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被勒令交代過什麼,賀醫生轉開了話題:“總之,霍總肩上的槍傷還沒完全癒合,這陣子不能再工作了,要好好休養。”
“不住院也可以,但一定要靜養。這位小姐你要是能見到霍總,一定要時時刻刻看緊他。”賀醫生完全一臉“無論我說什麼那個男人都不聽”的表情。
慕安然知道霍彥朗的性格,淡漠又說一不二,看着賀醫生臉上的表情,只能低着頭答應。
“謝謝醫生……”
慕安然給袁桀打了個電話,“喂,袁助理你好……”
慕安然隨便應了幾句:“嗯,嗯,好。”
掛完電話的慕安然臉上表情複雜,只能堵着心出了中心醫院,再一次坐上了計程車。
袁桀在電話裡說,昨晚送她回去以後,就返回來接送霍彥朗回了位於“時代”的家。
電話裡,袁桀說這一次霍彥朗不想再住院了,所以選擇回家靜養。
慕安然再一次轉車到“時代”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後了。
好幾個月沒再踏步進這裡,慕安然忐忑地坐上電梯,按了一下門鈴。
“稍等一下。”房間裡竟然傳出了女人的聲音。
慕安然感覺房間裡面,有人正透過貓眼打量她,慕安然心裡正忐忑的時候,門一下子往裡打開了。
“慕小姐?”傭人的話裡透着驚喜。
慕安然對上來開門的人,熟悉感迎面而來,竟然是之前小住在這裡時,打過照面的家政阿姨。
家政阿姨顯然好久沒見到慕安然了,“原本霍先生說了,無論誰來一概不見,但是看見是您,所以我還是把門打開了,哎喲,慕小姐你趕緊進來。”
無論誰來也一概不見?慕安然微微皺起眉頭。
在醫院裡,他臨時出院的事情也沒對她說,她今天去醫院探望他,甚至還撲了空……
昨天兩個人明明和好了,霍彥朗這又是怎麼了?
慕安然感覺自己成了個外人,抿着脣走進公寓。諾大的公寓和之前一樣,灰白的色調,簡約而明亮,處處透着極簡的生活作風。
“霍先生身體不舒服,所以從昨晚回來到現在,一直在睡覺,還沒醒。”家政阿姨一邊說,一邊走進了廚房:“聽說霍先生出了點小車禍,我昨晚緊急來加班,一直守着霍先生到現在。”
“自從你走了以後,霍先生一直一個人住,這次出了事情也沒個人能照顧他,袁助理是負責安全的,也照顧不了人。聽說薛特助也生了病,到現在還沒好。最近霍先生這邊出的事情,也太多了點。”
慕安然垂下眸,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慕安然只能道:“我進房間看看他。”
很久沒過來,房子的擺設一如從前,慕安然覺得陌生中又透着幾分熟悉。主臥的門虛掩着,慕安然輕輕推開,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雙人大牀上,霍彥朗躺在牀上,他皺着眉頭,睡得很沉。
慕安然走近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沒在的緣故,他沒刻意忍着,臉上的膚色像是因爲疼痛而蒼白了許多。
霍彥朗一直以來都是強硬堅不可摧的,他每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都是那樣不容置疑。慕安然極少見到他這種疲憊的樣子,從身至心。
慕安然不知道對於車禍的事,他知道多少。如果這一次真是慕方良做的,那麼之前的事呢?如果槍擊案也和慕方良有關係的話,那麼……這陣子霍彥朗爲什麼不反擊?
“……”爲了她?
慕安然看着沉睡中的霍彥朗,不敢多想。
她出了一會兒神。
“來了?”突然,有雙手伸出,握住了慕安然的手。
慕安然的思緒一下子被抽回來,睜着雙眼看着霍彥朗:“對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霍彥朗聲線低沉,聽着添了幾分迷離。
“剛剛來的,看到你在睡覺,所以不忍心吵醒你。”慕安然放輕了聲音,兩道秀眉緊緊皺着,忍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爲什麼不在醫院住着?爲什麼突然臨時決定出院?爲什麼不告訴?我”
霍彥朗剛睡醒,所以思維運轉得有點慢,他抿着薄脣,像是在等腦子回覆過來。
慕安然其實對他回答什麼並不在意,“我去醫院找你,但是找不到……醫生讓我勸勸你,要配合治療,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
霍彥朗緩了一會,輕描淡寫道:“前陣子槍擊的事情,‘擎恆’集團已經波動了一次,股價有些不穩。”
慕安然盯着他看:“那也不能這樣,你……”
話語驀地被霍彥朗打斷:“安然,剛出院沒一個小時,又出了車禍,被撞進了醫院,說出去很丟臉,嗯?”
