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晚低頭,看到袋子裡裝的是那半袋沒用完的紅糖和他給買的那個外國牌子的衛生棉。 他或許真正想給的是衛生棉,只是怕太尷尬,才加了那半包紅糖。
他的細心,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
卓凌晚忽然覺得連袋子都燙手,急幾步跨出去,只道:“不用了,我打的!”
鬱靳弈倒沒有勉強,真的讓她自己離去。卓凌晚像逃亡一般從他的公寓裡離開,連怎樣上的車都不知道,直到回到半山別墅,才弱弱地喘了一口氣。
已經很晚了,不過別墅的燈還亮着。卓凌晚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並沒有看到人。只有一樓濛濛的房間還開着門,燈也是亮着的。
她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屋裡的曲子桓。或許是太累了,他就那麼橫在了濛濛的牀上睡了過去。他的懷裡,抱着濛濛,兩個人相偎相依,好不和諧的畫面!不過,濛濛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顯然睡前哭過。他,定是又吵着要矍冰雪了吧。
現實橫桓在眼前,卓凌晚徹底從鬱靳弈帶來的悸動裡抽身,再次跌落無奈的人間。她不想把濛濛和矍冰雪分開,不願意做壞人,可到底還是要把壞人做到底!
父母的要求她不得不遵從,三年前的變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她再不敢給家裡帶來一丁點兒麻煩。所以,她和曲子桓的婚姻,還得繼續!
目光落在曲子桓光潔淡漠的臉上,心又扯了扯,她知道,濛濛在他心裡的地位絕對勝過了她,否則也不會她這麼晚未歸,他連個電話都沒有打。在面對濛濛的眼淚時,他也一定後悔自己的選擇吧。
即使後悔,也不會破壞承諾的好男人!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走過去給二人蓋上了被子。濛濛因爲睡着了,不再對她的出現尖聲大叫,這樣看他,又恢復了原本的可愛。這是曲子桓最在乎的人,她無以回報他的犧牲,總要把他的孩子當成自己的纔是。明天,她要做幾套服給濛濛,把他打扮得帥帥的。
想到這裡,脣角又揚了起來。只要爲曲子桓哪怕做那麼一點點,她也覺得開心,欠曲子桓的,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了。
她原本以爲鬱靳弈說用別的牌子會過敏只是瞧不起便宜的衛生棉,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送的那包自然不願意再用了,被甩到了衣櫃裡。只是,沒想到的是,她真的過敏了,換了好幾種,依然如此。
她不得不將他買的那包衛生棉重新拿出來用,情況方纔得到緩解。鬱靳弈,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有些想不通,但也不願意往深裡去想。
卓凌晚很認真地爲濛濛設計起衣服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每設計着設計着,她都會突然想起七月,而設計的最後結果是,手上的圖紙完全按照七月的個性設計的。
濛濛比七月要結實,也比七月要安靜一些,那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然是不合適的。最後,她不得不從自己的倉庫裡拿出幾套現成的衣服洗了消毒,送給濛濛。
她帶着給濛濛的衣服特意提早回了家。客廳裡,老遠就能聽到孩子的聲音,自從濛濛來了以後,半山別墅也跟着熱鬧起來。以前喜歡打麻將的白秋萍現在天天留在家裡,親自照顧濛濛,簡直無微不至。
“媽,我回來了。”卓凌晚走進去,正迎着白秋萍從濛濛的房間裡跑出來,她打了聲招呼。
白秋萍原本滿是笑意的臉在看到卓凌晚時扭曲了一下,一時不自然起來。
“這麼早就回來了?”她破天荒地問,以前,不管卓凌晚幾點鐘回,她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卓凌晚把手裡的袋子提起來:“給濛濛挑了幾件衣服,想給他試試。”
白秋萍的表情方纔恢復正常,眼裡有了略略的歡喜:“難得你還記得給他送衣服。”
“他也算是我的兒子啊,關心他是應該的。”一半爲了討得白秋萍的開心,一半也是真心話,她如是道。未等白秋萍說什麼,一步就跨進了濛濛的遊戲房。
只是才進去,濛濛就發出尖叫,聲音嘶厲,跟見了鬼似的。卓凌晚不得不狼狽退出,白秋萍已經滿面不悅:“明知道孩子怕你,還進去幹什麼!”或許因爲她給濛濛送了衣服的緣故,白秋萍的話雖有怒氣,但沒有像平時那麼刻薄。
濛濛一看到白秋萍就安靜下來,窩在她懷裡好不乖巧,卓凌晚怎麼也弄不明白,濛濛緣何會突然害怕自己。
“把衣服拿過來吧。”白秋萍沒有好口氣地出聲,伸過手來。卓凌晚急急將衣服遞了過去。白秋萍特意摸了摸,意識到都是極好的料子面色方纔滿意,抽出一套去哄濛濛:“濛濛乖,奶奶給你換新衣服了。”
濛濛倒也聽話,乖乖地由着白秋萍換。卓凌晚終究是做服裝的,選的衣服款式很不錯,穿在濛濛身上,大有眼前一亮之感。連挑剔的白秋萍都點頭:“還算你用了點兒心!”
