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矍冰雪一臉警戒。
卓凌晚揪緊了她的領子:“記者不會下午三點的發佈會上午十點就來吧,你以爲他們是吃乾飯的嗎?還是你覺得我的腦子還像以前一樣不好使?”
矍冰雪的臉泛起紙色,她沒想到卓凌晚竟能將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輕易就將她的小把戲識破!
她咬起了脣。
對面,有人走來。
卓凌晚鬆開了她,爲她整理起領子來。她帶着笑,語氣卻如冰:“薪露去酒店開房了,在凱瑞爾酒店3808號房,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你,所以,這件事是你說出去的。這,是給你的另一個教訓!”
她轉身走遠,矍冰雪整個人都癱在了原地。
卓凌晚恐怖起來的時候真的很恐怖!
工作環境終於安靜起來,卓凌晚把保安隊長叫到辦公室,嚴厲地批評了一通,並制定了新的規矩,以後任何記者到訪,都要負責人親自去接,保安不得私自放行。
處理完這些事情,她又過問了一下新項目的事,考慮到自己和鬱靳責的事情,沒有出門,有事也只用電話聯繫。
三點半鐘,助理走了進來,腳步匆匆:“卓主管,您下去看看吧,曲總不在,薪露在設計部發火,連打了矍主管三記耳光,火得不行!”
“隨她吧。”卓凌晚頭都不擡,迴應得更是淡。矍冰雪這樣兒的人,總要不停地教育加教訓,才能學乖。
助理看了她一陣,始終不明白她爲何如此淡定。但她發了話,自己這個做助理的不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出去。
連卓凌晚自己都發現,她變得冷血無情,當然,也變得剛強,敢於面對一切了。這樣子雖然少了人情味,但方能更好地替卓成商守住卓氏,她樂於改變。
加班到九點,她方纔下樓準備回家。
“卓小姐。”在樓下,正好與付明堂相碰,他低着頭叫她。
付明堂是鬱靳弈的特別助理,許多人都知道,卓凌晚警惕地去看四周,尋找記者的影子。
“放心吧,記者都走了。”付明堂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卓凌晚瞭然地點頭,以鬱靳弈的能耐,哪個記者敢與他作對?
“付助理有事嗎?”儘管知道付明堂到來代表着鬱靳弈,她還是問。
付明堂指了指外面黑暗的地帶:“鬱總想見您。”
鬱靳弈來了?他受傷纔沒兩天吧。卓凌晚驚訝,卻見暗處拉開了一扇門,黑色的地帶黑色的車,獨獨多了一抹白,顯得格外惹眼,根本不能忽視。
他似乎顫顫巍巍的,情況很不好。
腳步,不受控制地就走了過去。
鬱靳弈的身體倚在車門上,看不清臉,只感覺氣喘得有些粗,帶着虛。
“總裁!”付明堂擔憂地呼了一聲,證明他真的很不好。
“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亂跑!”卓凌晚忍不出,還是出了聲。
鬱靳弈低低地咳了咳,“沒事。”他揮了一下手,付明堂明白過來,朝他看了幾眼還是退了出去,退到了很遠的地方。
卓凌晚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的,只是看他這樣,腳便像紮了釘子似的,再也邁不動一步。無數關心的話涌出來,她只能咬着脣,將眼皮垂下。幸好天黑,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則她的關心一定會被鬱靳弈看透的。
鬱靳弈的眼睛很毒,總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沉默着。
鬱靳弈咳了一會子終於止住,黑暗中扭頭來看她:“你和鬱靳責的事是被他逼的,對吧。”
他說的是對吧,滿是肯定。
卓凌晚捏上了幾根指。既然答應了鬱靳責,就沒有反駁的資格。
“你想多了。”她道,這是一種間接的承認。
鬱靳弈又咳了起來,這次咳得比剛剛劇烈。
卓凌晚被這咳嗽弄得很壓抑,感覺心被放在了鍋裡煎,越煎越焦,焦得幾乎要裂開。
她強力忍着,把自己的指捏得更緊,掌心被指甲刺得發痛。
“不管是不是自願的,我來只想告訴你,欠鬱靳責人情的是我,不是你。鬱靳責的事我已經同意私下解決,鬱靳責已經被保出去了。”
他終於出了聲,不知是因爲咳嗽的緣故,嗓子格外地啞。
“你不需要爲了我委屈自己。”他補充着。
卓凌晚依然找不到話說,卻有些明白鬱靳責爲什麼選擇和她合作了。和她合作,不僅可以傷到鬱靳弈,也可以把自己那一身的罪洗個乾淨。這個世界上,能拯救他的只有他的哥哥兼敵人鬱靳弈。
鬱靳責,如果沒有鬱靳弈的話,的確是個人才。只是,人才往往是比出來的,鬱靳弈掩蓋了他的光芒,才使得他有才無處使。
“沒事的話我走了。”憋着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怕自己失戀,她恨不能馬上消失。
鬱靳弈伸手過來拉她,指尖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燙着了似地急甩開!
