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聲音宛如久久繞樑不止的佛音,伴着這水果的清香味,慕安然身上的禮服甚至來不及脫,一陣熱流穿過她的身體,她的思緒完全放空,與身上的男人一起淪陷在這久別重逢裡。
遲來了十年的心甘情願,安然,我心安然。
兩個人沉淪了一整晚,到了最後慕安然哭着要求饒,霍彥朗低聲安慰之後,又狠狠地貫穿了她,憐惜地親吻着她的耳鬢卻一點也不捨得放開她。
“霍彥朗,你禽獸。”幾個小時後,慕安然嚶嚶出聲。
她低聲帶着哭音的抗議,反而讓霍彥朗更加放不開她:“嗯,我禽獸。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願意禽獸一輩子。”
……
原本約好的吃飯,變成了在家裡纏綿,慕安然累極了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淺灰色的毛毯將她裹住,就像是一隻饜足的貓,溫婉而慵懶。
霍彥朗穿好衣服,坐在她身邊,溫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開過。
霍彥朗從來就不覺得男人放低姿態去愛自己的女人是一種作賤自己的表現,相反,越是成功的男人越會專一,去愛身邊的人。
這也是爲什麼遭遇槍襲之後,他寧願放低身份去求慕安然回到身邊。以慕安然的性子,他豪取搶奪反而會適得其反,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地與她說。既然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又何必在慕嵐的事情上緊揪着不放?
可是,如今又出了個車禍案……
霍彥朗挑起了慕安然的一撮髮絲,心疼地看着她,眼裡濃墨淡彩。
他想讓步,可是現實就是現實,既不是演電視劇,也不是在演電影,人只有一條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父母的仇,霍家的仇,還有他的傷……
霍彥朗擡起了自己的手,骨折的手還沒有讓慕安然知道。傷他可以,但車子直直朝慕安然開過來,決不能容忍。
霍彥朗溫柔地撥弄了一下慕安然的頭髮,髮梢輕輕劃過慕安然的鼻尖,睡夢中的她嘟嚷了一聲,白皙的臉上染了霞色。這小丫頭從小到大,長得都這麼招人疼,從來沒變化。霍彥朗看着,緊抿的脣線不由得勾了勾。
輕撫了慕安然一會兒,霍彥朗終於站起身來,拿着手機走到了陽臺上。
爲了不吵慕安然睡覺,他甚至把陽臺的門推合,所有的風聲以及談話聲隔絕在了室外。
霍彥朗拿着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動作有些慢,所以過了二十幾秒纔將電話接通。
“喂。”霍彥朗道。
“霍總。”沙啞的聲音,說話緩慢。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霍彥朗面色動容,“北謙。”
薛北謙住了將近半個月的重症病房後,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說這次多虧了年輕人身體底子好,另外一個原因是幸好沒傷及心臟。子彈從胸口處進去,正好處在那層薄薄的肉中間,得救一命。
“最近身體怎麼樣?好好休養,少走動。醫療費的事情,不用擔心。”
“霍總我……對不起。”那次的事情,不僅他受傷了,霍彥朗也受傷了,之後在他昏迷的時候,霍彥朗又出了個小意外,薛北謙和袁桀一樣自責。
他跟着霍彥朗幹了很多年,如果不把霍彥朗當上司,也把霍彥朗當學長,甚至是兄長。他以爲他可以替霍彥朗分擔一些事情,卻沒發現自己反倒成爲拖累。
“我不知道袁桀和你說了什麼,但是有些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好好養傷。”霍彥朗沉聲,“把傷口養好你再‘歸隊’,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攔你。但是現在不要亂來,儘量少胡鬧。”
薛北謙在電話那頭不好意思地笑:“對不起啊學長,我已經胡鬧了。”
因爲身體的傷還沒有完全養好,薛北謙說話的聲音有點慢:“我知道自己現在不如從前,但我好歹也在病牀上養了半個月,已經能正常走動了,就是要小心一點,不要再受傷就好了。學長,我現在的狀況比你好多了,至少兩隻手還能正常用。”
霍彥朗皺起了眉頭:“現在還敢和我開玩笑了。”
薛北謙在電話那頭乾笑:“所以有些事情你說讓我不用管,但我閒不住。今天袁桀去找那個人的時候,我已經跟上了。學長,我迫不及待想歸隊了。”
“有些人太囂張了,就是得給些顏色瞧一瞧。”他和霍彥朗不一樣,霍彥朗手軟是因爲慕安然,可慕家對他而言,沒有半點關係,甚至……慕家的一些作風,在業內是不被認同的。更何況自己還因此吃了兩顆子彈。“如果不反擊的話,還會有更多的風波出現吧?學長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會做得太過分,不會讓慕小姐傷心難過。”
霍彥朗在陽臺上,聽着薛北謙的話,忽地轉了個身,謎一樣的視線落在落地窗外,客廳裡慕安然還在睡覺,睡覺的樣子那麼乖巧。
對於慕安然而言,她曾經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有一個愛她的男朋友。是他自私,把她搶過來了。可愛情這事,又有什麼自私可言,他會傾盡一切愛她,愛這個小丫頭。但是他不僅是一個男人,也是一個兒子,霍家和慕家的糾葛,等了這麼多年,不得不處理。
霍彥朗嘴角微微一扯,“你親自過去了?”
