畫舫底部被衝撞了幾下,大夥兒一驚,忽而有人驚叫:
“鬼……鬼啊!”
“是水鬼!”
水面冒出一個個面色灰白,眼睛漆黑,各種腐爛程度的邪祟,確實就是水鬼。
陰森溼漉的水鬼朝着畫舫移了過來。
睿王喊道:“陰陽師速速退邪!”
倪往帶領着數名陰陽師對付水面的水鬼。
不遠處也有兩隻船隻在攻擊這些邪祟,那是嶽山派陰陽師的船隻。傅若水與季澤希一直遠遠跟隨着睿王的畫舫。
不過,隨着這返魂香的氣息擴散,水面出現的水鬼越來越多。
這時又有人喊:“不好了,船漏水了!”
怎麼可能?!這水鬼的數量雖然多,但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擊破船艙。
明月正在納悶,就見海棠抱着一個斗篷飛奔着上來:“真的漏水了!姑娘,我們得下船,不然會被淹死的。”
海棠扶着瓊枝往岸上跑。
船上的人也混亂地衝上岸邊。
看來這船底並不是被水鬼擊破,而是船上的人乾的。
別無選擇,大家只能上岸。
只是上了岸,地底的死人或枯骨聞着返魂香也從地下爬了出來,賞桃花的人羣嚇得四處逃竄,鬼哭狼嚎之聲四面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