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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張楓就有些皺眉，這可跟自己的計劃有些出入了。
早上的時候蕭寒電話裡才說的，徐元要到晚上纔回來，張楓琢磨着，有多半天的時間作緩衝，袁紅兵的人在上海拿住盧婷應該沒多大的問題，到時候差不多徐元也就該回到了縣裡了，自己也不必有什麼隱瞞，該彙報的都能彙報了。
但徐元這時候回來，可就有些不確定的因素了，彙報給徐元的問題倒是不大，但要是從徐元那裡走漏了風聲，電話可比人跑得快多了，上海那邊因此而撲了空，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也不是張楓不相信徐元，實在是徐元自己把自己的人品給弄低了，何況陳健的事情可大可小，對於別人或許沒有什麼關係，但對於張楓卻是非常的致命重要，容不得有絲毫泄密的可能性，所以，張楓坐在客廳裡面就有些皺眉。
方嵐自然不知道張楓心裡所想，見張楓神色不佳，便猜到是工作上的事兒，道：“你要忙的話就先走吧，家裡的事情就不要勞神費心了，等春節的時候再跟老人坐坐，或許啥事兒都沒有了呢。”他知道張逸今天說的話讓張楓心裡很不痛快，索性就挑開了，免得張楓多想。
搖搖頭，張楓道：“家裡的事情我心裡有數，姐夫倒是不用去多做什麼。”
樓底下傳來兩聲喇叭鳴叫，張楓知道是周勇到了，便站起來道：“我上班去了。”
桑坦納出了錦繡苑，張楓略一琢磨，吩咐道：“先去氮肥廠一趟吧。車子繞了個圈，掉頭開往縣氮肥廠，張楓原本是沒這個打算的，但這會兒可找不到什麼推搪的藉口，去氮肥廠，就是消磨時間的，只要磨蹭到傍晚再回去，徐元也是無話可說，這一攤子事情自己昨天就已經接手，這會兒徐元即便有心思過問，也得等問過自己之後了。
氮肥廠的辦公大樓前，張楓意外看到宣傳部長馮春燕的車子和縣委辦主任洪柯的座駕，愣了一下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敢情沒一個糊塗人啊，看樣子，這倆人也是跟自己抱着同樣的心思了，轉念一想，他心中同樣一動，經過此事兒之後，這倆常委鐵定與自己站在一起了。
此前，在縣委的十一位常委當中，張楓雖然顯得話語權頗大，幾乎每次都能得到兩位一把手的鼎力支持，但真正的同盟卻是一個也沒有，除掉那些背後擁有強硬靠山的常委之外，剩下的不是明哲保身就是待價而沽，要麼就是誰都不靠的中間派。
按照目前的趨勢，若是徐元和譚靖涵取得了諒解或者尋找到新的平衡點，張楓馬上就會變成孤家寡人，甚至在常委會上人人喊打，畢竟沒有形成自己的小團體，勢單力孤嘛，人都是這樣，越是強勢的人越有人依靠景從，越是軟弱可欺的人越有人落井下石。
張楓不想成爲別人的墊腳石，不想被人踩，那就得尋求自己的小團體，只有在常委當中形成了自己的利益集團，才能真正的擁有話語權，雖然在基層領導集體當中，往往一把手擁有着更大的權威，甚至是絕對的話語權，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抗爭的餘地。
經過氮肥廠事件的磨合，馮春燕算是徹底跟他站到一起了，本來兩人就有合作的跡象，上一次在川湘居吃飯的時候還鬧出那麼大的風波，但始終還沒有達到真正契合的地步，只是有那麼一點兒互爲奧援的意思，但現在卻是不同了。
縣委辦主任洪柯的選擇其實是最令張楓意外的了，雖然還摸不透洪柯的真正心思，但洪柯從昨天到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配合，都是前所未有，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投靠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有了這一票，張楓便在常委會上擁有了三票，接近四分之一，已經算是很強了。
十一個常委，張楓不止一次的分析過，除了徐元與譚靖涵之外，剩下的人都各有心思，一時之間很難分清究竟誰跟誰會走到一起，當然了，這主要還是因爲新班子組成的時間有限，常委會也沒開過幾次，也沒有過特別激烈的碰撞。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關係終究還是會顯露出來的，初步分析之後，張楓發現，或許是因爲向周安縣伸手的人太多了，這些常委居然大多都代表了各自不同的利益團體，很大程度上還要取決於上層的合縱連橫，這樣的話，自己的三人小團體，可就是很大的力量了。
