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狡兔三窟,丁能仁對於斂財極有手段,通過建立“藝術品收藏家”的名聲藉機大肆斂財,然後在郊區一個不起眼的村莊租借了三間瓦房,並在不起眼的一間雜物屋下方修建了地下室,裡面擺放了大量他這麼多年以收藏爲名,獲得的不法之物。
方誌誠將專案組送來的報告,遞給宋文迪。宋文迪眉頭微微皺起,嘆了一聲,“沒想到丁能仁竟然是如此貪婪的人。”
方誌誠指了指其中一頁,輕聲道:“初步估計了一下,丁能仁的地下博物館內收藏品價值超過了三千萬,有部分珍品還需要專家進行覈定,才能知道具體的價值,總值不會低於五千萬。”
“這樣的權力腐敗,當真是駭人聽聞!”宋文迪捏拳,砸了一下桌面,顯然內心震怒。
方誌誠輕嘆道:“能打掉這麼個打老虎,對於銀州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
隨着經濟改革開放深入,糖衣炮彈朝着官員迎面而來,雖說大多數官員能夠保持本心空明,但仍有少數官員被腐蝕。
宋文迪沉聲道:“等下你通知組織部,要以此爲鑑,在黨內開展廉政培訓,杜絕再出現像丁能仁這樣的大蠹蟲。”
宋文迪的這句話,其實委婉的給事情定性,不準備對丁能仁身後牽連的許多人進行追打。原因很簡單,隨着宋文迪進入銀州官場,政府官員垮臺了好幾個,先是劉強東被調離,後是夏翔飲恨,最後又是丁能仁被雙規。
當務之急,已經不是要清除異己,而是要努力控制住局面,不令現有的組織架構崩盤。
官場是一張相互纏繞的大網,有時候爲了保證整張網絡的功能,需要不得不妥協,爲求大局,犧牲一些微笑的利益。
丁能仁在市委辦紮根多年,身後必然牽扯一張很大的人際關係網,若是徹查的話,整個市委辦怕是要四分五裂,若是官員都被調整,那麼宛如一部精密儀器的政府,又將如何正常運轉呢?
宋文迪有恨鐵不成鋼之心,迫於現狀,無法大刀闊斧,爲求大局,只能暫時對一些蒼蠅,視若不見。
宋文迪能理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這是華夏官場的潛規則,也是任何班長都必須默認的現象。
彙報完丁能仁案的情況之後,方誌誠給宋文迪虛了一杯水,便準備離開。宋文迪喊住了方誌誠,淡淡道:“志誠,這一次你又成了我的福將啊。”
一般宋文迪喊他都爲小方,現在改成了志誠,顯示着關係更親密了一步。
方誌誠心下感到欣慰,微笑道:“老闆,這是我應該做的。”
宋文迪擺了擺手,站起身,踱步到窗口,望着大院內滿眼的墨綠,輕嘆道:“你令我感到很慶幸,老劉的事情,讓我一度無法親信其他人,而你的所爲讓我找回了對人的信任感。”
老劉是宋文迪以前的司機,當初在夏翔的脅迫之下,串謀綁架宋文迪,這令宋文迪對人性的理解,有了些微改變。
方誌誠能清晰地感覺到宋文迪會更加嚴苛地分析自己,與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這次風波之後,讓宋文迪釋然了。因爲若不是方誌誠竭盡全力在背後運轉,從小幺入手,找到胡康元這個關鍵點,很難順藤摸瓜,將火線從宋文迪的身上引開。
更爲關鍵的是,方誌誠出面請寧家出手,這纔是扭轉乾坤的根本原因。
方誌誠並不起眼,但是這次變局之中,最爲關鍵的因子,若不是他早先一步,懷疑羅美珊與丁能仁暗中勾結,安排鍾揚不停地盯着兩人,又如何能在中央巡視組抵達銀州後一天之內,扭轉劣勢?
信任在並肩戰鬥,一起抗住壓力的過程中培養起來的,方誌誠至始至終都站在宋文迪的身前,爲他的仕途竭力奔走,這讓宋文迪非常感動。
儘管方誌誠很年輕,也是初入官場,但他對宋文迪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如今已經不是臂膀,而且更是脊樑。
宋文迪見方誌誠並沒有因立下大功自滿,反而保持着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嘴角浮出欣慰的笑意,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道:“志誠,我很欣賞你現在的心態。在銀州經歷這麼多風波,你成長了不少,但我希望你繼續努力,那樣才能儘早獨當一面,成爲一把鋒利的匕首,走出去披荊斬棘,承擔相應的義務。”
“李思源書記對你也給予了高度的關注,認爲你是一個能承擔重任的年輕人,現在省委組織部已經將你的檔案歸入全省青年幹部儲備幹部的名單,而再過數月,市委這邊也會將你的級別調上去。”
從副科走到正科,別人可能要走五年,甚至十年,但方誌誠一步便跨過。看似輕鬆,其實箇中複雜程度,令人難以言喻。
人生大多一樣,某些人能走出不一樣的精彩,其實與他的性格有關。
方誌誠心下一寬,級別提升早在預料之中,關鍵是宋文迪能對自己這般掏心掏肺地說話。方誌誠撓着後腦勺,笑道:“老闆,還有幾個月的事情,你現在就放話,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宋文迪笑了笑,道:“若是不早點告訴你,我怕你心裡沒底,到時候跑了,我少了個心腹大將,那可怎麼辦?”
