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誠從陽臺回到客廳,正好撞見謝雨馨用毯子裹着樂樂從衛生間走出,樂樂將臉埋在謝雨馨的肩上,害羞得說不出話來,這小妮子沒有穿衣服。
方誌誠笑道:“你怎麼不給樂樂穿上衣服?”
謝雨馨道:“忘記拿進衛生間了,反正家裡沒有外人。”
方誌誠無奈地笑了笑,道:“謝謝你把我當成了自己人。”
謝雨馨與樂樂進了臥室,過了半天,謝雨馨才走出來,道:“樂樂,被我哄睡着了。”
方誌誠笑道:“那便意味着,接下來是咱倆的時間了?我先去洗澡,春宵苦短。”
謝雨馨瞪了方誌誠一眼,拉住他的手,輕聲道:“等會兒,我有事情問你。”
方誌誠點了點頭,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謝雨馨一邊給方誌誠剝桔子,一邊問道:“調動工作的事情,是不是你幫我辦的?”
方誌誠佯作不解,笑道:“我哪有那個本事?”謝雨馨瞪了他一眼,道:“你別裝模作樣了。昨天領導找到我,隱約說提到了是漢州一位官員極力推薦了我。我琢磨着,在漢州當官的,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方誌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的人啊,嘴巴真的是很不緊呢,讓我想做個無名英雄也不成。”他心知肚明,這是那個領導賣自己一個人情,讓自己在謝雨馨心中加分。
謝雨馨湊到方誌誠的身邊,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口,笑道:“算作獎勵。”
方誌誠愣了愣,苦笑道:“這就結束了?”
“不然呢?”謝雨馨站起身直接往主臥走去。
方誌誠輕哼了一聲,往衛生間行去,暗忖不怕你忍得住。
洗完澡之後,進入次臥,方誌誠掀開被子,觸手處一軟,他心中一喜,果然不出所料,謝雨馨就是這麼一個喜歡給人驚喜的女人。
……
省財政廳下派的審計小組在霞光調查了一週,將所有學校全部走了一遍,發現了不少問題。因爲調查小組帶隊的是一名正處級主任,所以方誌誠安排莫進做好接待工作。送走了審計小組之後,莫進來到方誌誠辦公室彙報工作,“所有學校都出現了經費使用不明的情況,比如原本用於建設塑膠跑道的經費,不僅沒有建設蘇轎跑套,甚至不知去向;用於建設學校圖書館的經費,結果偷工減料,不僅藏書不多,而且還淪爲了擺設……”
方誌誠皺起眉頭,嘆道:“事情很複雜啊,估計通報批評是免不了了。”
莫進點了點頭,道:“以前也有財政廳安排人調查教育經費使用情況,一般都是走個過場,做好接待工作就好了。但這一次,審計小組來勢洶洶,我們在接待工作上,已經盡力而爲。”
方誌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沒有其他辦法,我已經讓張曉亮準備教育經費使用情況整改方案了。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問題由來已久,現在鬧大了,就琢磨着如何根治吧。”
方誌誠的態度讓莫進感覺很意外,因爲絕大多數一把手,在遇到這個問題時,都是在想盡一切辦法,彌補漏洞。
但方誌誠卻沒有這麼做,而是設法解決問題。
倒不是方誌誠省裡沒人,而是他覺得沒有必要遮住瘡疤,是你做得不對的地方,那就要敢於承認,以後把錯誤的改正,這纔是正確的處事辦法。
不過,落入莫進這等官場老油子眼中,就顯得有些與衆不同。
其實方誌誠對學校腐敗早就有所關注。每年財政在教育經費上的支出是最大的一筆開支,然而這筆錢並沒有落到實處,反而流入學校那些校長主任的腰包裡。
姜佩曾經跟自己說過一個現象,但凡被學校提拔成主任級的教師,兩到三年內必定能夠買房買車。這些錢從何處而來,自然是從上級部門下撥的教育經費上剋扣一下來的。
教師現在已經成爲炙手可熱的一個行業,從當初的“臭老九”轉變成了香餑餑。其他地方有爆出這麼個駭人聽聞的事情,某個名牌學校的班主任平均每年從單個學生身上能拿到一千元的好處費。如果一個班以四十名學生而論,這名班主任的隱性收入就達到了四萬元。
教育系統已經成爲了一個潛規則深藏的地方,如果不根治,那就晚了。
莫進離開之後,市委那邊便傳來了消息。趙崚利用霞光區教育局被財政廳調查出問題一事,在市委常委會上發起刁難。
趙崚有兩個觀點,第一,市財政局要對全市所有的教育經費進行一次嚴格的審計;第二,
