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然感受着他這反常的樣子:“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怕。”
“怕什麼?”
“怕失去你。”
慕安然腦子裡猝然撞進他這句話,她呆呆的望着他。
慕安然忽然從霍彥朗眼底瞧見了脆弱。
這兩個字,不應該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可她這會兒,竟然也生出幾分竊喜來。
“不會的。”慕安然道。
“慕安然,我愛你,那你呢?愛不愛我?”英俊的男人挑起了眉,就這樣邪肆地看着她。
就算不愛我,喜歡我也行。霍彥朗心想。
晨起的霍彥朗比衣冠楚楚的他,看着更討人喜歡,更容易挑動女人的心。
慕安然就這麼看着霍彥朗發呆。
霍彥朗眼底寫着認真,像是要將她隱藏已久的心意一點點剖開來。
慕安然還不習慣與他這樣相處,像是與以前相比,又再近了一步。
怎麼辦?要承認嗎?
“霍彥朗……”慕安然喏喏出聲。
“嗯?”
“我……”慕安然陷入了思考。
她發呆的樣子太可愛,霍彥朗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
慕安然張開嘴,欲言又止。
而後她對霍彥朗赤\裸\裸的目光忍無可忍,倏地一下,站起身來:“霍彥朗,你流氓!”
慕安然紅着臉跑下牀,撿起自己的衣服,幾乎算是落荒而逃,“我不要和你聊天了!”
慕安然跑進了臥室裡自帶的洗手間,等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了。
霍彥朗站在窗口,也已經穿戴整齊。
看着霍彥朗挺立站在窗前的樣子,西裝革履,她心裡一下子就冒出了別樣的感覺。
慕安然打開了門,霍彥朗聽見聲音,他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深邃的、寵溺的、帶着些許笑意。
慕安然的心又無法自控地跳動得很快,她討厭極了自己這樣沒出息的樣子,就像是放下了對宋連霆的感情,又再談了一次戀愛。
慕安然不自知地嘟嚷了一聲:“我下去看我爸媽回來了沒有,你……要一起下去,吃早餐嗎?”
霍彥朗動了動脣:“不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今天公司有事,我一會直接先去公司。”
“哦……好。”慕安然有些失落。
他賴在她這兒,她會不自在,可霍彥朗如此乾脆利落地說要走,她在心裡反倒生出一點落寞。
慕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於剛纔霍彥朗的問題,她隱約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可這會兒不想承認,但自己的心卻又不受自己控制。
霍彥朗瞧出她心底的心思:“安然。”
“嗯?”
“你開始依賴我了,我很高興。”
慕安然噌地紅了臉,頓道:“霍彥朗你還是快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霍彥朗沉沉笑了兩聲,倒也不氣,他朗聲:“比起你故意針對我、順從我,我倒是更喜歡你這個樣子。”
“霍彥朗,你臭不要臉!”慕安然紅着臉罵道。
這個受虐狂。
可霍彥朗此時,就這麼勾動嘴角,沉緩笑着。
慕安然故意不再看霍彥朗,匆匆道:“我下去了!”
慕安然落荒而逃後,霍彥朗又扯着脣輕笑了一會兒,然後緊隨走出慕安然的房間。
慕家二樓的走道做得並不大,連通着直接下樓的樓梯,一面是牆,一面是欄杆,欄杆這一面是空出來的一樓大廳,老別墅區沿用着民國時期別墅的樣式,看起來空闊典雅。
霍彥朗剛從房間走出來,突然從隔壁房間裡迎面衝出來一個人。
慕嵐穿着睡衣神識不清地亂跑,猛地她也知道要撞人了,尖叫一聲:“啊!”
結果,當對上霍彥朗這雙冷冷的眸子時,慕嵐臉一下子刷地一白,整個人摔坐下來,瞪看着霍彥朗。
“……”
出事後慕嵐第一次在慕家看到霍彥朗的時候,是抱着頭尖叫逃竄的,而這一次,她卻是怔怔盯着霍彥朗看,張大了嘴巴,想尖叫卻叫不出來,張着嘴僵成一個奇怪的姿態。
慕嵐恐懼地看着霍彥朗。
霍彥朗冷冷看了慕嵐一眼,皺了皺眉頭,然後靜靜擡起手,撫了撫被她碰過的地方。
霍彥朗臉上,全無對待慕安然時的客氣。
慕嵐一直盯着霍彥朗看,看到了他眼底的嫌棄,她害怕地發抖:“啊……!”
