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眼睛溼潤了,從小到大,她並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家”。
她沒有家,唯一相依爲命的母親,也在十歲那年,因爲大火喪生了。
沈家收留了她,憑心而論,她在沈家過得挺好,尤其是沈遲,除了有點霸道外,對她是好的沒話說的。
但,沈家終歸是沈家,並不是她的家。
她好想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會把家裡佈置得很漂亮,擺上小花盆,種上各種各樣漂亮的花;她會學做飯,做一大桌好吃的;她會掛上一個溫馨的碎花窗簾,窗簾一拉,滿滿的陽光就會照進臥室……
有家,真好。
所以,她有時候真得很羨慕白曼,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疼她愛她的父母,有事業,有美貌,有家世……
尤其是上次白家人來沈家談婚事的時候,她看到白曼偎依在父母身邊,心裡真的很羨慕很羨慕……
她也好想躲進爸媽懷裡撒嬌的。
可惜,她不能。
“想什麼呢?”沈遲見她久久不開口,便轉頭淡淡問道。
許朝暮並不想開口,眉心間透着隱隱約約的閒愁。
沈遲見她的目光還停留在剛剛那一家三口走過的地方,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大掌不由自主就伸了過來,想摸一摸她的頭。
溫暖的掌心輕輕落下,帶着溫柔和寵溺。
許朝暮也沒有躲,只是擡眼,詫異地看了看沈遲。
良久,他才緩緩開了口。
“給我點時間。”他的聲音響起,低沉而沙啞。
而他的雙眸裡,更是一望無際的深沉。黑潭水般的瞳孔,幽邃深遠,看不穿、看不透。
許朝暮聽不懂他的意思,眼皮子又垂下去了,下意識地偏過頭,還是挺排斥他的。
正好這個時候,紅燈換了綠燈,沈遲放下手臂,似是嘆了一口氣,重新踩下油門。
如果換做從前,他摸她頭髮,她一定會反撲過去要摸回來,一定會嚷嚷:“四哥,你又佔我便宜!”
現在,也許是她變懶了,再沒有了那個興致。
她還能再喜歡他多久呢,下個月,他就訂婚了……
心口一陣疼痛,無以復加。
驀地,她想起了發佈會上,他親手給白曼戴上戒指,親口說“下個月,我將和白曼小姐訂婚,也表示將來,我們會像這永恆之心一樣,永遠恩愛”。
永遠恩愛……
這四個字,是對她最好的諷刺。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許朝暮的學校。
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會兒,正好是課間休息。因爲下雨的緣故,學生們只是在班級走廊上活動,外面看不到人。
雨下得真大,鋪天蓋地。
縱使邁巴赫的隔音效果極好,也能聽到嘩啦啦的雨聲。
許朝暮原以爲按照沈遲的習慣,是不會將車開進學校的。因爲,他每次都會遠遠地就讓她下車。
想來他是不願意跟她扯上關係的,確實,她也沒做過一件讓他長臉的事情。
但今天,沈遲卻將車開進了學校大門。
倒是許朝暮有些不安了,她伸手就去解安全帶:“不用送我進去了,我可以走過去的。”
“雨下這麼大,你怎麼走?”沈遲蹙眉。
“沒有多遠,淋一會兒沒關係,我沒那麼嬌氣的,你把車停下吧。”
“給我坐好!”
沈遲根本不聽她說,直接將車開進學校。
但停車的地方離教學樓還是有一點距離的,現在這雨,下得可真是大。
他剛將車停下,她便要去拉開車門。奈何車門被他鎖了,她只好乾瞪眼。
“你車裡沒有雨傘嗎?借我用一用,下次回家還你。”許朝暮道。
“沒有。”
“那你開下車門,我走過去,就幾步路了。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在別人面前,我沒有提過你是我四哥,沒有人知道的。”
沈遲眼中倒有了些許惱意,他轉過頭,眼裡覆了一層寒霜。
“真的,我沒有騙你。”許朝暮還以爲他不信,緊張地絞了絞手指,“其實,就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的。不過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跟任何人說。雖然我不懂事,但也知道分寸的。你不讓我說,我不會說的。”
她一番話說完,沈遲眼中的惱意又更甚了幾分。
“平時倒沒有見你這麼聽話過。”沈遲冷哼一聲。
許朝暮撇撇嘴,見他還是沒有開車門的意思,便自己伸手想要去按:“我已經遲到了,再不過去,又要被老師罰站了。”
“老師不被你氣哭就是萬幸了。”沈遲淡淡道。
“你要是看不慣我就不要看,免得我礙着你沈四少的眼。到時候吃不下睡不香,還得怪到我頭上來。”許朝暮沒好氣道。
昨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喜歡他,他卻討厭她,如此一來,讓他再多討厭一點也無妨。
她記得,有一個詞,叫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她這番話說得特別刺耳,沈遲皺了眉頭。
從未有人敢跟他這樣說話,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是無奈。
昨晚衝她發了很大的脾氣,後來想想,挺對不住她的。
他可以衝任何人發脾氣,卻不該對她。
大掌拂上她的頭髮,勾了勾脣:“我若是吃不下睡不香,那肯定是你害的。”
“又關我什麼事,你要真吃不下睡不香,肯定就是白小姐沒有滿足你。王八蛋,你快開門,我要下車!”
沈遲滿臉黑線,這許朝暮又開始不正經了。
他也不記得她罵過他多少次“王八蛋”了,若是別人這樣罵他,他早就翻臉了。
沈遲沒有太多表情,深邃的眼眸望不見底。
他開了車門,許朝暮就跟兔子似的,往車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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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還下着很大的雨,她根本不管不顧,拼命似的躲着他,一不小心還把腳給崴着了。
“你瘋了是不是?!”
沈遲眸色一凜,也趕緊跳下車,步履沉穩而堅定。
走到她的跟前,不由分說,臂膀一撈,打橫就抱起她,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抱緊我!”
這語氣跟手勁兒一樣霸道,根本就容不得她反抗和掙扎。
大雨很快就澆在了沈遲的身上,他的頭髮不一會兒就全溼了,他護着她,卻不肯讓她淋到一點兒雨。