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和唐娜,兩人趁着週末,決定坐小道格拉斯的車,去華盛頓特區玩玩。
兩個女孩,小時候家庭都不富裕,沒有和其他中學生那樣,去國家的首都參觀過白宮和國會山等標誌性建築。聊天的時候,兩人都突發奇想,要去彌補一下遺憾。
正好小道格拉斯要去華盛頓特區,和小喬治聊些選舉籌款的事情。兩個閨蜜就趁機過來,因爲喬治的關係,享受了一下副統領熟人的待遇,有專人陪同她們遊玩。
“這些人是來參觀的遊客嗎?怎麼都帶着一個小包?”
兩個女孩看到在國會山的門口,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在國會山前方聚集,然後朝着陣亡將士紀念碑的方向走去。
“他們是來參加集會的,這樣的集會隔三岔五都有,不過這次比較大……”國會的助理笑着解說,這次的集會規模挺大,可能有數千人到上萬人。
“你怎麼了,好像心不在焉似的”。唐娜碰了碰戴安的肩膀,好朋友今天絲毫沒有來完成童年心願的開心。
“哎,羅尼到底要不要緊?”戴安還是擔心羅納德在紐約的情況。他向來不怎麼生病,這次都推遲了工作在家休息,似乎挺嚴重。
“他說沒事,你現在這麼關心他,不知道他在紐約又和誰……”唐娜看着戴安的臉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事就好……”戴安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繼續往前走,兩人正要進入國會山的時候,戴安突然叫了出來,“那是什麼?”
只見國會山外面的那些集會者,好像約好了似的,一個個的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條條大毛巾大小的,五顏六色的布,都舉過頭頂。
布條各種布料都有,好像上面還繡着字,這些人開始舉着布條,湊夠了三十個,就往陣亡將士紀念碑出發,然後又有新的人聚攏過來。
“抗議的標語吧?哎,不是”,唐娜用手遮住陽光,往遠處看了看,“不是,上面好像是人名哎。”
兩人對這種大型集會的興趣,超過了古老建築,於是和國會助理打個招呼,就往人羣中走了過去。
“他們是老兵的家屬嗎?”戴安走近了,覺得這些人臉上都帶着悲慼,全然不是那種通常的抗議人羣激憤的表情。有年輕的人抱着布條流淚,還有年老的父母,儘量把布條舉高,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上面寫着他們孩子的名字。
戴安和唐娜不由自主的和這些人往前走,到了陣亡將士紀念碑前方的大草地廣場上,這裡的人更多。有工作人員引導那些人去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縫紉機,把那些人手裡的大大小小,寫着不同字體的名字的布,縫在一起,三十個人的名字一組,縫成一大塊。
“布魯斯·海拉斯……大衛·赫茲……”
白色的紀念碑前方,有一個臺子,上面有人裝好了大音箱,開始念被展開的被縫合在一起的布上的名字。
戴安和唐娜對視一眼,雖然這種集會形式,是反對越戰的人發明的,但是今天的儀式顯然不是關於老兵的。
如此這般的儀式,在不斷的沉默的進行,除了主持人在上面,念出每塊被展開的布條上的逝去者的名字,全場只有親人好友們的低聲啜泣。
“還有多少人要死去,這個政府纔會醒來?”
