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涼風習習，唐樂樂撐着下巴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紅燈綠酒。
她開着一般的車窗，外面灌進來的冷風將她的頭髮吹得很亂，似乎連她心底的那些堵塞和煩悶也跟着吹走了。
醉色兩個紅色的字眼從她的眼前一晃而過。
唐樂樂還沒反應過來，就率先已經開了口，“停車。”
藍色的的士停了下來，“小姐，要我在這裡等您嗎？”
“不用了，”她擡眸淡笑，從錢包裡拿出錢就遞了過去，然後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穿着米色的面料柔軟的大衣，隨手搭着的紅色圍巾，看着面前的醉色兩個字，淡淡的想，戰墨謙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呆在很吵的地方，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很吵了，心裡就能安靜一點？
一腳踏進，夜晚的醉色比白天更加喧譁熱鬧，她找了個不角落也不打眼的位置，將圍巾取下來，叫了兩瓶酒，然後就一個人坐了下來。
舞臺上是穿着亮片舞衣的妖嬈女人，如美人蛇一般在纏繞在沒有溫度的鋼管上，長髮甩動，美豔惑人。
年輕而單身的漂亮女人一個人在酒吧，總會招惹獵豔的男人。
唐樂樂自顧自的喝酒，誰也不搭理，頗有某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氣場，淡淡然的喝酒。
“那邊那喝酒的妞兒，架子還真是不小，哪裡冒出來的。”另一方喝酒的角落裡，有人看不慣唐樂樂。
明明就待在這樣頹廢墮落的地方，偏偏還一身清高的傲氣，這樣的存在註定惹人眼球。
“長得好像挺漂亮的，說不定是個新鮮貨，叫她過來陪我喝酒。”
原本窩在大腹便便的男人懷裡嬌笑的女人聞言才擡頭朝男人們嘴裡說的女人方向看去。
因爲角度和光線的問題，她只能看到女人的側臉。
的確是年輕漂亮，甚至依然清純，也……熟悉到骨子裡了。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回來了？
她的脣畔勾出一絲冷笑，而後攀上男人的肩膀，嬌嬌的笑着，“方總真不認識她麼，五年前她可是這京城的名人呢，艷照門的女主角，讓天王巨星安白和戰少吃過跟頭的女人，不就是她嘍。”
艷照門的女主角……那不是戰墨謙的前妻了？
一片陰影投下，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大塊頭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側，“唐小姐，我們方總請您過去陪他喝一杯酒。”
唐樂樂眼眸都不曾擡，“沒興趣，走開。”擋着她看美人跳鋼管舞了。
她的話音才落下，兩個男人就一左一右的架起她的手臂，強行要拉着她站起來，唐樂樂條件發射的要還手，眼底掠過幾分冷意。
她眯起眼睛，巧力甩開男人強行控制住他的手，朝着一波明顯正向她投射目光的方向看去——
一張划着透明的淡妝卻笑得妖豔的女人正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似一條帶花的毒蛇。
唐樂樂在心底嗤笑了一聲，反而扯開脣角笑了，“好，我跟你們去。”
踩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向那堆不懷好意的人走過去，緋色的薄脣噙着似有若無的笑容。
“唐小姐，坐唄。”有男人笑嘻嘻的去拉她的手。
唐樂樂嫌惡，淡淡然的瞥了一眼，“別用你的手碰我。”
不管是早年還是這些年，這種紈絝子弟她見得多了，仗着有錢有勢各種欺壓女人她也見得不少。
倒是第一次，有人欺到她的頭上來了。
“唐小姐果然一如既往的豪爽脾氣，誰的面子都不用看，不知道的……還以爲唐小姐仍舊是戰家的少夫人，排場這麼大，脾氣也這麼大。”
三言兩語，就成功得挑撥得讓男人覺得面子受挫了，擡着下巴指了指一邊空出來的位置，“坐吧，唐小姐。”
冷淡的眸光掠過坐在所謂的方總懷裡的女人，唐樂樂不笑也不怒，低垂的眉眼透露出淡淡的不悅，“我脾氣不好，今天的心情尤其不好，所以不要來招惹我。”
“唐小姐這話可說得太難聽了，”女人從大肚便便的男人懷裡支起了身子，語氣似乎很不平，眼角的笑意很是詭異，“唐小姐做過安白的情/人，又跟戰少結過婚，只是事到如今似乎都沒什麼好結果，難得方總擡愛，莫非是看不上方總？”
一番話下來，方總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唐小姐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一點，賞臉喝杯酒都不給面子？”
“是啊，這酒吧都是方總的呢。”
