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靳弈放開了她。
她急退,與他保持了距離。她這舉動很傷人,鬱靳弈的眉頭用力扯着,幾乎扯斷,卻什麼也沒有說。他有什麼資格來要求她對自己親近?
兩人同坐一輛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鬱靳弈轉臉去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脣上。就在剛剛宴會上,她和曲子桓在擁吻。
他本能地伸指,想要抹去卓凌晚脣上屬於曲子桓的氣息。卓凌晚敏感地轉了臉:“你想幹什麼!”
鬱靳弈沒有注意到她的怒容,目光卻留在她臉上的印子上。剛剛光線較暗,卓凌晚也不看他,所以他並沒有發現她的臉上還留了指印。
“這是誰弄的!”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彷彿最重要的東西被人染指。
卓凌晚轉了臉:“與你無關!”
“告訴我!”他不許任何人傷害她。他捉住了她的下巴,這一回有些橫蠻,他的目光死死地紮在那些紅指印上,似乎要透過這些指印找到兇手。這些紅指印落在卓凌晚的臉上,卻刻進了他的心臟。
卓凌晚鬥不過他,只能閉眼:“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能處理!你只要不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很開心了。”
“凌晚!”
“你沒看到嗎?我已經和曲子桓在一起了!”
她閉眼,朝他吼出最殘忍的話語來,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將他逼退。
“你不是覺得虧欠我嗎?那就補償我啊,你離開,讓我和曲子桓在一起,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她無情地道。
鬱靳弈的臉色變得慘白,所有的色彩都消失怠盡,他看着她的臉,眼睛裡有複雜的情緒,急速流轉,刺得卓凌晚心口泛疼。她轉了臉,不想去看他:“我要下車。”
“我送你回去。”好久,他纔回應,非常堅持。就算她成了別人的女人,他也要保護她。
卓凌晚沒辦法和他呆在一輛車上,適逢手機響起。她低頭看了一眼,閉目:“夠了!把我放下。曲子桓已經打電話過來了,我不想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這話,將鬱靳弈成功打下了地獄,他吸了一口氣,感到胸膛被人擊碎般極致疼痛,好一會兒才低聲朝前面發佈命令:“停車。”
車子停下來。
鬱靳弈回頭來看她:“凌晚,關於十月的事,我一定……”
卓凌晚根本不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扯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她把手機置於耳邊,脣上故意扯出一抹微笑。
那頭,傳來涼涼的聲音:“你今晚的表現我相當滿意,明天你可以來看十月。”
“好。”她應得溫柔。
鬱靳弈看着車外柔情滿滿的卓凌晚,胸口一陣陣發悶,他揮了一下手:“走吧。”
走子駛離,消失在車道里。卓凌晚臉上的柔情也消失怠盡,整個人軟軟地坐在了路邊。
鬱靳責沒有食言,第二天果然讓人帶她去看十月。七拐八拐,拐了很久,她在一處休閒會所看到十月。卓凌晚知道,鬱靳責這是有意不讓她知道十月在哪裡。
“半個小時,自己把握好。”鬱靳責開恩般宣佈,走了出去。
卓凌晚衝過去,將十月緊緊抱住。襁褓裡的孩子不知道大人間的恩怨,無憂無慮地啃咬着手指頭,眼神清澈而幸福。卓凌晚將無數的吻落在她身上,無法言喻和她在一起的快樂。
半個小時並不算短,但對於卓凌晚來說,實在是太快,她還沒有看夠十月,鬱靳責已經回來,宣佈時間到。
她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不肯離去,鬱靳責勾起了脣角:“下次還有見面的機會,只要你表現得好,我會讓你們有更長的時間呆在一起。”
她眼睜睜地看着鬱靳責離去,心裡一陣空落。下一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終究是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就算對鬱靳弈滿懷怨恨,卻也沒辦法不管十月。她抱着自己,無助地哭了起來。
回到卓家,老遠就看到曲子桓等在那裡。她想避開的,曲子桓卻已經看到了她,迎了過來。
“去哪兒了,怎麼纔回來?”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如果一開始,他就這樣溫柔,或許他們的婚姻不會走到盡頭。卓凌晚忍不住想,卻也知道,一切都沒有如果。
她有些不自然地出聲:“出去走了一下。”
“你的身體還很單薄,不要一個人出去,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她在宴會場的那一吻讓曲子桓認定她已經放棄前嫌,此時完全以男朋友自居。
卓凌晚往裡邁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去看他:“曲子桓,那天的事……只是個誤會。我沒辦法告訴你,爲什麼要吻你,但……我對你已經沒有那層意思了。”
曲子桓柔軟的表情直接僵掉,清淡的兩抹眉掛下,再沒有出聲。
“對不起。”她只能道歉。
好久,曲子桓才低低出語:“那天你讓我帶你去宴會現場,當場吻我,都是因爲鬱靳弈嗎?”