出現問題的學校及教育局需要承擔責任,並追究區級主管領導的責任。
第一個觀點,是趙崚強化財政系統對全市教育部門的監管力,第二個觀點,則是趙崚要拿主管霞光區教育局的張曉亮開刀了。
經過激烈的討論,章天靈最終裡撂下了這兩句話,第一,全市教育經費必須要梳理清楚,由市財政局牽頭,督促整改;第二,既然要追責,那就要追究到位。不僅要追究現任主管領導的責任,同時還要追究前任主管領導的責任。
章天靈第二句話一出,頓時引來軒然大波。
以霞光區而言,張曉亮擔任主管教育的副區長,也不過只有兩年,省財政廳那邊抽查的重大問題,主要涉及在05-07年之間,也就是說張曉亮並不擔有完全責任,真正監管不力的,要追究那些退休官員的責任。
漢州官場很快散播出了一個言論,是趙崚引來省財政廳審計小組,拿霞光開刀,一方面是爲了報復方誌誠,另一方面則是想打擊退休老同志。
輿論悄然轉變,讓趙崚感覺到了壓力。
趙崚給臧毅打了個電話,想與之探討下一步該如何做,他覺得已經捻出了線頭,點燃火種就該是臧毅來出馬了。
臧毅嘆了一口氣,道:“老趙,此事你處理得不妥當啊。”
趙崚疑惑道:“有何不妥?張曉亮是方誌誠的心腹,如果能控制他,對於打擊方誌誠有很大的作用。”
臧毅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老趙,你還是低看了方誌誠啊。”
趙崚頓了頓,好奇道:“此話怎麼講?”
臧毅道:“你以爲打擊方誌誠這麼簡單嗎?市委有章天靈,省裡有宋文迪,即使在國家層面也有蘇青,張曉亮對方誌誠很重要,但通過打擊他,是沒法給方誌誠致命一擊,最多隻是給他撓撓癢罷了。”
趙崚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才醒悟過來。”
臧毅道:“此事你不妥之處,在於沒有從市委的角度考慮問題,從省財政廳引來禍水,最終影響的不是張曉亮一人,而是整個漢州。其實你間接幫了章天靈一個忙,他會利用此事肅清整個漢州官場,穩定自己的位置。而壞人則是要你來承擔了。”
趙崚沉默片刻,他是個聰明人,被臧毅提醒一句,自然很快能想到始末。
不得不說,趙崚此次出了昏招,而對方接得很快,巧妙利用了對方的昏招,反而轉化成爲優勢。
趙崚道:“下一步,如何做?”
臧毅搖頭苦笑道:“靜觀其變吧,現在輿論戰已經敗了,對方已經開始宣傳你不利的消息,如果你現在有什麼動作,只會讓陰謀論插上翅膀,傳播得更快,更加不受控制。”
趙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等掛斷趙崚的電話之後,臧毅暗歎了一口氣,其實趙崚的針對張曉亮出手,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昏招,只是霞光那邊的反應太冷靜,他們沒有掩飾,而是將問題全部暴露在省審計小組的面前。這反而讓霞光的行爲變得光明磊落,同時減輕了主管負責人張曉亮的責任。
至於章天靈要求追究前任主管領導的責任,更是錦上添花的妙筆,不是將事情小事化了,而是煽風點火,利用這把火,爲自己謀取優勢。
同時,臧毅也深感方誌誠一派在輿論傳播上的強大實力,只是一天時間,已經是街頭巷尾人人討論此事,這將趙崚推到了被動的位置。
換個角度,趙崚成爲了整個教育系統的敵人,如果你想要重整教育經費,完全可以利用市財政監督審計職能,爲何要讓省裡介入呢?
教育是大計,儘管大多數學校有問題,但仍有少部分學校按照紀律來處理教育經費。現在省財政廳審計出了問題,那麼以後教育經費分給漢州必然要小了很多,這影響深遠。
然而,現在臧毅沒有把太多精力放在這些小打小鬧上,趙崚的計謀即使成功,終究只是隔靴搔癢,不能將方誌誠一棒子給打死,關鍵還是要抓住核心矛盾,才能一錘定音。
臧毅現在很看重工業製造產業在霞光的落地化,儘管資源豐富,但臧毅也意識到如果任何產業都有一個適應過程,若是水土不服,終究會導致功虧一簣,所以臧毅不斷地調整工業製造在霞光的佈局,摒棄老態的工業製造產業,主要針對新型工業製造領域挖掘價值。
新型工業化道路,有這麼幾個特點,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等。現在霞光區還沒有基礎,長遠角度來打算,臧毅準備在霞光打造一個國家新型工業化先進裝備製造示範基地。
一旦這一示範基地成功落成,那就是臧毅在漢州從戰略角度完勝方誌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