“凌晚。”鬱靳弈的身體本就不好,被她這麼一甩,差點撲倒。卓凌晚想要就這麼跑掉,卻終究無法狠下心來,最終跑過去將他扶起。鬱靳弈順手就抱住了她:“身體好的時候還好,至少能借着工作讓自己忙一些,就沒空去想你了。身體不好,一閒下來,滿腦子都是你。”
他這聲音裡透着孱弱,控訴着卓凌晚,他是因爲誰而變成這樣的。卓凌晚半點不能動,卻沒辦法給予他絲毫反應,只能用言語撇開兩人的關係:“感謝你救了我,但我也做了我能做的,理論上不虧欠你。以後,我們還是該井水不犯河水,誰和誰都不要往來纔好。”
鬱靳弈沒再回應,暗淡的車燈打在他臉上,浮起一層幽幽的氣,使得他的俊容越發暗淡。他最後鬆開了她:“路上小心。”他吃力地退身回去,擺正了身子,恢復了原本高貴俊雅的模樣,除了臉色依然蒼白。
他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卓凌晚一時沒弄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轉了目光方纔知道,他不需要自己了。心裡猛地空落一下,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她還是逼着自己急轉了頭,朝外衝了出去。
她的步子極快,像是碰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滿心狼狽。付明堂遠遠見着她離去,知道談話結束,方纔走了回來。
低頭,看到鬱靳弈閉着眼,暗光流泄,打在臉上,打出一片蒼涼紙白!付明堂沒說什麼,上車直接啓動車子,什麼都不曾問。
那頭,步伐匆匆的卓凌晚像被點穴了似地猛然一紮,因爲急而朝前傾倒,差點跌倒。她本能地回頭,看着車子鑽進昏濛濛的車道,總覺得連心都被扯入車道,扭在車輪下壓,壓得粉碎,連沫子都不剩!
情愛,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了哪一樣都走不到一起。如今,人不和,且永生都不能和,卓凌晚眼裡的光束越發暗淡,最終徹底失去了光亮。她早就清醒,也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但每一次與他相見都會傷得支離破碎。可即使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還每每想與他相見!人,總是這麼賤!
開車回到卓家,卓凌晚吃力地喘了好久的氣。原本路程不遠,本來開車不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可對今晚的她來說,這般吃力。人心情沉重的時候,連呼吸都吃力。
卓家門外停了一輛陌生的林肯房車,黑亮的車身就算在黑夜裡都泛着幽幽的冷光,有一種變型機器人就要扯殼立起的感覺。
那機器人一般的車子果然張開了門頁,從裡面滑出一輛輪椅。在看清下來的人時,卓凌晚整個兒疲憊到恨不能馬上暈死過去。
那人卻由人推着緩緩走來,顯然認出了她的車。躲是躲不過去了,她只能下車。即使知道暈死可以躲避一切,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是要頂天立地,爲卓家撐起一片天,不宜再軟弱。
她努力淡下一副臉孔,波瀾不驚地推門下了車。
鬱靳責的輪椅就停在對面,他坐在那裡,目光邪肆依舊,脣歪起一邊,似在笑又似在發狠。她不喜歡鬱靳責,就是因爲他這陰陽怪氣的樣子,沒有半點鬱靳弈的高貴正氣!
“有事嗎?”她問出來。
鬱靳責歪起的脣角提得更高,從這個角度看,嘴更歪了。這樣的鬱靳責越發有了惡魔的味道。
“你現在是我的女人,過來看看不過分吧。”他道,語氣裡隱藏不住那一份得意!
卓凌晚哼了一哼,沒有迴應,算是默認。
鬱靳責自己把輪椅駛過來,落在她身側,伸手牽上了她的手:“進去吧,我等不及了要見到未來的岳父。”
卓凌晚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狠狠甩了他的手:“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鬱靳責歪了臉,眼睛眯着像一隻狐狸,“既然對外公佈了,就要做得像樣一些。”
他說着再來拉她。
卓凌晚退出老遠,看他時一臉警戒!
鬱靳責的臉色難看起來:“你這是要過河拆橋嗎?”
“那只是演戲,再做就過了。”她提醒,如果不是鬱靳弈的身體逼得她沒了辦法,就算演戲她都不想和鬱靳責演。
鬱靳責扯脣:“我不是演戲,是真的要找你結婚。卓凌晚,你可以過河拆橋,但只要我用點小心思在你身上,鬱靳弈就會心急如焚,你能保證下一次他不會因爲你而栽在我手上麼?你若敢詐我,下次我會當着你的面剝下鬱靳弈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