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懷裡沒有濛濛,身邊也沒有曲子桓!
“不用再找了,子桓剛剛跟我在一起,這會兒帶濛濛去游泳去了。 ”她挑高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嬰兒保健館。
剛剛她看到他們三人時,矍冰雪也曾回過頭來往她的方向看過。想必,在那時,她就已經看到了自己,纔會在這裡等候。
卓凌晚的心直接降到冰點,連自欺欺人的話都忘了要講。她想起了矍冰雪那天最後附着她耳朵說的那句話:“你最好祈禱自己真的能得到幸福!”那時猜不透,此時已恍然,她壓根就沒想過退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裝模作樣!
“你以爲我會乖乖地放手嗎?我等了三年纔等到這個機會,不好好地把握怎麼對得起我自己?”她直言不諱。
卓凌晚咬緊了脣,雖然她不明說,但從她的所爲及無意間透露的話上可以看出來,她分明是在針對自己。卓凌晚甚至有一種感覺,矍冰雪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一次次把她玩弄於鼓掌,一次次把她從幸福的頂端扯下地獄!
她,就是矍冰雪手裡的一個玩具!
這種感覺讓她不爽到了極點,憤怒也就此浮了起來,她狠狠地扯起了矍冰雪的衣領:“矍冰雪,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憑什麼恨!我沒有趕過你,也沒有搶過你的東西,連曲子桓都是你自己丟掉不要的,你說,我到底欠了你什麼!”
“卓凌遠,別跟我裝傻!”矍冰雪也怒了起來,回扯起了她的衣服,表情比她還要瘋狂,“以前發生的事情別以爲變了性就能一筆勾銷!我告訴你,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
“我到底做了什麼!”氣憤讓她忘了要保存失憶的秘密,怒火滾滾地吼了回去。
矍冰雪的臉瞬間繃得死緊,啪一巴掌拍在了她臉上。這一巴掌來得突兀,卓凌晚捂上了臉,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動手。矍冰雪抖着巴掌,看她的表情更加瘋狂:“痛吧,你當年給了我多大的痛,我就會還你多大的痛!所以,不管你是卓凌晚,還是卓凌遠,我都不會讓你好過!”
她轉身離去,留下懵懵的卓凌晚一人站在原地,久久理不出頭緒來。她到底做了什麼?她傷害過矍冰雪嗎?努力想要憶起過去的事,得到的只有一陣尖銳的疼痛,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周邊過往的人不時投眼過來,剛剛那一幕,許多人看到。大家紛紛猜測:又是哪家的原配鬥小三。
卓凌晚已無心顧忌此時的尷尬,因爲頭痛欲裂,她抱緊了腦袋幾乎尖叫起來,最後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
等到她完全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躺椅上。黑色的皮質,十分舒服,室內放着輕渺的音樂,伴着小水磨製造出來的潺潺水音,給人一種世外桃園之感。
這顯然不是世外桃園,而是一處像某人住所又有些不像的地方。
她輕輕爬起,這才注意到,鬱靳弈竟坐在她面前。
她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卓凌晚的清醒並沒有引起鬱靳弈的變化,他依然深鎖眉宇,看着她的臉。她摸了摸,上面什麼都沒有。顯然,深鎖眉頭的他並不是在看自己,只是想到了什麼沉重的事情忘了形。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裡?”她終於耐不住,開口問。
鬱靳弈方纔回神,“醒了?”
“醒了?我暈倒了嗎?”
他遲疑片刻,方纔點頭。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動不動就暈倒!
卓凌晚開始努力回想過去發生的事情,在想到商場裡看到的那一幕一幕以及矍冰雪的話時,白了一張臉。
“既然醒了,就走吧。”鬱靳弈似乎並不願意看到她這樣,打斷了她的思緒,率先站了起來。
卓凌晚走出來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是一處心理治療所,剛剛躺着的地方是治療室。
“爲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她不解,問。
鬱靳弈的眉頭再次用力扯緊,最後只淡淡地道:“你覺得我還能把你送到哪裡去?”
卓凌晚一時明白過來:他不帶她去鬱家,只怕遇到七月,若送她回半山別墅,會引起誤會。
不過——
“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可以送嗎?酒店,醫院。”
鬱靳弈揉眉:“這裡離商場最近,而且我剛好和這裡的老闆認識。”
這個解釋完美,卓凌晚不能再說什麼。出去的時候,她見到了那個戴着金絲眼鏡一臉斯文的老闆,他向她客氣地問好,禮貌周全。但卓凌晚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全然理不出來,最後只能做罷。
走了幾步,她又回了頭:“請問,心理療法有沒有幫人恢復記憶的功能?”
老闆的表情明顯滯了一下,去看一眼鬱靳弈方纔點頭:“有些作用,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見效。卓小姐怎麼會問這個?”
“哦,只是好奇罷了。”卓凌晚不敢說出自己失憶的事,只能如此回答。雖然後來暈了,但她依然記得矍冰雪在她暈倒前說的那些話。她覺得,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
她想想起過去的事!