她遲疑着,最後還是點了頭。
“你還愛他?所以想刺激他?”這是個沉重的問題,卓凌晚答不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天的所爲並不是因爲鬱靳弈,只是因爲十月。
“很多事現在說不清,我只能說,對於那天給你造成的困擾和傷害,我很抱歉。”說完,她急急走向屋子,根本不敢與他照面。
曲子桓慢慢地垂下了指,整個人都變成失落。卓凌晚的不迴應在他看來,更是默認。他無力地吸了口氣,感覺幾乎窒息。
最後,他自嘲地笑了起來:“誰讓你以前那樣對她,這全是你的報應!”
卓凌晚直接回了房間,軟綿綿地躺在牀上,腦袋裡滿滿都是十月的影子。她知道,鬱靳責帶走十月,是想利用她來對付鬱靳弈,她不想跟他們兄弟間的任何一個人產生糾葛,她必須想辦法把十月救出來。
只是,該怎麼辦?
她一時沒有主意。
門,被輕輕推開,余文致走了進來。
“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我聽子桓說,你回來時臉色有些不正常。”她問。
卓凌晚坐起,朝她勉強扯開了脣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鬱靳責帶走了十月的事,她不能告訴余文致,她不想余文致和卓成商去對抗鬱靳責。
鬱靳責那樣的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余文致也不多問,只囑咐道:“如果真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們說,你要知道,你是我們的女兒。”
她這話說卓凌晚一陣感動,差點流出眼淚來,用力點頭。余文致離開後,她終究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只是余文致的養女,卻能得到這樣的關懷,而自己的女兒十月卻在鬱靳責的手上,無依無着,她真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卓凌晚去聯繫了偵探公司的探子,想要把十月和鬱靳責的去向探聽清楚。不想,晚上,她就接到了鬱靳責的電話。
“你的膽子可不小,難道不想要十月了?”
“你……什麼意思?”卓凌晚意識到不好,只敢悠着嗓音問。
鬱靳責在那頭的聲音又悶又冷:“什麼意思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卓凌晚,我警告你,別耍什麼小心思,否則一輩子都別想見到十月!”
“……”
“你派來的那個偵探我已經幫你退回去了,以後不要幹這種蠢事!我沒有這麼多的耐心幫你收拾!”
原來,他知道了!卓凌晚的身子一顫,差點跌倒。她的臉色早已蒼白,脣上抖起了一片驚惶:“事情是我做的,別連累十月!”
“連累不連累,要看你的表現,我跟你說過,在我這裡,沒有機會,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
十月突兀的哭聲猛然傳來,直接將卓凌晚的心揪碎!她用力一咬牙,咬在脣上,咬出一片血肉模糊,她的指掐上了手機,連指甲都繃斷了。
“不要!”她低叫,已然無法呼吸!
“放開十月!你在對她做什麼!”她抑制不住地叫了起來。寧願自己受到懲處,也不想十月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這是每一個母親的共性!
那頭的鬱靳責沒有迴應,只有十月的哭聲依然響起,帶着淒厲的味道。卓凌晚呯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她的膝蓋疼痛難忍!
膝蓋的疼痛卻遠遠無法減輕心中的疼痛,她的心早被十月的哭聲攪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求你!”她甚至磕起頭來,“求你放過十月,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放過她,她還是個孩子……”
“剛剛,只是讓醫生在她的手指頭上取了點兒血,她感冒了要化驗。不過,若下次你再敢犯這樣的錯,那就不是取點血這麼簡單了。”鬱靳責的聲音終於響起,有如鬼魅!卓凌晚厭惡這個聲音,她偏偏沒辦法抗拒。
她只能點頭,一疊聲應着:“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人生,註定要被人利用到底,曾經是鬱靳弈,後來是卓成商夫婦,現在是鬱靳責!她厭倦極了這樣的生活,可偏偏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她無力地握緊電話,任由眼淚無盡地滾下。那頭,傳來了女人柔軟的哄孩子的聲音,十月的哭聲終於止住。她捧着自己的胸口,那裡,跳動劇烈到幾乎要蹦出體外!
鬱靳責掛斷了電話,她的指一鬆,任由手機跌落,整個人無力地伏在了地板上。
門外,傳來敲門聲,很快,門被推開,闖進來的是余文致和卓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