薛北謙聲音一沉,認真起來:“是,學長,我親自過去了。”
“我覺得這樣的事情,確實需要一個有親身經歷的人過去,才能說得動他,獲得他的信任。據袁桀說,爲了這事,之前戚總也派人去找過他,但是沒有合作成功。有些人遭遇了一些巨大突變後,確實是誰也不信的。”
霍彥朗沉抿着脣,“然後?”
“然後我什麼也不說,給他看了我的傷口,然後告訴他是拜誰所賜,那小子就乖乖聽話了。現在已經拿下了那小子,就等着學長你什麼時候有空,親自見一見了。他不再相信商人,但這一次破例願意和我們合作。”
薛北謙最後說了一句話:“學長,我看着他,很像當年的你。”
……
霍彥朗掛了電話,往客廳裡走,夜色紛擾,客廳裡沒開大燈,只有燈帶的暗色光影,柔和的光線照在慕安然的臉上,他凝視了慕安然一眼。
女人熟睡的身姿很迷人,小小一張鵝蛋臉上,寫着青澀的純真,眉眼間還有女人的嫵媚。
他走下去,輕輕蹲坐在地上,下巴輕輕貼着慕安然的額頭。
慕安然的額頭很光滑,她睡得很深,均勻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
薛北謙的最後一句話,當時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刺進了他的心裡。
但此刻,還好……
當年那個少年,一定想不到如今會有這樣的好福氣。這就足夠了,霍彥朗在心裡想道。
慕安然這一覺,睡得天大亮。
大清早纔起來,發現自己肚子餓得不行,“霍彥朗?”
慕安然發現自己還躺在沙發上,身上卻加蓋了兩張被子,顯然就是昨夜霍彥朗替她添的。
“慕小姐,你醒啦?”
聽到了客廳的動靜,家政阿姨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臉上帶着笑。
慕安然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霍彥朗熟悉的人影,慕安然喃喃問:“霍……彥朗呢?”
“霍先生嗎?霍先生大清早就出去啦,他說今天公司有事,擔心慕小姐你餓肚子,所以請我來給您做早飯。”
家政阿姨笑着朝慕安然望:“對了,霍總出門之前親自替您烤了一份麪包,他說您喜歡吃,慕小姐你要現在吃嗎?”
慕安然本來鬱悶,說好了要休假修養身體的,怎麼又出去工作了。正思慮着,聽到家政阿姨的話,慕安然的心裡微微一暖,看了一眼家政阿姨返身從廚房拿出來的東西,一份香氣四溢的可頌麪包。
慕安然頓時感覺自己肚子變餓了,昨晚沒吃飯,此時被誘得咕咕叫。
“我去刷牙。”慕安然從沙發上下來,趿着鞋子跑去洗漱。
慕安然也沒心思管霍彥朗到底去哪兒了,只是聞着房子裡的香味,微微傻笑。
洗漱出來後,看到家政阿姨已經做好了飯菜。
“慕小姐,霍先生交代我,你昨天沒吃晚飯,今天的午飯要早些吃,讓你別餓着了,不用等他回來吃飯。”
……
車子疾駛在省道上,從市區到達鄉下,需要經過很長一條瀝青路面,此時烈日高照,光線瀝青路面在路上盪出了一波恍影。
袁桀認真地開着車,車裡霍彥朗手上打着繃帶,而薛北謙穿着一身襯衫,正坐在車裡休息,身邊一位小護士扶着他。
車子開了將近一小時,終於到達章家村。
進入章家村要走很長一條水泥道路,此時路面顛簸,袁桀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從後視鏡裡看薛北謙的情況。
薛北謙眯着眼,精神狀態還不錯。
袁桀將車子到達章家村的時候,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站在田野路的盡頭等着他們。
少年看到車,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輕輕皺着的眉頭,泄露出了他自以爲藏得很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