這算是在威脅她麼，唐樂樂寡淡的笑了笑，清秀精緻的眉目浮上薄薄的冷意，狹長的笑芒掠過，“我要是你，看到我就應該回避三尺，這樣你還能泡在你骯髒的富貴鄉里，千素素。”
方總也算是混過來的，聞言低頭看懷裡女人，“你認識她？”
唐樂樂的氣質很乾淨，平常嫣然淺笑看不出來，在這樣的場合輕易就顯出不容侵犯的氣勢，她淡淡的笑，“看見我就想挑釁，你不用先打聽一下我現在有沒有背景，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嗎？”
千素素的臉色微微一變，卻還是笑了，“你當初在那樣的情況下跟戰少離婚，難不成……他如今還會要你？”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樂樂一圈，爾後輕輕的笑了，“女人深夜來酒吧，總歸是因爲不開心，他若還肯要你，唐小姐又何必悶悶不樂的一個人在喝悶酒？”
的確，女人若不是不開心，不可能一個人喝悶酒。
她今晚的確，特別的不開心。
唐樂樂笑而不語，淡淡的看着她。
眼看着千素素嬌媚的笑着開口，“方總，唐小姐雖然有自作自受的嫌疑，喜歡安白被拋棄，後來又得罪了戰少，哥哥也沒有了，嘖嘖，雖然脾氣不好，但總歸是個美人……”
那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在場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方總摸摸她的臉，“看樣子，這位唐小姐得罪你得罪得不淺啊，嘖嘖，小壞蛋。”
唐樂樂被惡寒了一下，單薄的肩膀縮了縮。
她漠漠的擡腕看了眼表，心想她跟沈媽說十一點前會回去，但以戰墨謙的性格一定會出來找她。
方總招招手，大有一副要爲美人不平的姿態，“唐小姐，我們這麼人請你喝酒，你也不肯給面子，這是在擺譜給誰看？”
千素素擡起手腕倒了一杯烈酒，笑盈盈的遞了過去，“坐下來喝酒吧，時間可還早着呢，反正唐小姐也是出來喝酒的，一個人不如大家一起喝。”
她主動的把酒遞給她，眼角眉梢都是諷刺，“真說起來，若沒有唐小姐，我還真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認識方總……這杯酒，就當是我謝謝唐小姐了。”
若不是唐樂樂，她也不必淪落到這樣的風月場所，不必大好的人生就只能用來陪噁心的老男人。
這一切，全都拜唐樂樂所賜。
唐樂樂緋色的脣勾出笑容，出乎千素素意料的，她真的擡腳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接下了那杯酒。
看來……她真的是落魄到了一定程度，纔會屈尊降貴到接她的酒……
“唐樂樂——”冰冷的液體迎面潑來，伴隨着濃烈的酒味全都灑在她的臉上，千素素尖叫，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唐樂樂不溫不淡，擡着的眸光淡淡的，慵懶淡漠，她輕聲開口，臉上揚起的笑容宛如傲慢的女妖，輕聲細語的開口，“你覺得……你有資格請我喝酒？”
千素素的胸口劇烈的喘息，看向她的目光簡直惡毒。
唐樂樂一眼洞破，“別把你這些年過來的骯髒生活算在我的身上，我沒義務爲你的下場負責，”她的手一鬆，透明的啤酒杯就碎在地上，眼底逐漸結了冰，“尤其是今天，知道我爲什麼要出來喝悶酒嗎？”
她一字一頓，“因爲我在想，當初我要是沒從樓梯上滾下去……我的孩子也該有五歲了。”
說起來也可笑，她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千素素，原本模糊的記憶愈發的深刻起來了。
千素素臉一白，不爲別的，爲了唐樂樂眼睛裡冷漠。
強自鎮定，然後冷笑開，“原來是爲了那個被你親手殺的孩子，爲了陷害我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每晚都會做噩夢是麼？”
千素素看着唐樂樂不復剛纔冷靜傲慢的臉，加深了笑容的弧度，“那個孩子是你殺的，你也不要算在我的頭上。”
唐樂樂落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心底忽然間就失笑散開，的確，她跟千素素都一樣，自己自作自受的某種傷害，非要藉口算在別人的身上。
彷彿這錯是別人的，自己就可以不用那麼難受。
就算她當初是被千素素誤導刺激了，但是決定……是她自己做的，也是她自己選擇……不要那個孩子。
她忽然就失去了興致，漠漠的看了一眼化着妝，已經不復清純，沾染了一身的風塵味的千素素，她比她還要小上好幾歲，如今也看不出來了。
轉過身，唐樂樂看也懶得看他們，就擡腳準備離開。
那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再度攔在她的面前。
——一更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