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驚醒了衆人。簡直是猝不及防,魂都要被嚇飛了。
一羣擁擠在角落裡擦拭博古架的傭人們立即回過神來,全部住了嘴。大家齊齊面色發白朝門口看去,只看到慕嵐瞪着大眼睛,咬着紅脣生氣的樣子。
天啊!
整個慕家脾氣最不好的就是慕大小姐,當初慕嵐發了瘋在慕家砸東西的場景如現眼前。大家一齊抽了氣,把頭低下,簌簌發抖:“慕小姐……您回來了?”
慕嵐氣狠狠地看着她們:“你們都很閒?都不想在慕家幹了是不是?慕家怎麼樣,輪得到你們來評頭論足?”
這些下人,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難道一個個是想飛上天不成?
“沒有沒有,慕小姐!!我們錯了,我們這就去幹活!”剛纔的話,慕小姐聽到了多少?
這裡面四五個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說了幾句,慕嵐真的發起脾氣來,她們這些人一個都走不了。
慕嵐睜着眼睛憤怒地看着這些人,看她們拿着抹布鳥作獸散,直接擡起腿穿着高跟鞋就氣憤地狠狠將箱子一踢,這一踢,更是嚇壞了這些傭人。
幾個人趕緊逃一般走出客廳,去到外面院子裡幹活。
等人都走了,慕嵐氣喘吁吁地看着空空蕩蕩的慕家,剛纔傭人的話卻全刻入了她的腦子裡,想忘都忘不掉!
慕家要倒閉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還有,慕方良被告?受賄被查?偷稅漏稅?還有跳樓?這都是什麼情況!
現在哪家大公司是乾乾淨淨的?哪家公司敢說自己的經營一點問題都沒有?偷稅漏稅基本是業內常態,慕氏當然也會有點問題,但是一直以來慕氏都做得非常乾淨!怎麼可能會有事?
而且她纔出去玩了一陣,她爸怎麼會被告了,甚至還鬧到險些倒閉的地步?
她從出生起,就是含着金湯匙的大小姐,慕家都有錢多少年了?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好,她清醒後最後一次去公司,幾個房地產項目都還在良好運轉中,如果不出差錯,這些項目是隻賺不賠。到時候她慕嵐的身價不知道要隨着慕氏水漲船高多少倍!
現在突然聽家裡的傭人說惹上了麻煩,這讓她怎麼接受?
更甚的是,她們後面說了什麼?慕方良不同意慕安然和霍彥朗在一起?所以把慕安然從B市弄回來,關起來了?
慕方良不同意那是正常!慕嵐心裡一陣舒心。可她不是傻子!難道這句話她聽不出是什麼意思麼?這句話的意思是,慕安然現在還和霍彥朗在一起?他們還藕斷絲連?他們竟然……
解除了婚約也管不住慕安然這顆發騷的心嗎?竟然又去和霍彥朗在一起,到底把她的話放在了哪裡?這個男人找了那麼多人強姦了她自己的親姐姐!慕安然到底有沒有良心?竟然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還有霍彥朗……
慕嵐想到今天自己在機場出口看見的那輛限量的保時捷,還有黑色玻璃膜後輪廓模糊的英俊男人,她那一點點虛榮心都被敲碎,只剩下在地下室裡聽着水滴聲,還有蛇纏上她小腳的觸感,男人們盡情玩弄着她。
憑什麼?!憑什麼慕安然可以和霍彥朗在一起,憑什麼她遠走他鄉散心,而慕安然卻趁着她不在,和霍彥朗在國內膩膩歪歪?
慕安然和霍彥朗還沒有徹底分手,這個消息簡直震驚了她的心!
慕嵐的手捏得咔嚓響,整個人瞪着眼,簡直是憤怒到了極限,幾近目眥欲裂。
她走遍了整個慕家,都沒有發現一個人,她現在的憤怒竟然無處可發。
慕嵐拿着電話,下意識就想打到慕方良那裡去。
慕安然在哪裡!她現在要見見她,她簡直想打死家裡這個小賤人,哪怕她是她的親妹妹,她都不會客氣!
