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回到了y市,他也有意不去管卓凌晚的生活,而是一心開拓事業,全世界地跑,幾乎沒有幾天呆在y市。 卓凌晚結婚的三年裡,他在y市總共呆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也就不知道她婚後的生活有多麼艱辛。
直到,她有一日突然闖進了他的房間,醉了酒對他的身體進行一番品評,並透露出自己生活的不幸福,他才知道她過得不好。但她再不幸福都比回到他身邊、面對那件事情要好,他狠心地報了警,讓人把她拖出去。
以爲以後不會再見面,緣份這東西卻總要牽牽扯扯。他沒想到他們還會有後續的事情發生,七月竟然直接認出了她,開口叫她媽媽摟着不肯放開。
其實仔細想想,除了緣份外,還有他本人的原因在裡面,自從知道卓凌晚生活得不好後,他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呆在雷諾集團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他並不願意見她,怕自己的樣子會勾起她的記憶,卻在一次次交集中,她把他當陌生人。他,便也裝出不認識她。從開始的驅趕到後面的接受,到最後的無法割捨,在別人看來,只是陌生人之間產生情感的過程,天知道他忍得有多麼辛苦。
如果不是找到了她當年的主治醫生,知道她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恢復記憶,他估計永遠都沒有膽量接受她。
他抹了一把頭,對何雅的聲音已經低了起來:“何雅,作爲大哥的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這一次,請你不要再插手我和凌晚之間的事。”
何雅感覺到了沉重的打擊,聲音都顫了起來:“那我和遲遲呢?”
“你和遲遲……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想辦法讓遲遲跟在你身邊。”
同樣是人,命運卻截然不同。尹莉兒和她的孩子可以跟在鬱靳弈身邊,受到他的關愛,而她和遲遲,得到的卻只有拋棄和忽略。她的身子顫抖起來,卻再也沒辦法吐出一個字來。
從來只是她的單戀,甚至懷遲遲的時候,鬱靳弈還曾勸過她把孩子打掉,又怎麼能奢望他能對自己負責!他能讓遲遲迴到鬱家已經是莫大的讓步了,想要他娶她,根本不可能!
何雅掛掉了電話,捂着臉狠狠地哭了起來。
鬱靳弈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出於對何雅的保護最終把自己變成了壞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但除了這樣,還能如何?
卓凌晚慢慢走出來,停在他背後,看到他掛斷了電話終於出聲:“何雅說你爲了我要把雷諾集團還給鬱靳責,是真的嗎?”
他工作上的事她向來不會過問,是否會把雷諾集團交給鬱靳責,她也不是特別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是否是因爲自己而做這件事。
鬱靳度壓下的眉擡了擡,目光柔軟起來:“別聽何雅亂說,我的確有把雷諾交出去的意思,但不僅爲了你,也爲了我自己。我想多騰出點時間來陪你們,也打算換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生活,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想法。”
“哦。”聽到他這樣解釋,卓凌晚又釋懷了一些。同時,又有些過意不去:“是我不該,當時你已經不願意接手雷諾的,如果不是我亂提意見,你也不會這麼累。”
鬱靳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一切都不怪你。”
她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已經是奇蹟,他只想盡一切可能去對她好,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補償以前對她的傷害。
卓凌晚曾數次問過他爲什麼要對她好,他不是答不出來,只是不敢答。一旦說出答案,扯出來的將會是血淋淋的過去!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卻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主動去扶她:“現在身子不比以前,不要到處跑。”
卓凌晚還沒應聲,已經被他攔腰抱起。卓凌晚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也不敢亂掙,只能圈着他的脖子。七月正在廊下玩槍,他別出新裁地把鏡子捆在槍上,藉着陽光的反射發出光亮,不停地射向四周,嘴裡嘟嘟地模擬着衝鋒槍的聲音,好不得意。
他的動作很快,不防二人到來,槍頭一撇,鏡光直衝向卓凌晚的眼睛。卓凌晚只覺得頭一聲輕響,再次閃出自己駕着轟鳴的車子飛速駛在山道上的畫面。車子剛到拐彎處,後視鏡一閃,照花了她的眼睛,她毫無防備地朝另一輛車子衝去,一起墜入了谷底……
這畫面很模糊,幾乎只有一個輪廓,她卻驚得一下子抱緊了鬱靳弈,把頭壓在了他的胸口。
“怎麼了?”鬱靳弈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問。
他的溫度讓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揪緊了心鬆了些些,搖頭:“沒什麼。”她並不確定剛剛是不是車禍現場的回憶,那畫面模糊到無法辨認,仔細想,又覺得應該是被七月剛剛的鏡子光射花了眼。
但,這讓她再次想起了自己失憶的事。
一個對於過去無知的人會特別沒有安全感,她其實是很想記起以前的。她的指滑下來,扯住了他的袖子:“鬱靳弈,你說我能不能想起過去的事情?”
