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回頭。
楚子晏無奈:“不過就問你一句,你還不讓人回答了?”
明月轉過身,目光堂堂正正地看着他:“我是有點吃醋,不過我現在還沒有正當的立場……”話到此她微微擰起眉,卻笑了,終於她能放下緊張直視他的眼睛繼續說,“殿下還記得廣陵的行宮嗎?”
此時的她很淡然,身上有種堅定的光芒。
恍惚之間,這次楚子晏沒明白她說爲何說沒有正當立場後,又突然提到廣陵行宮?只能如實回答:“記得。”
“明日申時,我在廣陵行宮等你。”
次日。
前往金陵南郊廣陵的馬車上,五六歲的小正太看着趙明月良久,終於忍不住用一根肉乾丟她:“一會兒嘆氣一會兒笑,思春了嗎你?”
這他都能看出來?趙明月白了空音雪一眼,撿起掉在腿上的肉乾吃了起來,嚼着嚼着她坐直身子,正兒八經地問道:“雪兒,你覺得我好看嗎?”
“咳!”小正太被肉乾嗆着,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小的臉蛋微微紅了起來,指了她半晌,“趙,趙明月!”
明月抿了一下嘴脣,對他一個勁的眨眼:“嗯?我好看嗎?”
空音雪雙手交叉護在身前:“你該不會看上本大爺了吧?本大爺是要報恩可沒說要以身相許!”
“……”
趙明月瞬間失去了跟他聊天的興致,將剩下的肉乾塞嘴裡。
小正太彈了彈雪白又亮晶晶的衣衫說道:“你不過區區一個人類一點都不好……看……”小正太目光落在趙明月臉上,看她眉清目秀,脣紅齒白,他小臉又染上一抹紅暈,“就算好看,比起本大爺你就差遠了。”
明月嚼着肉乾,恨不得嚼的就是這狐狸,完全是嫉妒心理作祟,嘀咕:“你是狐狸精,誰能跟你比?”
“我聽見了!”不過空音雪也不以爲意,雙手環胸自負道,“狐狸精又怎麼的?你也得承認我們生得好看……”說到這個空音雪仔細瞧了趙明月身上的妖紋,“你身上的妖紋怎麼不見了?”
明月摸摸脖子,她對妖化結果並不是很看好,雖然是延長了壽命,但人變成妖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不知道,反正消失了。”
“難道你無法妖化?可之前分明已經成功了的。”狐狸不解地抖動他翹着的二郎小腿,想不明白。“ 不過,你到底是要去哪兒?去見別的女人?”
這狐狸思維跳躍得得就沒一個安定的點,明月一心想着自己的計劃偷着樂,又問狐狸:“雪兒,如果我是個女孩兒,你覺得好看嗎?”
“你?女孩兒?”空音雪上下看了她一眼,沉默,然後扭頭乾脆不回答。
她要是個女人,那他豈不是輸得更沒面子?
這不屑回答是幾個意思?!兩個想法完全不在同一個點上,明月怒道:“空音雪,歸位!”
“喂……”
空音雪化成一縷白光消失在他名印當中。
好歹也是自己人就不能給點鼓勵?不收拾他收拾誰?趙明月從一旁的包袱抽出一面鏡子,對着自己的臉照了又照。
身上的妖紋是消失了,不過這而煉妖池把身上的傷疤,繭子什麼的都去除了,如今她皮膚又變得細膩有光澤,分明挺好看的嘛?
空音雪絕對是嫉妒。
馬車來到了廣陵行宮,這兒平日並沒有皇族出入,除非是廣陵狩獵的時期,皇族纔會有人到此休息。
偌大的行宮就只有幾名奴僕在場。
明月身上有令牌,自然就被當成主子接待伺候,但明月等他們把供暖的火爐燒起來後就讓他們退下。自己對着鏡子坐了好一會兒,深呼吸,將頭頂的男子髮簪拔下,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垂散下來。
其實這具新的身軀也是漂亮的,至少明月還挺滿意。
從包袱裡拿出準備好的胭脂水粉給自己畫上淡淡的紅妝。
今天,她要用女孩子的身份跟楚子晏表白,如果他接受她,那她就名正言順地跟他在一起,如果……被拒絕,那她以後也不用再去揣度他的心思。
半個多小時之後,室內的翩翩公子已經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長眉如煙,雙目清澈,紅脣嫣嫣。她還特意挑選了很女性化的粉色,讓自己也水靈一回。
由於她來得比較早,化完妝離見面的時間還很長,於是有些期待又忐忑地等。
心裡有**分能篤定楚子晏對她是喜歡的,但終歸她也是個女孩兒,這麼正兒八經地跟人表白是頭一次,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
第一次對男生心動,第一次跟喜歡的人表白,這種滋味時而輕飄飄,時而沉甸甸,有時候歡喜得不得了,有時候又鬱結得不得了。
與楚子晏從初次見面到重逢的每一個畫面,此時都格外煽動明月的心,忍不住更期待他的到來。
不過來得確實有些太早,明月從包袱下抽出一管竹簫,吹起楚子晏教她的《明月照子晏》,她如今已經吹得很熟練,回想起他教她**的樣子,心裡翻起一陣甜蜜。
只是這種甜滋滋的滋味沒持續得了太久。
申時已過,楚子晏沒來。
時間剛過而已,他會來的,明月很有耐心地等。
天色越來越暗,申時已經過去很久,她纔有些不安起來,難不成楚子晏發生了什麼事?
