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過一邊臉去,臉上的笑痕無論怎麼看都勉強。 半山別墅是他和卓凌晚的婚房,他這麼安排不管是誰都會想不通。
卓凌晚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眼睛眨了眨,終究沒有說什麼。半山別墅雖然是她的產業,但早就沒有了要去住的打算,曲子桓願意住,她也願意送。
“伴娘和伴郎呢?人選好了嗎?”余文致迅速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
卓凌晚沒有再聽的想法,進了嬰兒室,從保姆手裡接過十月,出去散步。
回來的時候,已經能看到月亮的影子。雖然天還很亮,月亮卻已經升起來,白白的一個半圓,並沒半點光亮。
卓凌晚舉起十月的小手,指着月亮一字一字地開口:“月——亮——”
小傢伙半眼都不去看那東西,卻也像模像樣地開口,說出的卻是:“a——a——”
卓凌晚也不灰心,繼續教:“月——亮——”
教了差不多十遍,小傢伙索性不理,兀自啃自己的拳頭,啃得口水直流。卓凌晚終於灰心,閉了嘴。看着卓凌晚垮下肩膀,小傢伙反倒興奮起來,小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卓凌晚身上,再次張大了嘴:“爸——爸——”
她的發音很清楚,清楚到讓卓凌晚心頭一驚!十月不過七個月大,竟然叫出了爸爸!卓凌晚猛然想起白天,鬱靳弈曾那麼耐心地教孩子說這兩個字。他教了多少次,又含了怎樣的期盼去教這兩個字的?
十月發現自己發對了音,特別興奮,不停地“爸爸,爸爸,爸爸”地叫,並且轉動着小腦袋去尋找。原來他早就知道爸爸代表着什麼含義,是誰!
十月這無心的呼喚彷彿無數的皮鞭抽在她身上,在默默地拷問着她,爲什麼把孩子生下來卻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一個爸爸!
進也錯,退也錯,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卓凌晚被喚得滿面狼狽,最後逃一般跑回了家。
早上連開了幾場會議,卓凌晚疲憊地揉了揉眉,又去看錶,盤算着等下要去項目部巡查。纔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但見曲子桓斜倚在門上,冷冷地對着她笑。
記憶中的曲子桓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筆直的站派,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斜倚的姿勢,怪讓人不習慣的。
卓凌晚走過去,客氣地出聲:“曲總,有事嗎?”
曲子桓冰冰地哼出了聲:“終究是我自做多情,現在的你,哪怕我把新娘子娶進傾注了你所有心思的屋子都可以不在意了。我卻還期想着,你能因此而心疼上一下兩下!”
卓凌晚低頭,不語,默默地進了辦公室。
曲子桓跟了進來,呯地關上了門,看着她的背就吼了起來:“我終於要跟矍冰雪結婚了,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吧!”
卓凌晚無奈地過來看他,“曲子桓,你以前不是這麼容易激動的人。”
“我以前還不是人,你怎麼忘了!”曲子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什麼都說,“你爲什麼連恨都不恨!爲什麼表現得這麼淡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
恨之深才代表愛之深,他如今要結婚了,她卻連半個恨字都不說,足以表明自己在她心中毫無位置。雖然這結論已無數次被驗證,但曲子桓還是不願意接受。
他狠狠地蒙了一下頭,方纔把聲音壓了下去:“凌晚,如果和矍冰雪結婚是你的真實意願,我願意服從,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不對起你是真的,但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矍冰雪!”
他說完,轉身扯門出去。
卓凌晚凝眉看他,對於他的後半段話一時無法理解。
兩個人都經歷過無愛的婚姻,卓凌晚終究不是那麼自私的人,不想用曲子桓對自己的虧欠將他捆綁。欠矍冰雪的歸欠矍冰雪,她也沒想過真的要曲子桓去償還。
想了好久,她還是給曲子桓發了個短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和矍冰雪結婚來挽回什麼,結婚應該建立在相愛的基礎上,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信息如石沉大海,曲子桓始終沒有回覆。卓凌晚自覺得已經仁至義盡,便不再管這件事。
到了下班,曲子桓終於打來了電話:“你在哪兒?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關於卓凌遠的。”
卓凌晚正往樓下走,便直接讓曲子桓在車庫裡等。曲子桓把車子開進了車庫,拳頭握得有些緊。卓凌遠出事後的行車記錄儀找到這件事情他很早就知道,也是由他和卓成商一起領回來的,但因爲卓凌遠已死,便沒有人再過問,也沒有人去看,裡面記錄了什麼便不得而知。
不過,就在前兩天,一個無意的機會,他打開了矍冰雪的日記,知道了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揭開,很多事情將會發生改變。可他想要償還對卓凌晚的欠,想要理直氣壯地追求她,而她,更有知情的權力。
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她,他思考了好多天,是她今天的那個短信讓他下定了決心。
遠遠地,他看到卓凌晚跑了過來,他大步迎過去。卓凌晚突然停下接電話,在他還離着二十幾步的時候,她猛轉身,朝出口跑去!
“凌晚!”他大叫了一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卓凌晚的影子早就不見,他生怕發生大事,急急回身跳上車,追了出去。
卓凌晚坐在出租車上,滿心是急,不斷地去催促司機:“師傅,您能不能再快點?”