終於,一個憤怒的女士,衝上了講臺,奪過了麥克風,開始譴責起了白宮和國會的不作爲。
“我們需要AZT,需要白宮和CDC,需要更多的研究經費,需要更多的研究所和新藥……”
戴安和唐娜兩個女孩,明白了過來。這次集會,是AIDS病死亡的病人家屬。每塊布上,都是一個因爲AIDS病死去的人的名字,他們的至親好友,借這個機會來紀念。
很多人都哭得非常傷心,這種病總是被認爲是道德敗壞的結果,但是現場的這數千個死去的人,都是有爲他們哀悼的親朋好友,有家人,有孩子的。置身這樣的地方,你再也不能把他們歸於不道德,被天譴。
……
“啊……啊……”羅納德在自己家裡的大牀上低聲呻吟,一晚過去,自己的流感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嚴重起來。他知道自己發燒的厲害,但是人很虛弱,連爬起來燒壺熱紅茶泡薑片都做不到。
“鈴鈴鈴鈴……”電話鈴還在不停的響着,但是在羅納德耳朵裡,好像隔了一層東西,聲音不響,好像是一個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
“嗯……”羅納德終於伸手過去按下了免提按鈕。
“羅納德,你終於接電話了。劇組出了大問題,溫特勞布和米歇爾坎諾德都找不到你。”
電話裡是理查德打來的。
“什麼大事?”羅納德鼻子不通,說話嗡嗡的。
“龍威小子的攝影指導詹姆斯·克雷布,幾天沒有露面,溫特勞布去他家裡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死在家裡了。”
“哎……”羅納德一聽出了這種事情,心中一急,出了一身大汗,身體居然好了少許,他從牀上坐了起來,“怎麼回事?是什麼原因?”
“醫院的初步結論,是AIDS引起的併發症……你那天在立項派對上,有沒有和他握手或者擁抱,我聯繫了紐約和洛杉磯最好的私立醫院,你得馬上去做個檢查……”
“Shxt,我就和他握了握手,我又不是……,別說握手擁抱,親吻也不會傳染的。”羅納德心說怎麼碰到這種倒黴的事情,還得另外找個攝影指導。
“別掉以輕心,現在劇組的人都很恐慌,所有和他近距離接觸過的人,都去醫院排隊檢查,我找的是紐約最好的醫院,你去抽一次血,只要三天就能給出初步結果……”
“你想多了,告訴溫特勞布,等我回去再說,他先找新的攝影師代替一下……嗯……咳……”
“你怎麼了,我好像聽到你在咳嗽,羅納德,你是不是有什麼感冒症狀?我馬上去洛杉磯找你……”
“砰……”,氣惱的羅納德掛了電話,我每次都很注意安全措施的好吧,這個傢伙……
“額……咳咳……”用力過猛的羅納德,又是一陣咳嗽。他抖抖索索地下了牀,到浴室衝了個熱水浴,然後爬回牀上,又接着睡覺。
……
“裡克,你的客戶羅納德到底是不是取向與衆不同的?怎麼這麼巧,詹姆斯·克雷布死了,他就不露面了?我聽說這個病毒感染的時候,就會有很猛烈的類似感冒的症狀。”CAA內部的經紀人,開始對尼西塔和理查德開始說些風言風語。
“你在胡說什麼,誰都知道羅納德喜歡的是大美女,是不是你的客戶泡不到羅納德水準的女友們,讓你來這裡學狗叫?”尼西塔強硬的回擊這些同行。
“我恐怕不能和你去紐約了,詹姆斯·克雷布死於AIDS的事情鬧得很大。有人在故意傳播羅納德的風言風語。現在凱利·麥吉利斯,安妮特·貝寧都來電話,詢問羅納德的病情。
還有辛迪·克勞馥也通過經紀人扭扭捏捏的來找我打聽消息。最離譜的,連他媽的麥當娜也打給我……羅納德什麼時候和她有一腿的?”