卓凌晚心中自是歡喜的,因爲能得到白秋萍的認可。她相信,只要真心付出,這個家裡的人遲早會真心接受她的。
“忘了告訴你,不知道你這麼早回,我約了冰雪,她等一下就過來了。”白秋萍低頭和濛濛玩,隨意般吐出這一句。卓凌晚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她不喜歡矍冰雪的牽牽扯扯,自是不歡迎她來的。但白秋萍能說給她聽,已經給足了她面子,自是不可能因爲她的喜好而讓矍冰雪回去。
更何況矍冰雪是濛濛的媽媽,孩子也是想見母親的。一肚子的不舒服,最後只化成了默默地點頭。
果然,幾分鐘後,家裡的門鈴響起來。
金媽休假,白秋萍沒有指使她去開門,而是自己抱着濛濛去開了門。門外,站着矍冰雪,看到濛濛,臉上笑出兩個漂亮的梨窩,伸手將濛濛摟進了懷裡:“濛濛有沒有想媽媽?”
濛濛的大眼眨了眨,安靜地窩在她懷裡,比在白秋萍懷還要安靜。矍冰雪一擡眸看到了她,略有意外,但馬上恢復了正常,站在門上一副不方便進來的樣子。
“快進來吧。”白秋萍率先出了聲,將她往裡迎。矍冰雪在經過她時,目光明顯冷了一下,馬上將視線投在了濛濛身上:“這是什麼時候買的衣服,怎麼我沒見過?”
“剛剛從工作室拿回來的。”卓凌晚接了一句,只想向她表明,自己是真心想待她的兒子好。
“哦?”矍冰雪只發出如此的單音,再不說別的,抱濛濛的手卻緊了緊,把他的頭壓在了自己懷裡。
矍冰雪直接進了嬰兒房,白秋萍快手快腳地朝她跑過來:“還站在這兒幹什麼,給濛濛熬點粥,等下他餓了要吃的。”她或許是把自己當成了金媽,方纔這樣使喚。
卓凌晚自也願意學着照顧濛濛,並未說什麼,進了廚房。在鬱靳弈家時,也見過玉嫂做粥,知道孩子吃什麼粥最好。在家裡樣樣都有,她學着玉嫂的樣挑了些對孩子脾胃好的材料,加水置於鍋中,開火慢熬。
因爲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免有些慢,做完時,半個小時已經過去。她走出來,準備邊看電視邊守着粥。
只是,還未走到電視前,嬰兒房裡就傳來了矍冰雪的叫聲:“天啦,乾媽,濛濛這是怎麼了!”
她和白秋萍一道跑進了嬰兒房,房裡,矍冰雪一臉驚懼地抱着濛濛,拉開了他的衣領。拉開的地方,原本應該是白嫩嫩的肉,此時卻是紅紅的一片,小小的顆粒密密麻麻地連成一團,紅得嚇人。
“怎麼會這樣!”白秋萍撲上去看,臉也跟着白了起來。
矍冰雪已經帶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就變成這樣了。”
濛濛似乎感覺到了不舒服,伸手在身上抓,緊跟着哭了起來。
矍冰雪的眼淚也嘩嘩地往下流:“怎麼辦啊,怎麼辦啊。”那份無助惹人心疼。
白秋萍在屋子裡走了幾圈,也沒了主意。好在卓凌晚清醒,低呼一聲:“馬上送醫院吧。”
兩個人方纔醒悟,急急抱起孩子往外跑。
卓凌晚慌忙把車開出來,一路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跑。矍冰雪還在哭,白秋萍也一面心焦,只能去撥曲子桓的電話:“子桓,濛濛不知道怎麼地就突然生病了,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嗯,你過來一下吧。”
卓凌晚的車和曲子桓的車幾乎同一時間駛入醫院,才停下車,曲子桓就奔了過來:“濛濛怎麼樣了?”
“你看濛濛。”矍冰雪抱着孩子撲進曲子桓懷裡。曲子桓看到濛濛已經蔓延的臉上的紅色,也被驚住,完全忘了要問矍冰雪怎麼會出現在眼前。
他們一行人急匆匆地跑向醫院,只留下她一個人停車。等停好車,再跑進去時,早不見他們的影子。卓凌晚上上下下跑了幾圈,差點將醫院跑遍方纔在檢測室外看到曲子桓和白秋萍兩個人。
她奔過去,還未來得及問濛濛的情況,白秋萍已經將手上的一件衣服狠狠地甩了過來:“都是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