這些心思也不過是一轉念的功夫，張楓從車上下來，迎面已經看到氮肥廠的廠長蘭建生跟在馮春燕與洪柯身後，從辦公樓迎了出來，遂與洪柯、馮春燕會意的一笑，幾個人握了握手，一起進了辦公樓，直接到二樓的小會議室坐下。
馮春燕開口便道：“上午還在教育局的時候就聽說徐與譚縣長從市裡回來，我這忙得都腳後跟打後腦勺了，還沒顧得回去呢，方纔蕭秘書便已經通知回去開會了。”
洪柯也是微微一笑，不過只是點了下頭表示附和，卻沒有說話。
氮肥廠的廠長蘭建生忙前忙後的親自端茶送水，並沒有往跟前湊，在座的三位可都是縣委常委，他可沒資格往一張桌子上坐，只管做好服務工作就好，這一點卻是被張楓看在了眼中，暗自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張生茂呢？怎麼沒有看見？”
張生茂是氮肥廠的黨委，昨晚被張楓給罵了，又被趕出辦公室，原以爲會長點眼色，卻不料今天又沒看到人影，張楓對蘭建生所有改觀的同時，也就想起張生茂那個樣蛋貨的了，隨口就問了出來，昨晚他之所以會那麼大的火氣，實在是張生茂沒眼色的緣故。
蘭建生聞言身子一哆嗦，神色之間就有些尷尬，不過看到張楓的目光掃過來，他還是連忙哈着腰彙報道：“張，張生茂同志去縣委彙報工作去了。”
張楓聞言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好嘛，不愧是做思想工作的。”
擺了擺手，放蘭建生出去，會議室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張楓才轉過頭問馮春燕道：“馮部長，教育局那邊怎麼處理的？”
馮春燕抿嘴笑道：“自然是按照張的指示做的，南關中學的校長撤職查辦，教育主任留職查看，對學校的收費情況進行審計和清理，相關人員都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教育局的一名副局長也做了停職處理。”
張楓點了點頭，到了教育局副局長的層面上，就不是馮春燕說撤就能撤的，需要縣委討論了，官帽子得縣委點頭才能成，但臨時停職卻是沒有什麼問題，一般這種情況，即便是拿到常委會上去討論，除非是牽扯到了其他人的利益，一般是不會有人打絆子的。
畢竟教育系統是馮春燕的權責範圍，其他人難免也會遇到類似的情況，你今天能把手伸到別人的地盤，明天人家也會把手伸進你的地盤，到頭來大家的臉上就都不好看了。
張楓問這個也就是隨口這麼，關鍵還是此事兒跟氮肥廠的案子有關，否則的話張楓也不會問起，畢竟這不是他給伸手的地方，不過馮春燕也沒有任何不滿的地方，反而彙報的理所當然，在她看來，若是沒有張楓的支持，她也做不出這麼雷厲風行的決斷來。
洪柯也笑着把自己接手的工作彙報了一下，道：“按照張的指示，對氮肥廠的所有職工進行了區分對待，非在編的正式職工全部予以辭退，補發氮肥廠停產前所欠的工資，正式職工鼓勵其自謀職業，解除勞動合同的，除了補部工資外，再一次性多發半年的工資。”
張楓聞言愕了一下，這不就是“下崗”麼，不過洪柯做得更婉轉了一些，而且以氮肥廠目前的狀況，怕是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拿錢走人吧？相比起幾年後各地興起的一次性買斷工齡來說，氮肥廠付出的成本並不大。
洪柯自然不知道張楓心裡是如何想的，繼續彙報道：“不願意自謀職業的，只補發兩個月的工資，困難職工家庭，補助一千塊的救濟金，其中一半折算成麪粉、大米、菜籽油等生活用品，一半發成現金，用以度過年關。”
張楓點了點頭，道：“總共有多少不願意離開的職工？”
洪柯道：“應該不多，現在還正在進行之中，財政局的黃穎局長親自坐鎮，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離開過現場呢，這次，財政局過來的那些工作人員可算是幫了大忙了！”
張楓微微一笑，黃穎的表現他自然能夠理解，洪柯說起這個，自然也存了暗示之心，告知自己，黃穎可以信任的意思，張楓心裡也明白，這件事做完，黃穎這個財政局長也只能跟着他了，羅永年肯定不會再對黃穎信任，話說回來，即便是羅永年不計前嫌，自己也要爭取黃穎的，這麼一個關鍵的位置，能掌握到手裡的話，對自己的幫助將是極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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