剛剛打電話來的人是付明堂,他說鬱靳弈在醫院,醫生要見家屬。她和鬱靳弈還沒離婚,算得上家屬。
聽到鬱靳弈在醫院,醫生要見家屬,卓凌晚的心一下子就亂了。她不停地猜測着,是什麼危險的病鬧得醫生一定要跟家屬親自談?她的心臟抑制不住便胡亂地跳動起來,幾乎要躍出胸腔。
她用力地壓着心臟,又覺得空氣稀薄得無法呼吸,只能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氣。出租車司機看她這樣,以爲是她出了問題,一聲聲地在前面喊:“小姐,您沒事吧,醫院很快就到,您撐着點兒。”
卓凌晚吃力地朝他擺手:“不是我,師傅您再快點。”出租車司機果真加快了車速,甚至衝了兩個紅燈。
卓凌晚心急火燎地衝到醫院,卻見鬱靳弈和付明堂一起走出來。她連氣都來不及喘,衝上去問:“怎麼回事?”
付明堂的眼睛眨了眨,沒出聲,鬱靳弈擺手:“別聽醫生大驚小怪的,不過感冒。”他特意捏了捏鼻子,“還有肺炎傾向。”
光是感冒,卓凌晚當然不信,說到肺炎,終於有些相信,忍不住就去質問:“怎麼回事?怎麼會弄到肺炎都出來了?”
“沒事,已經開過藥了。”鬱靳弈的表情淡淡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卓凌晚自是知道肺炎不算什麼大病,也不再問。虛驚了一場,此時才覺得腿軟,她不說什麼,轉身往回走。
鬱靳弈也不來追她,連送都沒有,由着她離開。背後的付明堂有些耐不住,終於出了聲:“總裁爲什麼不把實情告訴卓小姐?如果說了,卓小姐說不定還能留下來。終究您爲了她才&helli;&helli;”
鬱靳弈擡手示意付明堂禁聲,眯眼去看卓凌晚的背影:“她經歷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嚇她。你讓醫生儘快安排手術,如果手術真的過不去,還按上次那樣,把所有的東西都轉到她名下。”
付明堂默默點頭,按了按鼻頭,那裡微微發酸。
鬱靳弈朝自己的車走去,拉開車門卻不上,再次眯眼去尋找卓凌晚,半晌才道:“她沒開車來,這個點不好打車,你開車過去把她送回去。”
付明堂沒肯動:“要走一起走,如今您的身上有病,我不能撇下您。”
鬱靳弈去瞪他,他不爲所動。最後是鬱靳弈敗下陣來,上了車。
卓凌晚在醫院門口等了數分鐘都沒有等到車,好不容易等到一輛,又讓給了一家剛生完孩子的。她記得和曲子桓有約,自己跑出來一聲解釋都沒有,這會兒曲子桓一定等急了。
正急着的時候,邁巴赫駛過來,停在她面前。付明堂從車裡出來:“卓小姐,我送您一程。”
卓凌晚回頭看車,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她還是知道鬱靳弈在裡面。她不想上。
鬱靳弈卻突然推開了車門,來到她面前:“是自己上,還是我抱?”
他這種霸道的方式卓凌晚有些吃不消,卻也怕他真的來抱自己,急幾步跑過去,坐在了副駕駛位。
付明堂爲難地過來看鬱靳弈,鬱靳弈大步返回,坐進了駕駛位。最後剩下付明堂,帶着幾份戰兢坐到了後面。讓總裁給開車,怎麼都覺着逆天,屁股上跟紮了針似的怎麼都坐不穩。
卓凌晚也沒想到鬱靳弈會自己來開車,眼睛發直,只敢看前方,身體坐得筆直筆直。鬱靳弈上了車,並沒有馬上啓動,而是轉頭來看她。他的目光射過來,卓凌晚只覺得身體一陣一陣地發燙,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鬱靳弈始終沒有抵抗力。
鬱靳弈卻偏偏傾身過來,臉和身子一起朝她壓。
“喂,你&helli;&helli;”卓凌晚被嚇住了,忍不住暗示後面還有付明堂。
鬱靳弈的手越過她的腰線,在那裡扯了一下,扯出安全帶,繞過她的腰,系在這一頭。卓凌晚這才明白鬱靳弈是要給自己系安全帶,整張臉都給憋紅了。
付明堂原本心情有些壓抑,看着前面兩人的互動,尤其鬱靳弈有意捉弄卓凌晚的樣子,忍不住握拳壓在脣上,隱了一個笑。
卓凌晚更加不敢看他,把頭扭向了右邊窗戶,只去看窗外的景色。鬱靳弈啓動車子,流暢地掛檔。每一次掛檔,他的手指都會有意無意地撫上她的指,退檔時,用手背碰。兩個人的皮膚相觸,卓凌晚想讓自己安心都沒有辦法。她索性將手壓在膝蓋上,離鬱靳弈的手遠遠的。
鬱靳弈直接將車子調成自動檔,隻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過來,從她的膝頭將她的手握了過去。 小說.步步成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