鬱靳弈的步子生生停住,臉狠狠地繃了一下,幾乎不敢低頭看她,只僵着聲音問:“你……爲什麼想要想起過去?”
“不爲什麼,只是隨便問問。”她想起他曾經說過,害怕她的過去裡有另外的男人存在,正等着她回家。不想給他增加無謂的負擔,她如是說,把剛剛似幻覺一般的回憶直接放在了肚子裡,不曾對他說起。
鬱靳弈繃緊的神經終於鬆開,低頭將額頭頂在了她的額上,滿眼柔情:“我們現在這樣子很好。凌晚,不需要往回看,只要看將來就好,你要相信,我一定能一輩子給你幸福的。”若是往回看,他和她的幸福就會戛然而止。這樣說,是爲他,也是爲了她。
這樣的承諾,卓凌晚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放心地窩在了他懷裡:“嗯,我們不往回看。”
只是,那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到的依然是那個畫面。夢裡,她甚至看到了自己驚恐的表情。
醒來時,鬱靳弈已經不在,她一個人坐在牀上研究這個夢。如果只是單純的夢,那也無所謂,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車禍失憶的。見過車禍現場的人都知道,那裡只有一輛車,可她突兀浮出的畫面裡卻是兩車相撞。
這讓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可能是正在恢復記憶。爲了弄清楚,她特地去了醫院進行檢查。
“失憶者在某些刺激下,有可能會出現一些雜碎的過往片斷,但這並不代表能恢復記憶。我們檢查過了,您頭部當時受傷很重,很難恢復記憶。”
聽醫生這麼說,卓凌晚輕輕地哦了一聲,也不覺得有多失望。現在的生活很幸福,也不是非要有過去不可。
“當然,也不排除想起來的可能。終究,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奇蹟,另外,失憶也還算是一個未能完全解開的領域,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如果您真的想恢復的話,建議您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多走走,往往某一些情境的再現,最能激起一個人的記憶。”不知道醫生是爲了安慰她還是怎樣,最後補充了這麼幾句。
卓凌晚並沒有將醫生的話放在心上,出了醫院。她連自己是誰,有哪些家人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回到曾生活過的地方去走動?其實過來也只是純粹好奇,她並非一定要恢復記憶不可。
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鬱靳弈,一則因爲鬱靳弈似乎不太希望她恢復記憶,二則,也沒有什麼值得報告的,醫生已經說過她幾乎不能恢復了。
鬱靳弈特意將原本要一個多小時才能結束的會議縮短到了半個小時,爲了照顧卓凌晚,他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會議結束後,他快步走向辦公室,背後跟着付明堂。
“鬱靳弈那邊有什麼動靜?”他沉着聲問。
付明堂低聲迴應:“沒有什麼動靜,都是在四處遊玩。”
鬱靳弈擰了眉,步子緩了好多。鬱靳責在自己拋出那樣誘人的條件後都沒有反應,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查過他的通訊記錄嗎?都和誰通過話?”他再問。
付明堂拿出一份清單過來極快過目:“這幾天的電話基本是打給遲遲的,其他的就是酒店和一些當地的服務電話。”
他對遲遲好,很早以前便如此了,衆所皆知,鬱靳弈並沒有多想,只點了點頭:“嚴密關切着他的一舉一動,有不對勁的一定要向我彙報!”
付明堂應了一聲是。他沒有進辦公室,而是折身往外走。
知道他要回去陪卓凌晚,付明堂沒有跟上去,卻不由得笑了笑。跟了鬱靳弈三年多,在他的記憶裡,鬱靳弈是一個近似於工作狂一樣的人物。他的身邊沒有女人,除了偶爾陪七月,時間基本用在工作上。
正因爲他近乎瘋狂地工作,纔會使得雷諾集團很快上升了幾個臺階,也能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就贏得鬱隆義的讚賞,並最終把雷諾集團給了他全權管理。
工作起來的鬱靳弈可怕,癡情起來的鬱靳弈也挺可怕的。他還是第一次看鬱靳弈對一個女人好,好到了幾乎縱容的地步。好在卓凌晚並不是那種喜歡借杆往上爬的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