“我過去一定讓羅納德去一趟醫院,這樣就可以平息所有的流言”理查德提起公文包,準備出發。這些女明星,恐怕都是怕自己被傳染吧。
“你和羅納德解釋一下,這事情主要是有人在傳播他的謠言,所以要最快速度作出解釋,他明白的。”
……
果然,有人有意傳播謠言,這次羅納德疑似染上了超級病毒的事情,傳播的非常快。連在加拿大多倫多的海倫·斯雷特也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爆料。
海倫和導演卡梅倫·克羅打了招呼,跑去酒店撥了國際長途給羅納德。
“我接到了一個關於你的匿名電話,不過你不要着急,現在的AZT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病情了,瑞恩·懷特原來醫生說他只能活六個月,用了藥以後已經活了四年多了,現在還經常上脫口秀節目的。”
“你在說什麼?誰是瑞恩·懷特?咳咳咳……”羅納德被吵醒,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一下子理解不了海倫的意思。
海倫在電話裡聽到了羅納德好像病得很重,一下子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我是說……羅納德,我很擔心你……我請假回去看你,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這個病毒很厲害。但是現在醫學發展很快,你不要擔心……”她生怕羅納德聽出自己在哭,趕緊捂住聽筒。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流感而已,我很困,要睡覺了。你別請假,電影要緊……”羅納德感到一陣昏昏沉沉的,掛了電話,又感到一陣發冷,趕緊把被子裹上。
“你是誰?爲什麼對我說這些?”那邊卡梅倫·克羅也接到了匿名電話,他質問對方是誰,只聽到了掛機以後的嘟嘟聲。
……
“這個病原來不完全是取向異常的人會得啊?”戴安和唐娜看了半天的集會,還有志願者在向旁觀者發放各種科普小冊子。
CDC和白宮,都不願意承認AIDS的流行嚴重程度,所以只有他們自己來推動社會對這種病的認知。
冊子裡是從一個叫瑞恩·懷特的男孩的視角說的。他是個血友病患者,因爲輸血的時候感染了病毒,因爲學校不讓他繼續上學,而選擇了對簿公堂,贏了以後重返學校。
他講述了很多自己因爲這個病,遭受到的各種歧視,並且解釋了這個病毒的由來。最後呼籲大家不要歧視病人,還請支持向白宮和國會呼籲,加快CDC批准有效藥物AZT的使用,以及研發新藥的投入。
因爲這個小男孩,是個沒有道德瑕疵的受害者,所以他的角度很有說服力。很多人都開始認同,這些病人並不都是活該的,而且必須儘快研究病理,和藥物治療,否則這會成爲全社會的問題。
戴安看了些科普,知道簡單的保險措施,就可以基本上杜絕傳染。兩個閨蜜今天走了一天,叫了外賣進酒店,開始吃起晚餐來。
“CDC的主任福奇表示,今年第一例因爲流感死亡的案例,是威斯康辛女子,她和丈夫參觀了當地的豬集市,不幸身亡。事後檢測,流感屬於H1N1類型。
福奇呼籲大家接種,可以大幅度降低風險……”
“嗯?”戴安看着NBC新聞,想到了羅納德,“你說羅納德不會有事吧?這個流感好像很兇啊……”
“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唄……”,唐娜覺得好像沒有這麼嚴重。
“嘟嘟嘟……”戴安放下電話,已經連打了三個,羅納德都沒有接電話。她的心開始懸起來了……
“不行,唐娜,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去看看……”戴安開始收拾衣服。
“好吧,我給道格打個電話,我們一起回去。”唐娜懷疑羅納德可能電話沒聽到而已。不過也怕萬一。
“你們到了紐約那裡,給我回個電話……”小道格很快弄來了帶司機的車輛,連夜送她們回去。
“我知道,你自己保重……”唐娜在小道格拉斯的臉上親了一下,叫起來還在看電視的戴安,“戴安……”
“第三次大統領辯論,將在明天舉行。有消息表示,杜卡基斯州長可能感染了最新的流感,但是競選團隊拒絕對此發表評論,並且表示沒有任何流言,能影響杜卡基斯的出席。”
戴安越看越慌,沒和道格拉斯打招呼,就跑去門外上車。
……
“咚咚咚……”戴安在大力拍門,“羅納德,你在嗎?”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坐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子,剛回第五大道房子的戴安和唐娜,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羅納德的房子門口。
“我是他的親屬,你打開門,我們看看,羅納德可能生病了……”唐娜拿出自己的駕駛證給給管家看,對方覈對了羅納德留的緊急聯繫人姓名以後,拿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去。
“羅納德……”戴安跑到了臥室裡,亂糟糟的被子下面,羅納德露了半個頭,滿頭都是汗。
“啊……”羅納德被刺眼的燈光弄醒,看着滿眼關懷的戴安和後面的唐娜,“你們怎麼來了?”
