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風瞥了一眼哭得厲害的慕安然,這陣子兩個人還在鬧彆扭,現在倒是哭得生離死別。
司啓明受傷的次數多了,大致能分析出霍彥朗現在情況怎麼樣,估計是衝力太大,所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其實傷得並沒有很重。
司啓明和戚風兩個人沒那麼着急,心如明鏡,但偏偏就是不說。
慕安然經歷了這一切,嚇得魂都丟了:“霍彥朗,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不和你冷戰了,我再也不要冷靜了,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我也不糾結耿耿於懷了,你說喜歡我就是喜歡我,從今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信,我再也不和你賭氣了,也不再說要和你分開之類的話了,我錯了,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慕安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上一次知道霍彥朗遭受槍擊的時候,她明明很想哭,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忍住。
那個時候畢竟知道霍彥朗沒有事,甚至,他還能躺在病牀上和她說說話。
可現在,霍彥朗當着她的面被撞飛出去,現在還躺在草地裡不省人事,她怎麼喊他都沒有用,之前的傷口還流出了血。
慕安然哭得鼻子通紅,就連顧盼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了。
“安然,你別這樣!”顧盼急得一直重複這句話,可慕安然被嚇哭得視線失了焦距。
她就像突然發現了霍彥朗對她究竟有多重要,以前一直不肯承認的事實都在最危險的時候赤裸裸的體現了出來,如此直觀。
霍彥朗竟把她看中得比命還重要,慕安然哭着道:“霍彥朗,你醒醒啊,以後你就算要和我分手,我也不肯了,你原諒我,醒醒好不好?”
“你千萬別出事,好不好……”
戚風看着慕安然哭成這樣,眉頭緊鎖,身上滿是令人可怖的感覺。他站在街邊冷眼看着混亂的場景,最後掏出了電話:“喂,是我,戚風。”
電話裡頭不知說了什麼恭敬的話,戚風面無表情道:“香江邊上,‘搜夜SOHO’這條路,你立刻把監控錄像調出來,五分鐘之內做不到,我會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
混亂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鐘,因爲這個路段堵車得嚴重,救護車才急匆匆趕到。
五分鐘前,戚風找的人將電話撥回來,告訴戚風那輛肇事逃逸車輛是套牌車,查不到真實牌號。戚風黑着一張臉,和司啓明對視了一眼,幾乎心知肚明。
“小姐,麻煩您讓一讓,我們要把病人擡上擔架。”
慕安然怔怔坐在地上,護着綠化帶裡昏迷不醒的霍彥朗。
男人的脣長得很好看,平時這雙薄脣總是噙着淡漠,可面對她的時候,哪怕說着再傷人的話,也都不會不理她。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慕安然在面前,他總要和她說會兒話,哪怕是冷嘲熱諷也好,威逼利誘也好,欺負她也好,耍無賴纏着她也好。
總之,慕安然見過很多面的霍彥朗,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沒有生機的樣子。
慕安然失神地死死擁住,一直沒有放手。
顧盼見她什麼也聽不進,儘量穩住自己的心,給醫護人員使了個眼色,彎下身子朝慕安然說道:“安然,你先放開霍彥朗好不好?醫生來了,讓他們給他檢查一下,你這樣會延誤治療。”
慕安然就像是突然回了魂,怔怔鬆開手。
漂亮的臉蛋上含着淚,哭得一愣一愣:“盼盼……”
霍彥朗被擡上了擔架,慕安然第一次直面什麼叫做生離死別,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深入骨髓,她不知道,剛纔明明兩個人還好好的,爲什麼才十幾分鍾就變成了這樣。
霍彥朗被擡上了救護車,慕安然呆坐在地上,這一刻的神情,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彷彿全世界都和她斷絕了聯繫。
距離事故發生的地點三十米外的香江邊,一輛車停在馬路邊上,平常這裡是不讓停車的,但是前方不遠處發生了事故,警車和救護車都到了現場,暫時堵住了前行的路,所以這個地段臨時停了不少車。
佟勵的車夾雜在其中,倒是顯得不太顯眼。
佟勵坐在車裡,出神地望着慕安然。
這麼多年來,他不曾見過慕安然這個樣子。
前方,慕安然好不容易鬆開懷裡的男人,在地上發怔了一會,又哭着咬着脣趕了上去,一直固執守在昏迷的男人面前。
剛纔,他安排的那些飛車黨,險一些就把慕安然也一起撞了。慕方良爲了洗脫嫌疑,所以命人直直朝慕安然撞去,如果慕安然反應再快一些,主動避開,那麼馬路上剩下霍彥朗一個,就必定加大馬力狠狠撞上去,霍彥朗必死無疑。
可惜,慕安然沒躲開,所以才急忙把剎車踩了。霍彥朗把安然推開了,所以雖然落單了,卻幾乎沒傷到要害。
佟勵把手撐在方向盤上,看到慕安然出神傷心難過的樣子,盯着慕安然看了一會,男人溫文爾雅卻又狠心的樣子令人不寒而慄,但看慕安然的眼神卻很不一樣。
慕安然坐上了救護車,“霍彥朗,你醒醒……”
霍彥朗受到的衝擊太大,顧盼在一旁守着,對慕安然說:“安然,Dear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你看看剛纔出事的地方有沒有落東西,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慕安然失神地點了點頭,準備下救護車看一眼,卻突然下意識地擡頭往不遠處看。
慕安然總在隱隱約約中察覺,有人正看着她。
突然,慕安然看清了前方的人,打了個激靈,臉色蒼白。
“佟……”佟秘書?