在聽老闆如此說後,她略略失望,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鬱靳弈沒有跟出來,顯然還有話要和老闆說。這樣也好,卓凌晚正覺得沒辦法與他面對,索性自己招了出租車離去。
透過出租車的後視鏡,她看到了自己的臉,雖然還有淺淺的印子,但卻不腫。矍冰雪那一巴掌力度不輕,不可能只有這樣的效果。她此時方想起,自己躺的椅子旁的垃圾筒裡似乎有煮好剝了皮的雞蛋,如果沒猜錯的話,定是昏迷後,有人給她敷過了。
是鬱靳弈嗎?想到他,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卓凌晚回到半山別墅,看到曲子桓坐在沙發裡,旁邊靠着一個小箱子,一副剛出差回來的樣子。冷不丁想起今天見到的畫面和矍冰雪所說的話,她的心又是一片巴涼巴涼的。
曲子桓正在揉眉,一臉疲憊的樣子,看到她回來,抿了抿脣:“回來了?”
卓凌晚苦澀地扯了一下脣角,沒有回答,而是四處查看。還好,並沒有矍冰雪母子的蹤影,這至少說明,曲子桓眼裡還是有她的。
只是,這種有法並不是她所期盼的那種。心,有些疼痛,她轉身朝樓上走。
不是不想追究白天的事,只是,有些事追究來追究去,傷害的還是自己。她,又何苦去自尋死路?
躺倒在牀上,她感覺到的是從來沒有過的疲憊,連指頭都勾不起來。
門,被人敲了敲,片刻,曲子桓出現。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他一副關心她的樣子,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扯緊,腦子裡想到的卻是他矍冰雪和濛濛的畫面。
鬱靳弈說的那句她和矍冰雪共用男人的話也跟着跳了出來,她一伸手將他的手猛然拍掉!她的力氣不小,空氣中傳來啪的一聲響。曲子桓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強烈。
卓凌晚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僵了一下,方纔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說完,也不管曲子桓的反應,背對着他再次閉上了眼。
曲子桓站在牀邊看了她好久,最後方纔點頭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上來只是想跟你說一聲,今天冰雪突然打電話來說濛濛不見了,我去幫忙找了。”
卓凌晚猛然睜開了眼,一天的傷疼因爲他這句話而減低很多。她回頭,去看他:“爲什麼要跟我說這個?”他並不知道自己看到他們在一起,他完全可以一個字不說的。難道是矍冰雪說了什麼嗎?
他淡淡地扯了扯脣角:“你是我妻子,我覺得,你有權力知道這些。你休息吧。”
門,緩緩關起,曲子桓已經走出去。卓凌晚慢慢從牀上爬起來,眼睛狠狠眨了幾下,不可否認,她被感動了。曲子桓極爲淡然地說出來的那一句話對於她來說,無疑於一次新生!
曲子桓,果然是可以信任的!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矍冰雪的那一出不僅沒有影響二人的關係,卓凌晚對曲子桓的信任度直線上升,對他的愛也回到了從前的高度。她每天都會纏着金媽教她怎麼做飯菜,早早地起來爲曲子桓做早餐。每天看曲子桓把她做的早餐吃個精光,便會滿心歡喜,而後帶着一臉的幸福去工作室。
曲子桓自然也會回報她的好,他並不是個懂得浪漫的人,卻也常會叫助理送給她,偶爾兩人一起去外面吃飯,一切都很完美。
“來,多吃點。”今晚,他們又一起在外面吃飯。曲子桓體貼地給她夾菜。卓凌晚的眼睛有些發脹,因爲感動。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和曲子桓還能走到這一步。
看得出來,曲子桓對她關心是發之內心的,不帶一點點勉強的意味。
“怎麼了?不好吃?”曲子桓看她久久沒有動筷,緊張地問。
卓凌晚迅速塞一口進嘴裡,不停地搖頭:“不是,很好吃。”她只是太幸福了。
“你對我真好。”忍不住把這話說了出來。
曲子桓笑了起來:“我們以前也常這樣,怎麼從沒聽你說過我的好來。”
“以前……”卓凌晚極快地息了聲,她已經意識到,他說的是她變性以前。不想讓曲子桓看出自己的失憶來,她只能選擇沉默。
曲子桓卻以爲觸到了她的傷處,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事的。”
“沒……我不在乎的。”她胡亂地答。
曲子桓掬起了她的手:“是我的固執傷害了你,我應該早點發現你的好,接受你的。真的對不起。”
他的這話成功惹出了她的眼淚,雖然極力忍了還染得滿眶都是水,沾在睫毛上水光閃閃。“沒……沒什麼……”她激動地搖頭,情緒已然無法控制。
曲子桓心疼地爲她抹去淚,脣角勾起了柔軟:“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
“嗯,嗯。”
“曲先生。”這感人的畫面被人生生切斷,沉沉涼涼的一聲,有人已經站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