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可以這麼認爲。”醫生說。
但很快,醫生話頭一轉:“不好的消息就是目前找到的這份骨髓配型的吻合度並不高,只有6個點。”
那就是隻是剛好符合骨髓捐獻標準而已!
“安然。”霍彥朗察覺到慕安然在一秒間渾身發涼。
醫生道:“很巧,孩子的母親就是合適捐獻的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吻合度沒那麼高,但也比其他人的完全不相吻合好多了。”
霍彥朗沉了聲:“我的不合適嗎?”
醫生看着霍彥朗的目光很恭敬,卻搖了搖頭:“抱歉,霍總,十分遺憾。”
霍彥朗神色晦暗,表情難明。
慕安然明亮的眼睛沉了下去,眼裡閃着自責和害怕。
怎麼會這樣呢?爲什麼她的那麼低!別說是骨髓,她的命都願意給今頤啊!
慕安然難過地望着霍彥朗,霍彥朗一下子就看穿她眼底恐懼的情緒。喜悅、擔憂、恐懼等情緒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幸好還有她,可爲什麼偏偏是她?爲什麼偏偏不高?
捐獻的人裡面,有薛北謙、有袁桀、有樑帆還有左振,那麼多人裡面,身體好的人那麼多,如果吻合的話,哪怕只有6個點,也比她的好得多啊!
忽然,慕安然眼睛發紅,心裡一陣委屈。
她終於明白醫生說的好消息和壞消息是什麼意思,這是給了她希望,又讓她絕望嗎?
“謝謝醫生。”
慕安然也不說什麼了,跟霍彥朗一起走出去。
霍彥朗擁着慕安然的肩膀:“總算有吻合的,有總好過沒有,不許多想,聽見了?”
“嗯,聽見了。”慕安然點點頭。
知道是一回事,只是還是很難過。
慕安然和霍彥朗走出去後,主治醫師在辦公室裡嘆了一口氣,嘆氣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面對霍彥朗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向病人家屬通知這樣的結果。
主治醫師剛坐下,突然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院長!”
“進來。”
一個小護士冒冒失失進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不是……”護士手上拿着一張孤零零的化驗表,說道:“是這樣的,因爲那天做骨髓配型的值班護士不是我,所以我今天送化驗單過來的時候,漏了一份呢。我以爲是其它病人的,直到小美過來說,才知道這也是爲vip病房的那個小美女做的化驗單。”
“怎麼?”
一張化驗單也值得鬧鬧騰騰的?
院長剛鬆了口氣,臉色不太好,這會兒更心煩了。
“不是呀,院長。”小護士戰戰兢兢憋紅了臉,把化驗單交給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看了一眼以後,臉色也跟着變了。
……
左振把一份緊急文件送到了醫院裡,霍彥朗直接在今頤的病房中開始處理緊急文件。
一旁,今頤躺在牀上睡着了。
自從那天暈倒以後,今頤的體力就越來越差了,比小嬰兒更喜歡睡覺。
慕安然看了一眼今頤,又看了看認真處理公事的霍彥朗,她輕輕咬了咬脣,悄悄走了出去。
這些天霍彥朗陪着她寸步不離守着今頤,一邊又要顧着公事,實在太辛苦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打擾他。
慕安然關上門的時候,最後偷偷看了霍彥朗一眼。他冷厲的下巴裹着疲憊,專注的樣子格外迷人,讓人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霍彥朗真是一個特別讓人信賴的男人,慕安然的心裡一陣感慨,心裡暖暖的,越不想打擾他。
她現在能爲他做的,只能是在這些小細節上體諒他了吧?
忽然,慕安然轉身,看到了站在不遠處露臺上的人,孤零零的一個背影,看起來特別熟悉。
“佟大哥?”
慕安然朝露臺走去。
佟勵回過頭,沒想到是慕安然來了。
“嗯。”
“佟大哥,怎麼不進去……?”
這兩天他們都忙,所以也沒有太關注除了今頤病情之外的事情,如果她不是意外看到佟勵,可能還不知道佟勵在這裡。
“沒什麼,今頤還沒醒吧。”
“嗯,還在睡。”
“那就不用進去了,一會我再去看看她。”
“好。”
慕安然突然低頭,看到地上有幾根抽完的煙,雖然她和佟勵站得不是很近,但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慕安然愣了一下問道:“佟大哥,你抽菸嗎?”
佟勵目光並未閃躲,但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用沉默代替。
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正常的氣氛,又開始變得有些僵怪起來。
過了好久,佟勵才淡淡道:“之前不抽。”
“佟大哥,抽菸不好。”
“安然,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慕安然不敢看佟勵,她害怕自己說得太多,反而讓對方誤會。她現在全身心都在霍彥朗身上,就算明白佟勵對她的感情,她也不可能迴應什麼。
既然給不了什麼,就乾脆別做讓人誤會的事情。
可是,她也真的把佟勵當做大哥看待,是親人,如果親人酗煙、酗酒她都不過問一句,那麼是不是太冷漠了一點?
慕安然輕輕咬着脣,左右爲難。
佟勵一眼就看穿了慕安然爲難的樣子,他清淡笑了一聲。
佟勵漆黑的眼底彷彿又浮現了那天看到她和霍彥朗相互依偎離開的樣子。如今慕安然將與他之間的界限劃得格外清楚。越是有這樣的對比,他越覺得自己的執念是自欺欺人。
他在爲難自己,也在爲難她。
佟勵道:“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抽了,畢竟煙確實不是好東西,爲了今頤我也不能抽。”
慕安然垂了垂眼:“好!”
“前些天是煩躁了一些,因爲今頤這樣的情況。”佟勵解釋道。
左一個今頤,右一個今頤,反正他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今頤,和她沒什麼關係。
這樣的潛臺詞,慕安然怎麼聽不出來?她愣愣地擡起頭看着他,眼底有一瞬意外。
結果,擡頭的一瞬間,對上的是佟勵釋然的雙眼。
釋然嗎?慕安然心裡驀地一片觸動。
“謝……謝謝。”慕安然後知後覺地說道。
佟勵漆黑的雙眼就好像看不穿底洞的深淵,有一點點疲憊。這樣的神情,這些年很少在他的身上出現過。與之前的執着不一樣,這樣的疲憊讓人覺得害怕,又驀地覺得心裡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