爲什麼佟勵會在這裡?
她是不是看錯了,前面不遠處停着的越野車裡坐着的人,是不是佟勵?
幾乎是打了一個照面,佟勵在車裡皺了眉頭,整個人突然壓低了身子。
慕安然心跳加速,佟勵在車裡沉着臉。
他不應該在事故發生後還停在這裡的,但實在放心不下慕安然。
佟勵在車裡掏出了一頂鴨舌帽,穿着妥帖的襯衫卻帶着鴨舌帽,行爲在車外看起來更是怪異,他啓動了車子,快速掉頭逆行駛出事故中心。
慕安然驚出了一身冷汗,透過越野車的貼膜看到了貌似佟勵的男人,如果沒有問題,爲什麼車子爲什麼會突然掉頭?隱約間,慕安然看到車裡的男人穿着襯衫帶着鴨舌帽,更是怪異。
這不是一起單純的車禍,佟秘書……
幕後主使人是……她爸?
“安然,你在幹什麼呢?檢查好了嗎?”
慕安然不知道自己怎樣上車的,一路上都在走神。
車上,隨車醫生做了簡單的檢查,“病人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到的衝力太大,所以暫時暈歇,女士你不用太擔心。”
顧盼捏着慕安然的手,安慰她:“然然,你放心。Dear一向來福大命大,你看肩膀上的傷他都挺過去了,這一次他沒受什麼皮外傷,只是整個人滾落進綠化緩衝帶,一定會沒事的。”
“不過,你們當時到底是遇到了什麼,爲什麼會突然發生連環車禍?”
突然,顧盼的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慕安然抿着脣,一直處於出神狀態。甚至,就連顧盼接了什麼電話,聽到了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顧盼黑着臉掛了電話,“戚風查出來了,是套牌車。”
“車子撞了你們以後,就開到了城西那片廢鐵場,戚風的人追到廢鐵場,想確定是誰幹的,結果人已經逃了。”
慕安然緊緊捏着手心,腦子裡猝不可防地出現了越野車裡男人的畫面。
這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在她不知道的背後,她最重要的人都在做些什麼?
慕安然渾渾噩噩地跟車到了醫院,霍彥朗做完檢查被送進了高級病房,之前的外科主治醫生趕了進來,幫忙查看霍彥朗肩上的傷口:“霍總剛吊完點滴,才辦理了出院手續,沒兩個小時又被送回來了。”
這話說得有些無奈,甚至帶了點冷笑話的意味,但在顧盼和慕安然面前,這個笑話倒是一點都不好笑。
“霍總再這麼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遲早要英年早逝。”
主治醫生話音剛落,一道冷冷帶點疲憊的聲音從病牀上傳出來:“我沒事。”
低沉淡漠的嗓音,拉出了距離感:“你要是嚇到她們了,我先讓你英年早逝。”
“霍彥朗!”
慕安然急着上去看他,忽然對上視線沒有焦距的霍彥朗。
霍彥朗頭有些疼,在救護車上已經有幾分意識,聽得見很吵的聲音,此時纔算是真正恢復過來,但頭疼欲裂,視線也有些模糊。
慕安然在她眼裡,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慕安然帶着哭腔,霍彥朗抓住她的手,安慰她:“我沒什麼事,你別哭。”
忽地,卻沒真正握住她的手,他握住的只是眼裡的虛影。
慕安然看到霍彥朗的手凌空一握,心裡頭突然一疼:“霍彥朗,你的眼睛怎麼了?”
霍彥朗很冷靜:“顧盼,你先把安然帶出去,讓醫生給我做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