霍彥朗不理會慕嵐,直接越過蹲在地上的慕嵐,頭也沒回地下樓。
過了一會兒,慕安然聽到院子裡傳出車子引擎啓動的聲音,她從屋子裡出去看時,霍彥朗的車子已經開走了。
再走上二樓,慕安然突然看到慕嵐怔怔坐在地板上。
慕嵐整個人縮成一團,兩隻腳沒有穿鞋,雪白的腳丫子就這樣朝一處靠攏,腳跟在亂挪,也在發抖。
慕安然看到慕嵐發白的臉色:“姐,怎麼了?”
忽然,慕嵐狠狠地擡頭,迸射出兇狠的目光,看向慕安然。
……
慕安然被慕嵐的眼光嚇得一愣,看了慕嵐一會兒便舔了舔脣,趕緊叫來了傭人幫她一起把慕嵐扶到房間裡。
看了看錶,時間已經不早了,慕安然也沒來得及多想,急急忙忙趕去“慕氏”上班。
到達“慕氏”,“慕氏”表面上平靜寧和,樓下出事的地方已經被清理乾淨,連血跡都清除了,唯獨人心惶惶。
慕方良還沒有從警局出來,依舊在配合命案的調查,大家看到慕安然走進來,都擡頭看着慕安然,片刻後立即又悄無聲息地沉浸下去。
慕安然默默地走進了辦公室。
上午十點。
慕嵐被傭人伺候着用完了早餐,心理診療室的秦醫生便來了。
“慕小姐。”診療室的秦醫生熱情地與她打着招呼。
慕嵐拿着湯勺的手突然一僵,粥忽然灑了一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秦正看。
秦正四十多歲左右,是留美在讀博士,也是一位優秀的心理師,有無數次診療經驗,可謂是臨牀經驗豐富。此時,秦正看着慕嵐的表情,是很明顯的清醒徵兆。
慕嵐眼底有着恐懼、害怕、憎恨,以及絕處逢生的破罐子破摔。
“慕小姐,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秦正問。
秦正也不管是不是在餐廳了,眼中帶着點喜悅,擺了擺手讓傭人先借讓一下地方,直接就地治療:“慕小姐,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現在被關在一個漆黑的、密不透風的地方,這個地方令你很恐懼,但是你不用害怕,你想象一下你的身邊有你信任的人。”
“你的面前,有許多男人,他們正對你做什麼?有人在保護你,你勇敢回想,你能找得到你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嗎?”
慕嵐盯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尖聲叫起來:“不要!不要過來……不要碰我!你以爲你們是什麼玩意,不過是我慕嵐收買的走狗,我要你們替我辦事,不是要你們碰我!”
“讓開,滾!滾!!”
突然,慕嵐面目猙獰地拿起一個水壺,狠狠朝秦正砸過去。
秦正差點就被這個水壺砸中,堪堪躲過,他繼續不停道:“這羣男人要對你做什麼?你想象黑暗中有一個男人,你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了嗎?”
“他們……他們,啊!”慕嵐抱着腦袋尖叫,原本在喝的粥也被她狠狠摔下。
慕嵐突然站了起來,穿着鞋踩在鋪滿一地碎片的地上,發出瓷片與地板摩擦的聲音:“啊!你們這些混蛋,我記起來了,我要弄死你們,弄死你們!”
秦正正在誘導着她,嘗試對她進行心理治療:“不要慌!慢慢想,一切都沒關係,他們沒有傷害到你,你可以生活得更好!”
慕嵐抱着頭,一直四處亂竄,東西也不斷砸得七零八落,終於……
慕嵐擡起了頭,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不再沒有焦距。
她好像記起了那天的事情,並且終於願意面對,眼底的暗光一點點變得清明,人也頓時變得更深沉了。
秦正看着慕嵐,注視着她,連她臉上一點點細微的表情,都要捕捉在眼底。
她慢慢靠近慕嵐,這些天她對慕嵐做了不下二十次心理輔導,他發現這個病人並沒有他們想象的脆弱,反之,她心底有一種驕傲,這次突然瘋了,正是有人挑戰了她的驕傲,傷到了她的自尊。
只要幫助她重建心裡的驕傲,她就願意面對現實,所以他一直在幫助她做心理疏導。
“慢慢來,不要慌!不要怕!哪怕你受傷了,別人也比不過你,你是最棒的。可是,如果你一直逃避,那麼你就是最失敗的!你所擁有的一切,就全都沒有了。”
慕嵐眼神慢慢變得奇怪,跟着念:“就沒有了……我不要,我不要!”
突然,慕嵐掙扎過度,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
柳眉和慕方良從警局回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慕方良一整夜都沒休息。
對於慕家來說,這次出事,丟了大臉!而且,他發現這陣子似乎有人一直針對着慕家,甚至是針對着他。往常出了事,他只要和警局打個招呼就行,可這一次那幫王八孫子竟然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