霍彥朗對於他執意沒有留院觀察的真實原因絕口不提。
“而且,醫生說我腦震盪,需要靜養。在哪靜養都是養,還不如回家裡靜養。最近上了太多次財經版頭條,太出風頭了。”
霍彥朗伸出了手,費了點勁,握住了慕安然的手。
慕安然看他沒什麼異樣,說話的語氣也如常,倒沒再多想。
慕安然也沒再糾結他爲什麼沒事先和她打招呼,如果她不主動來找他,他是不是不打算糾纏她了?兩個人昨晚才和好,他此時變主動爲被動,顯得有些淡漠了。可若說有什麼變化,其實一切如常,又令人察覺不出到底是有了什麼變化。
慕安然沒發覺,從昨晚到今天,霍彥朗握着她的手,一直用的是同一隻手,而另一隻手則動都沒動過。
“你是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了這麼多事,傳出去公司會人心惶惶麼?”
“的確有這麼一部分原因。”霍彥朗抿着脣。
霍彥朗的大手暖暖的,纏握着慕安然的手,慕安然覺得這雙手的溫度,就好像要淬進她心裡一樣。好久沒有覺得這麼舒服了,從身至心。
慕安然語氣不由得都放軟了一些:“那好吧,但是你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不會。”
“醫生說讓你這陣子不要再工作了,腦震盪可大又可小,霍彥朗……我不希望你出事。”
“好。”霍彥朗躺在牀上,擡眸凝她,“北謙的傷還沒好,我安排他轉院治療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全權交給柳珩。”
柳珩是“擎恆”的副總,公司成立之初就和霍彥朗一起合作,把當初的境外小公司開到了如此規模。後來他把公司的總部遷回國,柳珩也跟着從國外回來,工作上的事,霍彥朗信得過他。
慕安然聽着,緊皺着的眉頭這才悄然放鬆了一點點:“那你要休息了麼?我剛纔聽說……家政阿姨正在給你熬粥,我去看一看能不能幫上忙。”
“對不起,吵醒你了,你繼續睡。”
慕安然現在的情況就是既想和他多聊一會,又害怕打擾他的休息。霍彥朗藏得太深,她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是不是就如昨晚醫生說的那樣?僅僅只是輕微腦震盪?她雖然大學學的是經濟,可宋連霆學的是醫學。
醫學上的知識,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耳濡目染,慕安然多少都知道一些。有時候,所謂的“腦震盪”概括的範圍很大,嚴重的時候,甚至可以令人喪失部分神經功能,留下終身的後遺症。
霍彥朗皺了皺眉頭,突然說:“我想喝你熬的粥。”
慕安然:“……”
憋了半晌:“我不會熬粥。”
霍彥朗突然勾起了脣笑:“上一次在醫院喝到了你煮的粥,我還想再喝一次。”
“我上次……是亂熬的。”
“沒關係,只要是你熬的粥,我都覺得好喝。”
慕安然看着霍彥朗,男人聲音低沉接近溫柔,帶着一種深入骨髓的寵溺和依賴,彷彿只要和她有關的東西,他都會發自內心的去愛。這世上最深的感情大概就是愛屋及烏,喜歡她,所以連她熬的粥都是美味。
慕安然被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憋紅了臉:“好吧,我出去給你熬粥,要是不好喝……”
“我都喜歡。”霍彥朗打斷了她的話。
慕安然轉身出去熬粥,走之前幫忙把門也帶上了,留一個安靜的環境給霍彥朗睡覺。
慕安然走之後,霍彥朗掏出了電話:“袁桀。”
袁桀正在路上,準備把一位專門研究骨科的教授接過來,“霍總,我快到彭教授那裡了。”
霍彥朗淡淡道:“不用了,你給彭教授電話,說我今天有點事,就先不上藥了,讓他改天再過來。”
肩胛的槍傷和手骨部分斷裂的傷口全在同一隻手上,他肩胛上的槍傷正逐漸癒合,昨天車禍之前那隻手已經可以動了,出了昨天的事情以後,現在舊傷添新傷,他的右手完全動不了。
如果不能及時治癒,那麼將會影響到他的生活。如果慕安然知道是這樣一回事的話,只怕更加自責,所以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將近兩個小時後,慕安然把熬好的粥端進來,掐算好時間,這個點也是飯點,她做好了將他吵醒讓他先吃飯的準備。
結果,慕安然一走進主臥就看到了正躺在牀上看手機的霍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