喝着戴安泡的熱生薑紅茶,吃着她叫的披薩,餓了一天,沒有喝熱水的羅納德,恢復了些體力。羅納德的體溫計還是溫度挺高,但是經過唐娜找來的醫生檢查以後,表示沒有特別的危險了。
羅納德讓他們離着自己三米以外,以防被自己傳染。再三說自己沒事,可以放心。自己只是睡着了沒有聽到外面的電話而已。
不過戴安不肯就這樣再留羅納德一個人在大房子裡,堅持要陪他,有個人以防萬一。
羅納德沒辦法,但是講好不能睡在一個房間裡,讓戴安去旁邊的房間睡,自己明天沒事就不用擔心了。
說實話,羅納德也不想戴安就走。一個人大房子裡,生病了連個燒熱水叫外賣的人都沒有,自己也是感覺非常可憐。
戴安倒也沒有堅持,檢查了羅納德的情況,就讓唐娜先回去自己公寓睡覺,等明天再來換自己的班。
補充了熱水和食物,恢復了些能量的羅納德,終於睡了個好覺,等到第二天早上天大亮的時候,才醒過來。
他好像聽到戴安在外面打電話,還是有點虛弱的羅納德,就靜靜地躺在牀上閉目養神。
“喂,媽,你知道煮雞蛋怎麼做嗎?就這樣放在熱牛奶的鍋裡煮嗎?要煮多久?對對,不能太老了,他不喜歡吃太老的……
嗯嗯,六分鐘半鍾對嗎?炒雞蛋是怎麼做?要用什麼鍋?平底鍋,還要放黃油,兩勺黃油?中低火放加了牛奶的蛋液,快熟了再放鹽,懂了。”
戴安大早上,就想給羅納德親手做一頓早飯,從來沒有做過的她,只好打電話給親媽請教。一邊打着長途電話,一邊煮蛋煎蛋,居然完成的不錯,再加上了一些培根和蔬菜,烤了兩片面包,一頓很好的早餐就做好了。
“叮咚……叮咚……”
“來了……”戴安知道是唐娜來接班了。
“戴安,你做的什麼?嗯,味道很不錯,煎蛋還要再翻幾下,熟度纔剛剛好。你可以再放點胡椒粉,羅納德喜歡,對流感也有好處。”
開門進來的除了唐娜,還有凱倫姨媽,她端着一大鍋一大早熬好的雞湯,就來看羅納德。一眼掃到了廚房裡的早飯,檢查了下非常滿意,再傳授了幾手羅納德喜歡的做法。
“戴安,你在嗎?我想喝點熱水……”,羅納德積蓄好力氣,拉開了窗簾,太陽照進來讓他很舒服,就出聲叫戴安給他點水喝。
“雞湯對感冒很好……”凱倫姨媽給戴安舀了一碗雞湯,示意她和早飯一起端進去。然後她笑眯眯地和唐娜走了。
“噹噹,房間服務……”戴安端着一大個托盤,上面培根,煎蛋,和雞湯的香味,讓羅納德一時怔住了。
向來在雲雨過後的第二天早上,都是羅納德給女士準備早餐的。這麼多有過關係的女人裡,戴安還是第一個給他做早飯的。
暖暖的雞湯流進胃裡,還有味道不錯加了胡椒粉的炒雞蛋,羅納德吃起來很合胃口,好像和凱倫姨媽也差不多。
“你要再來點嗎?”戴安看羅納德吃得很香。
羅納德搖搖頭,示意自己吃飽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這裡,你有事就叫我。”戴安給羅納德打開電視,然後幫他墊了個枕頭,拿着餐具先出去了。
“杜卡基斯競選團隊表示,州長確定出席晚上的辯論……”
“CDC主任福奇表示,他聽到了昨天在華盛頓的AIDS受害者的訴求,需要投入更多的資金和資源,以及頂級的研究者,纔有希望發現新的療法……”
羅納德拿過遙控器,把聲音調小,自己往下睡了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羅納德鼻子裡彷彿還聞到了淡淡的雞湯香味,和戴安身上那種在廚房裡忙的主婦纔有的味道。
羅納德看着潔白的屋頂,一動不動,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身體暖烘烘的。
有個相愛的人照顧自己的日子,還真是感覺非常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