Wшw_TTKΛN_¢ ○
她是不是不該約在廣陵?
這地方會不會有些遠?對他來說不安全?
應該不至於,廣陵就是金陵的城郊,相較於他去無月島不過就是出門的距離,那他爲什麼還沒到?
難道把昨天她說的話給忘了?
還是臨時有事耽擱了?
被皇上急召進宮了?
還是……察覺到她要做什麼所以故意沒來?
等到最後,最令她不安的猜測一出,她之前還有的**分篤定楚子晏喜歡她,驟然下降到了六七成。
天越來越黑,自信程度也就只剩下五六成,就算楚子晏有事情耽擱,他必然會讓蒙律或其他人來通知她纔對,到現在沒有任何動靜,會不會是真的故意不來?
楚子晏一向聰明過人,或許是真的察覺她可能是要跟他表明心意,畢竟她之前也曾跟他表白過。會不會是上次不好拒絕,這次故意不來讓她知難而退?
即便有很多消極的猜測,趙明月還是抱着自己坐在火爐旁繼續等,直到夜闌人靜……她用手背抹掉自己嘴上的胭脂,一次,再一次,直到嘴脣微微有些疼,手背上留下數道深淺紅印。
然後用手心抹掉臉上的女兒妝,嘆了口氣。
他若喜歡,男女又有何區別?
若不喜歡她美如天仙又如何?
擡手將頭上的髮簪拔下,飾品拔下,方纔生怕凌亂的頭髮如今凌亂地披在頭頂,之前等的時候都不覺得冷,如今背部也是一陣的發涼,心口也像被凍着了。
解下身上的衣裳,粉紅色,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
還選了一個紅色的肚兜,她在蠢蠢欲動地期待什麼呢?
思春?
狐狸說對了。
肚兜扯斷,套上男子單衣,棉褲,厚厚的中衣,外衣,罩衫。
長髮重新盤上頭頂,亭亭玉立的女子又變成了瘦削的少年,自嘲地又嘆了口氣將包袱打包,連夜回了城。
可笑的是,她等不來人,能回去的也只有晏王府。
還心存僥倖,反正他也不知道她讓他去廣陵行宮是要跟他以女子身份表白,所以她還能假裝沒有難過地回到他身邊。
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到底爲什麼沒來?
然而,寒夜奔跑着回到晏王府,遠遠看到楚子晏的馬車也回到了王府大門前。
心裡忽而又冒出希望,看來是她選擇的時間不對。
皇上要給楚子晏選側妃,然後又來了一個叫樓煙嵐的女子,讓明月有些着急着表明自己的身份與心意,卻沒想他大婚剛剛取消,必然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這麼晚纔回來,估計是進宮了吧!
明月落到谷底的心又慢慢回升,很想着上前去接他下車。
只是,楚子晏已被蒙律扶着下車,他下了車在一旁站着,倪往又將車上的另外一個人也接了下來。
趙明月前進的腳步驟然停下來。
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樓煙嵐。
“……”
這算……什麼啊?
樓煙嵐下車之後雙腿似乎站不穩就要摔倒,楚子晏伸手扶住了她,她在他攙扶之下站起來,幾乎貼在了楚子晏懷中,嘴裡說着:“我真不是有意要給你惹麻煩……”
“別說了。”看不到楚子晏什麼表情,他扶着樓煙嵐進門,走上臺階的剎那身子驟然僵住,慢慢回頭朝着明月所在的方向看過來,似乎才猛然想起她來,面色不由一緊。
他看了明月須臾,繼續扶樓煙嵐進王府,在管家要將門關上時低聲說:“留着門。”
一羣人陸續在門前消失,只剩下路燈與門前的石獅。
明月手中的包袱沉得幾乎都提不動,轉身就要走,只是她現在這麼走掉算什麼?反正楚子晏又不知道她打算跟他表白,她走了纔會顯得欲蓋彌彰。
於是沿着牆壁又走回來。
可走到了門口腳步又停了下來。
王府的門開着,明月卻覺得自己的心門本能地要關上,才能護住自己幾乎掩飾不住的失落與難過。
此刻她又幡然覺得,自己從來都沒猜準過楚子晏,貌似一直都是她自以爲是。
明月貼着牆又往外走,手中的包袱也丟在了牆角,太沉了。坐了好一會兒,雙手空空走回到晏王府門口。
楚子晏站在門前的燈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