方誌誠苦笑道:“我又能跑到哪裡去?”
wωw.ttκǎ n.¢ ○ 宋文迪沒有應答,揹着身,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他揮了揮手暗示方誌誠可以出去了。
外面驕陽似火,地表上方多是水蒸氣,折射的效果,使得畫面如同扭曲了一般,朦朦朧朧。
不過,宋文迪的眼神卻是異常銳利。
現在看重方誌誠的人還真不少,甚至連省政府那邊也有人在打聽方誌誠其人,因爲王國用垮臺之後,知情人都知道宋文迪的秘書起了關鍵作用,認爲宋文迪的秘書方誌誠是寧家嫡系人馬,所以纔會驚動寧老如此德高望重之人。
宋文迪有點慶幸自己選擇方誌誠作爲自己的秘書,若不是他的話,接踵而來的種種問題,又如何能這般輕易化解?
……
自從與秦玉茗在程斌面前,戳穿了那層心靈薄膜之後,方誌誠搬回了自己的家,每天與秦玉茗過着神仙般的生活,那種滋味讓方誌誠感到充實而幸福。
雖然之前也發生過關係,但心中總有芥蒂,而程斌陰差陽錯地再次出現,改變了兩人的心理狀態。
倚在沙發上,方誌誠瞄了一眼正在廚房裡忙碌着的秦玉茗,從茶几下方取過小刀,拆開一個來自倫敦的快遞。
快遞很奇怪,上面沒有署名,方誌誠打開一看之後,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個數碼單反相機。
方誌誠儘管喜歡拍照,但僅是用那個像素不太清楚的手機而已,對單反數碼相機卻是不精通,擺弄一番之後,突然液晶顯示屏上多了一個畫面,葉輕柔站立在最中間,笑顏如花,雙手撐開,仰面作出擁抱狀,他不僅暗自搖頭苦笑一番。
許久沒有聯絡,方誌誠原本以爲葉輕柔已然忘記自己,沒想到竟然從海外快遞了一個相機過來。
“畫面上這個小姑娘是誰啊?”秦玉茗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
方誌誠笑了笑,輕聲道:“一個朋友。”
“沒那麼簡單吧。”秦玉茗目光如炬,在方誌誠臉上逡巡了兩個來回。
“就是這麼簡單!”方誌誠琢磨着沒法跟秦玉茗解釋,索性一把摟住秦玉茗,將她攬到了懷裡。
兩人折騰了一番,秦玉茗被弄得臉紅氣喘,好不容易掙扎起身,掩着脖頸下方大片雪白的玉肌,啐道:“別胡鬧,趕緊吃飯吧,等會飯菜要涼了。”
方誌誠還準備再上下其手輕薄一番,這時門鈴被摁響,秦玉茗見他微微愣神,趕忙逃出魔掌,轉身去開了門。
陸婉瑜俏生生地立在門口,她見到秦玉茗一瞬間,臉上露出各種複雜的表情,“你好,我找方大哥。”
秦玉茗嫣然一笑,將陸婉瑜迎了進來,笑眯眯地方誌誠道:“志誠,有小妹妹找你。”
方誌誠見是陸婉瑜,笑道:“你怎麼過來了?”見陸婉瑜欲言又止,方誌誠知道怕是當着秦玉茗面前不好說,笑道:“先吃飯吧,餓着肚子說話沒力氣。”
陸婉瑜卻是靦腆地搖了搖頭,輕聲道:“還是不打擾了,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方誌誠無奈地點頭,然後跟着陸婉瑜走到陽臺。陸婉瑜從隨着的皮包內取出一個信封,輕聲道:“哥,這是宋明宇給我的,太多了一些,還是給你吧。”
方誌誠哪裡能要,暗忖這宋明宇終於被釘子給搞定了,笑眯眯地推了過去,道:“這是屬於你的分手費和精神損失費,你還是自己拿着吧。”
陸婉瑜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之前借你的錢……”
“那個不着急!”方誌誠擺了擺手,溫和的說道,“等你自己賺了大錢,然後再雙倍還我吧,若是現在收下,總覺得怪怪的。”
陸婉瑜瞧出方誌誠不會要,便準備告辭,這時秦玉茗走過來,一把拉住了陸婉瑜,將她推上了餐桌。
方誌誠心中沒鬼,坦然自若,他對陸婉瑜一直保持着兄妹之情,只是秦玉茗與陸婉瑜兩人各懷鬼胎,表面上笑臉相對,內心卻是在琢磨着對方究竟和方誌誠是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