慕氏會客室裡,慕方良請來的律師正坐在巨大的圓辦公桌對面。
“張遵張律師是業內翹楚,論打這一塊的官司,能力一點也不必章明杉那小子請的律師差,我認爲張律師一定能勝任慕氏這次的官司。”慕氏的副總恭恭敬敬地對慕方良說道。
這邊話音剛落,對面那位被阿諛奉承的張律師立刻用不容樂觀的語氣說道:“慕總,其實依我看,這個案子我雖然接下了,也承諾一定會全力以赴去打贏他,但我認爲還是應該給你們做個心理建設。”
“其實慕總,不需要我多說,你已經想得很清楚。”
“有些事情,你到底做沒做,不需要我多說。我認爲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努力的避開那些對我們不利的指證,爭取儘量脫罪,把損失減少到最小,甚至避開這宗民事案件轉化爲刑事案件。要不然,慕總你只有坐牢的結局。”
慕氏副總頓時惱怒起來:“張律師,我們慕氏花這麼多錢請你來,是讓你說這番話的是嗎?”
慕方良沉着一張臉,堪稱黑雲壓城,他正準備擡手喝止身邊的副總罵人,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的心已經很煩了,看到電話屏幕上的慕嵐,頓時皺了皺眉頭。
他想起來了,慕嵐今天要從米蘭飛回來。他已經派了慕家的司機去接她,現在應該是回到家了,但他此時正頭疼着,實在沒心情接電話。
慕方良扳着一張臉把電話掐掉了,結果慕嵐打他的電話,一次又一次。
正準備又說些什麼的張律師只能把話又收回去,一臉的暗色。會議室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嚴肅。在這樣的煩躁中,慕方良只能接起了電話:“喂?嵐嵐。”
電話那頭,頓時響起了慕嵐劈頭蓋臉的叫罵聲:“爸!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惹上官司,怎麼會把慕氏弄得快破產了?你不是很行的嗎?啊?你告訴我啊,爲什麼會這樣。我不過是去國外旅行一趟!”
慕方良皺着眉頭,不知道怎麼回答慕嵐擔憂的問題。他想張口,結果慕嵐那邊傳來越加崩潰的質問聲:“還有,慕安然不是和霍彥朗分開了嗎?爸,你能告訴我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又在一起了?”
這會兒,慕方良越加煩躁,心口都一陣悶疼!
慕氏的事情目前連律師都擺平不了,他哪有心情對慕嵐解釋這麼多?
“嵐嵐,這些事我回去再和你說。”
“我不要,我就要現在聽你解釋,要不然,你讓我去找慕安然啊,我親自見見她!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爸,我知道你把安然關起來了!你讓我見她一面,我要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可以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又開始了……一切彷彿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慕方良此時心煩意亂,明知道掛了慕嵐電話會惹她更加憤怒和揭斯底裡,但此時慕方良一雙蒼老了許多的眼睛裡透着冷意和疲憊,他移開了目光,再也不聽慕嵐在電話裡咆哮的罵聲。
慕方良掛了電話,直接把慕嵐的要求隔絕在外。
去見慕安然?真讓她見到安然,還不得和安然打起來,看慕嵐這陣勢,不打死慕安然決不罷休。
半山腰的別墅裡,慕安然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從被關進來那一刻起,她就彷彿和世界隔絕了,這一個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可以隨意上樓下樓,卻永遠不可以踏出這個地方半步。她被人嚴加看管,甚至連院子外面的草坪都不可以踏出去半步。
慕安然坐在高高的窗臺上,她很奇怪,竟然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明明心裡難過死了,臉上卻是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自從慕方良走了以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的風景,看着看着……
然後看看天花板,看着裝點得特別有公主風的牀和房間。
她從被關起來起,就一直是一個表情。
只有低下頭來,靜靜看着手上的戒指的時候,纔是微微笑着的。也只有這個時候,她的笑容纔不是怔怔然的,而是終於有了溫度。
她這個樣子,路過房間看着她的傭人看到了,心裡頭都跳了跳,緊張的要命。
真的,如果再這麼關着,並且多關幾天,好好的人都要傻了吧?
不就是談個戀愛,結個婚麼,不同意就慢慢講道理,慕總也太極端了。
“慕小姐?”傭人站在門口叫慕安然。
慕安然此時捲縮着身體坐在窗臺上,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傭人真是被嚇到了。
如果慕安然出什麼問題,她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立即給負責這件事的隋崇光打去了電話:“喂,隋秘書,慕總在嗎?方便接電話嗎?我們覺得,慕小姐自從和慕總起了爭執以後,精神就容易恍惚,也不理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也不願意和我們說話,我們害怕再這樣下去……”
“要不然,你們放個人過來陪她說說話吧?哪怕是發脾氣也好啊,別讓慕小姐憋着,會出事的。”
隋崇光在那頭凝了凝玩世不恭的眉頭,簡直不當回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