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熱辣的酒液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像無盡的火焰一路灼過喉管,直入胃裡。卓凌晚的胃已經疼得無以復加,她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程園擔憂地看着她,不得不伸手製止:“老闆,別再喝了,再這麼喝下去,會出事的。”
卓凌晚吃力地擺了擺手,卻怎麼也擺不去曲子桓盤桓在腦海中的銳利目光。那目光就像刺在心口上的兩根針,攪得她血肉模糊,疼痛難忍。而更難堪的是,兩個小時前她喜滋滋地參加自以爲是曲子桓爲自己準備的生日宴,到了帝宮才知道,那只是他爲矍冰雪設的接風席。
金媽明明說禮物是曲子桓送的,讓她去帝宮的電話也是曲子桓讓人打的,金媽不會說謊,爲什麼曲子桓會表現得那麼震驚和激憤?到底哪兒出了錯!
而矍冰雪,三年前就已經退出了曲子桓的世界,爲什麼突然回來了?還選在她生日這一天!
什麼都想不清楚,她狂猛地又灌下數杯。
神智在酒精的作用下漸漸迷糊,雖然胃疼得受不了,但心痛卻止住了。程園的臉在她面前越來越恍惚,她歪歪扭扭地站起,朝外走去。
“老闆,你要回家嗎?”程園趕了上來問。卓凌晚搖頭,“不,我要睡覺。”她在路邊晃了片刻,歪身撞入旁側裝修富麗的酒店。
“那你先在旁邊等會兒,我給你辦入住手續。”
卓凌晚醉得很深,並沒有聽得太清楚,卻將自己的包遞了過去。程園去辦理入住手續,她沒有等,而是歪着身子朝裡走,隨着人流進入電梯,在不知道第幾層樓跟着最後一個人走進了樓道。
那人穿了工作服,手裡拿着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禮貌地敲一扇門。門無聲開啓,卓凌晚快一步將工作人員手中的衣服搶了過來:“我自己拿進去就可以了。”而後呯地關緊了門。
頭痛得要死,她現在最想做的是矇頭大睡。
徑直走入房間,裡面大得晃眼,卓凌晚在屋裡一陣亂晃,尋找可以睡覺的牀。最後,兩腳不知被什麼一絆,跪倒在了地上。
膝蓋撞得生痛,她微仰頭本欲站起,卻看到了臉上側那個奇怪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菇?怎麼倒着長?”她自語,反覆觀摩,眼睛眨都沒眨,而後伸手,想要去摘。
腕上一緊,她被人用猛力提了上去,馬上,一張漲得跟豬肝差不多的俊臉顯露在眼前。
“啊,是人。”她恍然大悟,身子搖了幾搖,最後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將她推開,她揉了揉眼,再次低頭,這次終於看清,這是一個赤身準備沖涼的男人,那個所謂的菇……
“啊,不好意思哈。”她低頭道歉,因爲醉酒而忘了羞怯,竟投眸再往那兒看去,“不過,長得真像菇。”
像菇!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若無其事地評價着自己身體最私密部位的女人,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卓凌晚卻全然沒有感覺,意識到自己在浴室裡,歪着身子準備退出去。
男人一伸手,修長的臂擋在了門上,阻止了她的去路。
“怎麼?要打架?”卓凌晚迷濛着一雙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麼樣的人物,挑釁地擡高了下巴,“看一下你的身體怎麼了?”
男人沒有吭聲,眼裡沉滿了危險。
卓凌晚全然無覺,將鄙夷的目光投在他身上:“說實話,你這身板,着實不怎麼樣。”
她說完,低頭搖搖晃晃地從男人的臂下穿了過去,才走兩步,又回頭來看他,晃悠悠地豎起一根指在脣上,“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以前也是男人,據說我喜歡上了曲子桓,所以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女人。”
“據說?”男人終於出聲,重複她的話,表情未變,語音帶着沉沉的磁性,好聽極了。
卓凌晚艱難地點頭:“是的,因爲我不記得了,都是別人告訴我的。變性時,麻藥使用不當,導致失憶。這是不是報應,報應我的自私?”開始還笑嘻嘻的,說到這裡,眼淚突兀地就滾了下來。
又想起了曲子桓對她的控訴、警告和冷眼,對矍冰雪的保護、縱容、寵愛。
“該死的,我失憶了,連曲子桓都變成了陌生人,可爲什麼到最後會再愛上他?”若不是愛上,便也不會傷得這麼深。她蹲下去唔唔地哭出聲來。
平日裡的隱忍在酒精的作用下徹底爆發,她將從來不與他人說起的話都說了出來,不曾發泄的情緒也盡數傾瀉。
男人一動不動,只是看着她。
“曲子桓!”她哭着哭着,猛地跳起來,不管不顧,一下子衝進了男人懷裡,抱着他就是一陣狂吻。
男人的身子僵硬地直立,片刻捏了捏拳頭,伸手拾起檯面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