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卓凌晚遲疑了好久,才伸臂回抱他的小身體。 自責和不安涌上來,她有些不敢面對他。
“媽媽,你去了哪裡?去幹什麼了?還會走嗎?”七月鬆開她後,便鞭炮似地問出一串問題。
卓凌晚不自在地閃開眼,尷尬地笑:“媽媽去的地方有點兒遠,忙很重要的事情,可能……還要走。”
“哦。”七月略微不快地哦了一聲,臉上的陽光散了不少,卻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不快來。好久,他才點頭:“爸爸說了,媽媽走了好遠好遠都會記得七月,都會愛七月,七月會聽話的,不哭不鬧也不攔媽媽。”
好懂事的孩子!卓凌晚成功被他的這話感動住,伸臂再次將他擁在懷裡。感動七月懂事之餘,更感動鬱靳弈不僅沒有在孩子面前說她壞話,還爲她的逃離說這麼多好話。
鬱靳弈,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他今天這麼生氣,卻還要帶她來看七月,其實是想幫她開解心緒吧。在經歷了白秋萍的那一鬧,又違心地請求曲子桓接濛濛回家後,她根本沒辦法冷靜自己,若不是被他接來看七月,她不知道會有多難熬。
七月的親近成功緩解了她的難過,但也讓她心緒更加沉重。拿不出什麼來回報鬱靳弈的好和七月的依賴,她註定最後還是要做一個逃兵!
在鬱家吃過晚飯後,鬱靳弈纔出現。他一直呆在書房裡,連晚飯都在書房裡用的。卓凌晚看着玉嫂送上去,自然知道。雖然他沒說,但她還是猜測得到,他是想留更多空間給她和七月,不想她看到他而想起白天的難堪和尷尬。
鬱靳弈做得滴水不漏,方顯出他的細緻和用心。她捏着幾根指,主動迎了過去,低頭道:“謝謝。”
他投目過來,目光明明淡淡的,她卻感覺有無限的溫暖,像和煦的陽光將她包裹。他,其實是個很好的男人。
“我們談談。”他沉眉斂目,一派嚴肅。這樣的他,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勢增加不止一倍,連一旁的七月都不敢來打擾,只能抱着七寶玩。
他率先上樓,卓凌晚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的臥室,卓凌晚走進來方纔發現他要跟她說話的地方不是書房,而是這裡。她不按地扭起了幾根指,沒來由地一陣緊張。
鬱靳弈沒有叫她坐,而是自己坐進了裡面深色的沙發裡,仰頭過來看她。
“那個地方不適合你。”他突然道。
卓凌晚愣了一下,對於他沒頭沒尾的話有些理解無能。
“曲子桓有太多的牽掛和顧忌,他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他終於點明。
卓凌晚再一次尷尬,難堪地垂下了臉。她該怒的,曲子桓和她的感情是他們自己的事,由不得他這個外人插言。可爲什麼她竟怒不起來。
她不想太狼狽,急促地迴應:“你看到的都是表像,實際上我們很恩愛。只要有感情在,任何東西都不會將我們分開。”
鬱靳弈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直看得她發慌,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說的是假話。她狠狠地咬上了脣:“你想笑話我就笑話吧。在你看來是一場笑話,但對於我卻是人生的全部,即使現在還不幸福,我也會努力地讓生活變得好起來的。”
她閉了眼,不敢與他相對,只豎着耳朵等待他不客氣的反駁。她的生活千瘡百孔,她的話說得毫無底氣,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將她打倒!
“離婚好不好?”她聽到的,卻是他的低問。
他說:離婚好不好?
卓凌晚不敢置信地睜眼,從他臉上看到了認真!
“到我身邊來,我需要你,七月也需要你。”他繼續道,表情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痕跡。
他說:他需要她!
卓凌晚的心無預期地用力撞了一下,差點蹦出體外!
一個優雅,高貴,霸道,俊美的優透男人跟她說,他需要她!這個世界上怕沒有幾個女人能拒絕得了!
但,她不能!
卓凌晚用力掐指,將剛剛的緊張壓制住,努力擺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我不會離婚的,對不起。”
這樣的氣氛讓人呼吸不暢,她覺得再呆下去會窒息而死,隨即轉身,朝外就走。
背後,一暖,一副臂將她的身子圈住,溫暖的胸膛貼緊了她的背!她沒想到鬱靳弈會以這種姿勢抱上她,驚訝和緊張讓她忘記了要去反抗,整個人縮在他懷裡,只想縮成一團空氣飄散。
“留下來,我愛你!”
心直接停跳!他說什麼?他愛她!
卓凌晚的身子僵在了他的懷裡,腦袋一陣轟轟地亂響。她一直知道他對她好,卻從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地表達情感。
她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只能一陣亂瞄,卻在亂瞄中看到了那本曾經見過的舊雜誌。那本雜誌放在牀頭櫃,上面的人大氣、張揚、美麗、霸氣,和他完美匹配!
“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不知出於一種什麼心理,她不僅沒有推他,反而這樣道。
鬱靳弈在她背後輕點頭:“嗯。”
她用力嚥了咽口水:“莉兒……是你的前妻?”
背後的身子用力一繃,鬱靳弈眼裡顯出了疑惑,顯然意外她竟然能把莉兒跟他聯繫在一起。
她老實交待:“我進來過一次你的房,看到了那本雜誌,還有……上次超雄提到莉兒,你很生氣。”
好久,她聽到鬱靳弈嗯了一聲:“她……是我的妻子。”
沒有說前妻,而是說妻子!卓凌晚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所以……她也是七月的母親?”她不敢問他和莉兒現在是什麼關係,只能用這句代替。
鬱靳弈點了頭。
卓凌晚不知道如何來形容此時的感覺,她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也不應該難過的,卻偏偏難過了。
最後,她點了點頭:“很好。”
他是愛莉兒的,莉兒纔是他和七月的最終歸宿。她這個變性人若真的和他們扯上關係,只會讓他們難堪。在曲家,已經見證了一切,她沒有膽量再試第二次。
她想告訴他,去找莉兒,給七月一個母親,給自己一段幸福,把她徹底忘記。但她說不出口,這些話會讓她覺得自己矯情虛假。最後,只能從自己的立場出發:“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做的……我不想做一個對婚姻不忠誠的人,所以,放了我。”
他的手緩緩鬆開,垂了下去。如果她說別的,他可以霸道地拒絕,但她說她不想不忠誠……鬱靳弈無奈地扯起了脣角:“我讓老王送你回去。”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去的,落在車裡纔敢虛弱地喘息。回首,看着朝自己揮手致別的七月,她的心中一酸,揮手朝他揮了回去。可憐的孩子!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七月那樣,突然覺得他很孤獨很可憐,如果不是強力壓制,她一定會下車去抱他的。
算了吧,卓凌晚,你的四處留情只會讓所有人都難做。最後,她轉過頭去不再看七月。
在路上,她抽出手機給鬱靳弈發了一條信息:七月需要母親,去找莉兒吧。
遲疑了好久,方纔發出去。她不知道鬱靳弈和莉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她相信,他們一定是相愛的。只要將誤會解除,有什麼不能回到一起的?鬱靳弈,也祝你幸福。
鬱靳弈沒有回她的信息,倒是曲子桓打了個電話過來,告訴她,濛濛被領回去了。卓凌晚難免有些吃驚,她以爲矍冰雪不會輕易交出濛濛的,終究孩子是她和曲子桓的唯一紐帶。撇去她的私心不算,也沒有哪個母親會願意放手把孩子拱手讓人。
曲子桓說她沒有提任何要求,這有些不符合她的個性。卓凌晚沒敢把這些話說給曲子桓聽,不想讓曲子桓覺得自己是一個挑撥離間的女人。
但終究有些不安,她還是決定打電話給矍冰雪問問情況。
“卓凌遠?”對於她的電話,那頭的矍冰雪似乎相當意外,挑高了尾音問。她喜歡叫她卓凌遠,似乎很抗拒她現在的名字。
卓凌晚沒有去深究,只關注自己的問題:“你爲什麼會這麼輕易地就將濛濛交給我們?”
“你想知道?”
“我只是不想你把孩子送過去只是爲了和曲子桓牽扯不斷。”她正色迴應。既然曲子桓選擇了她,她就有權力捍衛自己的婚姻。
矍冰雪低笑:“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去找曲子桓。”
她雖然答得爽快,但不知爲什麼,卓凌晚總覺得她的話裡有陰謀的味道。只是,到底是怎樣的陰謀她無法理透,最後只能認爲是自己想多了。
“我的條件比不上子桓,我覺得濛濛跟着我沒有出息,早就有放手的打算。正好子桓說起這事,我就同意了。”矍冰雪用最後一句話將她的顧慮全盤打消。
她安心地回了家。
今晚的半山別墅,比往日熱鬧,因爲濛濛的到來。才走到大門口,就聽到白秋萍裝出來的孩子腔,顯然是在哄濛濛。白秋萍午間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此刻已生龍活虎,神彩奕奕。
“媽。”卓凌晚低低呼了一聲。
白秋萍雖然冷臉,但還是硬着聲音應了一聲。相較於以前,她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
濛濛正在玩,胖乎乎的身子,圓圓的大眼睛,雖然比不過七月,但也是極惹人愛的。卓凌晚天生喜歡孩子,她彎腰伸臂去抱他:“來,阿姨抱抱。”
“哇!”濛濛纔到她手上就哭了起來,伸出兩隻手胡亂地在她身上抓,彷彿她是隻怪物。卓凌晚嚇了一跳,她以前也曾抱過他,他從來沒有這個反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